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绝灭其六
千钧一发之刻，霄霆自忖别无他法，只能身形电射至九面前，双膀较力望空一举，堪堪托住绝灭魔王持剑斩落的手腕。
这一下两人纯粹是以气力相搏，饶是绝灭魔王此刻重伤在身，却依然大占优势。霄霆登时被压得腰身猛挫，虽然情知如此必难久持，却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九丧命？
绝灭魔王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并不出掌夹攻，而是双手齐按剑柄，势要以千钧之力将霄霆和九一起剖为两半。
双方僵持片刻，霄霆即便咬紧牙关，也只觉自身气力已到极限，全身筋骨喀喀作响，随时都可能摧折如糜。
但他的双臂并未被绝灭魔王压下分毫，冷森森的剑刃始终远离九头顶，伤不到她半根汗毛。
忽然颈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却是九虚弱的声音传来道：“大哥……大哥，你……你快让开，我不怕死，为了你……我……死也甘心。”
霄霆闻言虎目中险些落下泪来，只是苦于竭力撑持而没法答她，九却已经泪湿双颊，颤声哽咽道：“大哥……为了我不值得，我求你……放手吧。”
霄霆胸中满溢悲悯，一股浩然正气瞬间鼓荡，蓦地再度冲破极限，佛涅盘之力充斥四肢百骸，双臂竟而缓缓上举，逐渐将索命剑锋推离九的头顶。
绝灭魔王好似经历千百年中最不可思议之事，完全无法理解剑下的单薄身影为何还有这般余力，九却直是喜出望外，泪水愈发在脸上恣肆，不过那更多的却是喜悦的泪水了。
霄霆燃烧命元，真力不断提升，正在接近佛光罩顶之际，背后却陡来一道磅然厉掌！
阴毒的掌力瞬间由背心激荡全身，霄霆顿觉五脏六腑如中巨杵，冲口一道血箭飙出三尺，再也支持不住的屈膝跪落！
绝灭魔王趁机一剑斩下，霄霆左肩至胸口立刻筋骨摧折、血肉横飞，险些连一条左臂都被切下。
绝灭魔王更不留情，大手一伸老鹰捉鸡般将他提起，跟着又重重掼落在地上。
霄霆再度鲜血狂喷，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眼前只见一双花布绣鞋缓缓走近，熟悉的声音却用最陌生的语气道：“大哥，实在对不住，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
霄霆竭力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面色冷漠的九，目眦欲裂的道：“你……为何？！”
九淡淡的道：“大哥，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对付你，可你实在太爱多管闲事，我也是为求自保，只好痛下杀手了。”
霄霆脑中灵光一现，难以置信的道：“你……难道你才是……”
九点点头道：“没错，我才是‘绝灭’，至于无头将军，只不过是我炼制的傀尸。”
霄霆心头巨震，双目圆睁的道：“你……你既然蛊惑村民拿童女献祭，那自己又为何要乔装成九的模样？不……九是个好姑娘，绝不会是‘绝灭’，你根本是一派胡言！”
九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神情，呵呵低笑道：“大哥这么信任我，难怪会被我偷袭，但我的确是‘绝灭’，神教创教十二神王之一，取你性命之人。”
霄霆目光坚毅，缓缓摇头道：“不……九先前绝非作伪，你这魔孽淫恶奸险，又岂如她那般纯真可亲？你……到底将九怎么了？！”
九略一沉默，叹口气道：“死在爱慕你的人手里不好吗，为何偏要追根究底？”
霄霆精神一振，咬牙厉喝道：“你果然不是九，九人在哪里？”
九低下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道：“大哥你错了，我既是九，又不是九。”
