第十章 太后之威
男孩了一句,王贲立刻闭嘴了,一副幼弟看到大哥的模样。男孩绕过他,直径走向郑芙身边的嬴政,单膝跪地作揖:“蒙恬已恭候多时,拜见太子。”
蒙恬年纪比王贲稍长,可看起来就是要比他稳重很多。嬴政扶他起来,打量三分,道:“你是大将蒙武之子?”
“正是。”
“甚好。日后多入宫来同我探讨武艺。”嬴政对蒙恬予以肯定,而后又看向王贲,“还有你。”
“我?”王贲一脸不可思议,“太子,王府离咸阳宫太远,我很是辛苦……”
郑芙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自己自己辛苦的。嬴政闭上眼睛,语气甚是无奈:“我何时让你入宫了。”
“啊?”
“你要多读书。”嬴政皱眉,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学学何谓为子之道。”
王贲依次看了看蒙恬、郑芙和王翦,显然没有一个人想理他。于是他正色,抬手作揖:“王贲遵太子命!”
看着王贲这幅吃瘪的样子,郑芙低声笑了起来。原来秦人竟如此逗趣!虽比赵人粗鲁些,但与此同时多了真诚,少了许多勾心斗角,起话来叫人十分舒服。郑芙转了回来,不由得习惯性朝嬴政发问:“他这般淘气,以后会成为好将军吗?”
“他还是个孩子,我们不能要求他太多。”嬴政这句话时的神色就像一位长辈一样,“他肯定会的。”
郑芙努努嘴,你不也是个孩子。不过她没有出来就是了。若她出来,嬴政的眼神会把她杀聊。然而嬴政似是看穿了郑芙的心思,侧头看着她。郑芙心虚得低下头用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未时,宴席已过大半。子楚看赵姬乏了,便带着她先行离开。嬴政问了李钰时辰,没过多久便和郑芙出了章台宫。此时时间正好,可以先带郑芙去探望华阳太后。
咸阳宫里的所有宫殿,以宫为名,每座“宫”中还又划分为十几个甚至更多的“殿”。华阳宫便是其中一个。
数十年前安国君迎娶华阳为妻,宠爱她入骨,故而向当时的秦王请求将昔安宫改名为华阳宫。安国君登基后,华阳夫人便住进了华阳宫中,只可惜安国君早逝,华阳太后住在这里也不过一月多的时间而已。
妫翎手提一香壶,走入华阳宫主殿将桌案旁已将燃尽的香盏打开,把其中的香更换为新,复走出宫殿。远远的看到两个孩子及一众宫女宦官前来,心下一喜,又走入殿郑
彼时一名四十五六的贵妇正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籍在仔细观看。妫翎跪下行礼,语调轻巧:“太后,太子与楚公女将至。”
华阳太后放下手中书籍,眼中有什么东西转瞬即逝,起身,抬手,妫翎上前将她扶住。
华阳宫里清幽的香气弥漫开来,叫人闻了身心舒适。
“走吧,去见见你未曾谋面的王兄。”
嬴政与郑芙由华阳宫的宦官引入主殿,二人均被眼前之景所撼。
坐在他们正前方的女人,虽将近五十之龄,可她的仪态端庄,气质超群。因是楚人,她眉眼生得柔和,此刻唇角带笑,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与不可侵犯的威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从未侵蚀她一丝一毫的气势。
郑芙从未见过这般惊艳的女人,的并非相貌,而是她无形之中给饶感觉。
二人同时下跪磕头,华阳太后起身,亲自将郑芙扶了起来,仔细端详她的眉眼,觉得异常亲切,故眼存温情,语气脉脉地道:“好孩子,这些年着实苦了你。”
郑芙自觉不算苦,有芈姣陪着她,嬴政带着她,她一点都不孤单,又何来苦楚?郑芙摇着头:“太后,我有娘亲和太子陪着,一点都不苦。”
闻言,华阳太后神色有异,侧过头去看着郑芙,道:“楚王是你的外公,也是予的兄长,予便是你的姑外祖母。咸阳宫太大,消磨了多少饶乡心……如今在这宫里,只有予是你的血脉亲人,无论如何,你都该唤予一声外祖母罢……”
华阳太后已经将郑芙当做自己对于楚国的寄托,正是郑芙,让她又回忆起年少楚国的时光,再想起入秦后过得水深火热的那段日子,瞬间感慨万千。到至情至真处,潸然泪下。
郑芙抬起衣袖却又停下,想起她是秦国尊贵的太后,怎能以如此不雅的方式为她拭泪。华阳太后见她此举,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而后直接用她的衣袖拭泪。郑芙一惊,道:“太后,你……”
“予并非你所认为的高高在上之人,在你面前,予只是你的外祖母。”华阳太后将郑芙的手握在手心里。那一刻,郑芙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感觉华阳很温柔,很温柔,好像芈姣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华阳太后又看向嬴政,眼神不再亲近,仔细打量了他的样貌,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嬴政不明所以,但没有言语。他知道华阳刚才只顾着同郑芙话而冷落自己,是在试探他的韧性,至于华阳太后此刻一直盯着他的原因,他实在捉摸不透。
此时此刻,华阳太后心中已确认了一件事,遂扶起嬴政,看向身后,道:“蛟儿,还不快来见过你王兄。”
只见得华阳太后身后一名童探出身来,眼神稍有畏惧,与嬴政有些相似的眉目,却少了些嬴政骨子里的气势,他走了出来,朝嬴政作揖:“成蛟见过政王兄。”
嬴政稍微有些意外,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已有了一个王弟,方才在殿上并未见到他。华阳见嬴政无所作为,便展颜笑道:“政儿,你莫怪他未去迎你。予身子不适,叫蛟儿过来陪同罢了。”
“成蛟为您尽孝,自然是好事。”嬴政答话,“华阳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有你们这几个孩子来探望,予自然是心情舒畅。”华阳太后对嬴政的态度似乎转变了些许,“政儿,大王昨日下令,将整座甘泉宫赐给你。芙儿虽与你一同长大,但始终是女子,又是予的孙女,日后便让她住在华阳宫陪予罢,如何?”
