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07
张堂昌这一巴掌,条凳纹丝不动,手掌上却已是红了一大片。
坐在上面的高德宽拿着牙签剔着牙,却是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张二老爷这是不赏面子啊...真功夫都不愿露一下...”
“高老板...”张堂文在一旁陪着笑,心翼翼地道:“党家高门大户,财力雄厚,又是做木器出身的,想必购置的家什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佳货色,堂昌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劈的开哪呢!让高老板见笑了...”
高德宽斜着眼睛打量着张堂昌脸上那隐隐的嗔怒,冷哼了一声,“也对,真功夫哪有那么容易见的呢!这世上什么事儿好办呢,还不都是事在人为嘛...用心不用心,都是在办事儿,但结果嘛,就不一定了!”
张堂文还要话,一旁的张堂昌已是再次大吼了一声,一跃而起,右手作刀状,狠狠地砸在了条凳上。
一声闷响,条凳竟是椅了一下,张堂昌的脸却是已经涨红了。
在看他那右手,已是在不住得哆嗦了。
高德宽狞笑着放下腿,看向张堂昌,“好!有戏,二爷您也别再热身了,这凳子啊,快扛不住了!”
张堂昌额边的青筋暴露着,怒气冲冲地瞪了高德宽一眼,再次抬起了右手,扯着喉咙长长地嘶吼了一声,狠狠地砸了下来。
条凳再次发出了一声闷响,两段的插栓处迸出一丝丝的灰尘,但整体却仍是没有丝毫变形的迹象。
张堂昌捂着右手,额上的青筋已经完全迸出了,整个脸都已经憋的涨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眼看向了张堂文。
张堂文早已是五内俱焚,一边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边是钱玥娥和自己的儿子,他恨不能此时去替了张堂昌,恨不能上前把高德宽撕碎了,只要能救出钱玥娥和张春福。
高座上的高德宽,却是笑得满脸的横肉都抖动了起来,“二爷威武,快了!快了!那凳子快断了!唉!我什么来着,二爷神威啊!”
张堂文紧皱着眉头,朝着高德宽拱了拱手,“高老板...”
“哥!”张堂昌一声断喝,叫停了张堂文接下来的话,他惨笑着看了高德宽一眼,“高老板想看功夫,我今儿要不露一手,怕是高老板不乐意了!兄弟我没别的长处,就是认死理儿,既然今儿应了这事儿,就一定得办喽!”
“好!”高德宽鼓着掌缓缓站起身来,“张二老爷的这话,听着真是豪迈!冲着张二老爷这句话,你今儿要把这条凳劈断喽!我高德宽也就给你们交个实底儿,张老板请托的这事儿,我也就一跟到底了,怎么样?张二老爷,这条凳,可有点厚啊!”
张堂昌死死地盯着高德宽的一双眼,冷笑着应道:“那就这么定了,高老板您可别反悔!”
“我悔什么?这条凳是寸七的枣木整块的板儿!单这板面在市集上都可以换半个大洋!你今儿若是能把它劈断喽!我高德宽就绝不食言!”
张堂昌笑了笑,大喝一声,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条凳上。
不待众人去看,张堂昌牟足了劲儿一连又拍了几掌,啪啪啪作响,在张堂文耳朵里听来,却如同扇在自己脸上一般,他此事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临出来的时候,张柳氏交待一定要把张堂昌带上了。
原来张柳氏早就猜到了,高德宽一定会咽不下昔日被张堂昌痛打一顿那口气的,若是高德宽不撒气,这事儿,单靠送礼恐怕是行不通的。
但...作践你也作践了,你高德宽虽是没出手,可张堂昌如今一只右手已经肿起老高了,还不罢休吗?
张堂昌的额上,已经满是冷汗了,整个右臂都在抖,抖得张堂文心里也跟着一同颤抖了。
“高老板...堂昌尽力了,这凳子实在是...”
“唉...张老板,当初我可是半个月没出门啊!你是没瞧见,我那脸,肿得不比今日二爷那手厉害啊?二爷如今肿的是手,我呢,我是脸!那是面子!我堂堂广丰号东家,半个月人都见不了,二老爷这才哪到哪啊?就心疼啦?”
“高德宽!”张堂文脑子一热,厉声喊道。
“哥!”张堂昌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起开!”
张堂文难以置信地看向张堂昌,张堂昌却是一把扯开了衣扣,脱去了外面的褂子,只穿着里面的衣,索性把膀子也亮了出来。只见他那右手下端一直眼神到手肘,都已是暗红一片了。
“不就是一个死物么!我就不信了!我今劈不断它!”
“堂昌!你手不要啦!那是块榆木疙瘩(俚语:形容人憨傻的,这里暗讽高德宽和张堂昌),你还真跟他较上劲儿了!”
“哥!”张堂昌皱了皱眉头,牙咬得吱吱作响,“春福还是个娃娃,咱们张家能读书的没几个,就甭提我家那几个混世魔王了!咱张家以后,就指着春福光宗耀祖了!我今儿要是一臂换麒麟,这辈子也有值得吹嘘的了!都起开!”
张堂昌牟足了劲,一跃而起,整只右臂都砸了上去,手掌痛到不能行,就用手肘,一口气连着砸了十几下,一声声的闷响如同打进了在场众饶心坎里。
那枣木条凳却是依旧坚挺着,板面更是一丝裂痕都没樱
党松涛毕竟出身木器世家,一眼就看出了这条凳远不止枣木整材那么简单,该是成器之后还浸了桐油的,虽是没有一颗铁钉,却用了最传统的栓塞法,别张堂昌这会儿用肉身硬砸了,便是换了锤子也未必能有效果。
张堂昌的右臂已经抖到抬都抬不起来,高德宽那边却仍是笑盈盈地不叫停,张堂文满脸都是怒气,若不是此时关系到至亲之人,怕不是立马就会把高德宽碎尸万段了。
张堂昌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条凳却仍是纹丝不动,他心里其实也已经完全泄了气了,只剩下张春福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吊着一口气。
张堂昌索性不用手了,抬起腿来一跃而起狠狠地踹了上去,一下,两下,张堂昌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撼动了,那条凳却是依旧没断裂的样子。
张堂昌索性跳将起来,一屁股狠狠地坐在了条凳上。
只听吱吱一声,条凳的一端支撑腿,却是断了。
那枣木面失去了支撑腿,一端戳在霖面上,整个面在张堂昌整个饶重量加上往下这一下猛劲地冲击下,竟是断裂出了一道不的裂痕。
高德宽和张堂昌顿时都愣住了。
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