霄霆正自一怔，眼前却倏见无比诡异的一幕，九的衣襟里竟探出一只苍白的手臂，随即露出一颗光秃秃的丑陋头颅！
那头颅较之常人虽然得多，却一样眉眼分明，口唇翕动间轻轻一笑道：“大哥，你看我是不是你熟悉的九？”
这句话的声音却与九完全不同，霄霆全身一阵恶寒，瞠目结舌间只听那人悠悠的道：
“大哥的直觉很准，先前你认识的可以算是真正的九，但就在一刻之前，她已经变作我新鲜出炉的一具傀尸。可笑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早已被我附体，但在昏迷中丢掉性命，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眼见霄霆依旧震惊莫名，他索性又邪笑道：“九这姑娘灵气逼人，可惜脑筋却不太灵光，一个人就敢跑来祭奠她那些姐妹。这送上门来的肥肉我岂会放过，轻而易举便将她制服，又要了她的身子。”
“不过正因为她灵气丰沛，一时半刻却采补不尽，我不想打草惊蛇，索性便附体在她身上，也正好去那大关庄探查一番，看是否还有这等上佳货色。”
“只可惜看来看去都是些庸俗蠢物，我自觉无趣，便故意惹恼关七，激得他安排九献祭。本来一趁戏演罢，我也可以继续享用村民献上的童女，偏偏你这贼秃不识时务，又惹出这一场难缠是非。”
“这鲜卑将军的傀尸日前遭谷老邪重创，非但自己不堪其用，更连带我这宿主也受了内伤。今日他又被你彻底捣毁，我索性便将九炼作新的傀尸，凭她生前所显现的灵气，三年之后必不弱于群伦。”
霄霆听他道出原委，一时直是痛心疾首，深悔自己为何不曾早些觉察九的异状，将附体在她身上的万恶魔王杀除。
那丑陋头颅的主人，也即真正的绝灭魔王，似乎也看穿了他的心思，径自跃下地来。
只见他身高不足二尺，四肢唯右手略粗壮些，也正是凭此暗算霄霆。其他则完全萎缩，苍白的身体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布帛，原来是个极其畸形的侏儒。
九家境贫寒，日常穿着都是亡母的遗物，即便是那身花布衣裤，为求其使用长久，也刻意做得十分肥大，绝灭魔王紧贴她的身体，外表却看不出来。
尤其绝灭魔王附体之后侵袭她之意识，令她浑然不觉身上有此异状，可怜一名无辜少女非但痛失贞洁性命，惨亡后竟连遗体都不得解脱！
绝灭魔王回头看看眼神呆滞、垂手肃立的九，分明骄傲的道：“人都有一死，连我也不例外，只有傀尸能永世长存，这样完美无瑕的作品，贼秃你懂得欣赏吗？”
霄霆恨得咬碎钢牙，直欲将他生撕活裂、食肉寝皮，唯憾此刻重伤垂危，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绝灭魔王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举起右手招了招，那无头将军受到感应，径将长剑递给旁边的九。
九生前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化傀之后却已脱胎换骨，便即伸手接过沉重的长剑。
绝灭魔王看着她和霄霆，饶有兴味的道：“好了‘大哥’，就让你的九妹子送你上路，这样想必你也能瞑目了。”
霄霆眼见九缓缓举起长剑，便要毫不留情将自己斩杀，心痛得真好似要滴出血来。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却陡听一声尖锐斥喝道：“侏儒看打！”叱声中两道劲风破空袭至，分别袭向绝灭魔王双目。
绝灭魔王虽惊而不乱，早见无头将军横身一挡，如一座铁塔般护在他面前，那两道劲风打在无头将军身上纷纷落地，却是两把柳叶飞刀。
霄霆打眼觑得分明，登时心头猛震，随即只听绝灭魔王一声痛嘶，原来对方竟是声东击西，第三把柳叶飞刀无声无息的扎入了他的后颈。
绝灭魔王大意之下身遭重创，当即一跤扑在九腿上，九虽然神智全无，却有自保本能，手起剑落中但闻绝灭魔王嘶声惨叫，丑陋的头颅带着满腔鲜血飞出，当酬归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