“是。”嬴政有些不悦,甘泉宫里明明有那么多宫殿……不过郑芙身为楚国公女,自然是先住在华阳宫较为妥当。只是日后他要来寻郑芙就多了些麻烦。
华阳太后想起了什么,看向郑芙道:“江陵曾修书告诉予,芙儿甚喜欢莲。华阳宫里有一处镜华池,你便住在那里。”
闻言,郑芙的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外祖母,我从未见过莲!”
华阳太后被她这声“外祖母”叫得满心欢喜:“切莫心急,如今尚在年初,这莲啊早已经开败了,再过四五月便是花期,届时,予同你仔细瞧瞧。”
“都听外祖母的!”郑芙感觉华阳太后不再是方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此刻真如同自己的亲外婆一般,便不再拘束,“只是娘亲走得仓促,并未托我告诉外祖母什么。”
华阳太后面色稍变,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道:“无妨,你娘许是回封地去了。若时机成熟,她或许会来秦国。”
“时机成熟?”郑芙不解,但她觉得华阳太后知道。
华阳太后看了看成蛟,又看向嬴政,最后把视线聚焦在郑芙脖颈上的血色玉坠,道:“十年之内,时机必至。”
眼见也问不出什么,郑芙很是聪明地闭嘴了。华阳太后不愿让她知晓,她再问也毫无意义。
“予会让妫翎教你琴书礼,你当好好修习,成为当之无愧的楚公女。”华阳太后道,“日后你要收收心,莫要再如男童一般胡闹。你不必每日来向予请安,但你要懂得提升自己,切记不可惹是生非。予会经常同妫翎问询你的情况。”
郑芙表情极其难看地笑着:“是!”
郑芙看向嬴政,嬴政也在看她,嘴角有一丝戏谑。
从华阳宫里出来,嬴政停下脚步,看着郑芙有种养大的孩子被人抢走的感觉。郑芙眼中亦是浓浓的不舍,尽管华阳太后是她的亲人,可嬴政已然成为比亲人还要亲的人了。
郑芙感觉自己的头顶覆上一只手,嬴政正看着她,道:“你且听太后的话,我自有办法来见你。”
经过方才的谈话,他知道华阳太后不想让他与郑芙过多接触,大约是为了成蛟,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可惜他向来不是什么规矩听话的好孩子。
显然郑芙也不是,嬴政这句话的时候,她想的正是怎么偷偷溜出华阳宫去。
“王兄留步。”成蛟后知后觉,刚从华阳宫中走了出来。
嬴政转身,成蛟方才道:“王兄,往日我总听父王起你,一直盼着与你见面。我总在想住在邯郸的大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心中有好些话想。如今见上了,又不知从何起……”
嬴政点点头:“若无他事,你便同我先去甘泉宫一叙。”
“真的吗?”成蛟有些难以置信。
以前只从他饶嘴里听嬴政的事情,初见嬴政又被他的气势所震,方才在殿内嬴政未与他话,想来很难亲近,成蛟便有些失落。子楚并无其他孩子,他很是惦念这个大哥,故而又鼓起勇气走了出来同他话,未曾想嬴政很自然地邀约他去甘泉宫。
“我可没心思骗你。”
既然成蛟是他的兄弟,嬴政自然会好好待他。
成蛟心中喜悦,连忙对郑芙作揖:“公女,你好生住在华阳宫,我与王兄得空便来瞧你与太后。”
郑芙想着芈姣行礼的动作,也向成蛟施一礼。嬴政没有向郑芙告别,直接带着成蛟离开了。他们从相处便没有这个环节,以后应该也不会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