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开皇十年的春节，有些凄凉！
还不曾从皇太后萧氏去世的悲痛中回过神来，转眼就迎来了新年。
这个新年，高兴不起来啊！
尤其是太上皇燕守战，每天阴云密布，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他既不呼朋唤友，也不出门喝花酒。
甚至连最大爱好，抽人鞭子，都放弃了。
他给自己划定囚笼，将自己困在府邸。
就像是巡视地盘一样，每日任务就是走遍府中所有地方。
前院，中庭，后院……
他既像是迷途羔羊，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情况太吓人。
所有人都担心他有个三长两短。
萧逸为了逗他开心，甚至主动要求太上皇为他洒黑狗血公鸡血。
太上皇眼神轻蔑地看着他：“有云歌在你身边，比什么都好使。别整没用的黑狗血公鸡血。”
说完，就将萧逸赶了出去。
黑狗血都不管用，怎么办？
燕云歌一声令下，孙子辈全体待命。
别管家孙还是外孙，统统都去太上皇那里，负荆请罪，准备挨打。
于是……
自石朋以下，包括废帝萧焱，第一次齐齐聚在一起，恭候挨打。
甚至连嘉宁县主都来了。
一群孙子孙女，跪成一排。
太上皇不打他们一顿，他们坚决不起来。
天冷啊！
京城的正月冷嗖嗖，能将人冻成冰棍。
外加西北风呜呜地刮，刮得人的脸生疼。
大风下跪着，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这罪。
太上皇燕守战不心疼这帮孙子，都给他跪着吧！
但……
他不得不心疼嘉宁县主。
一个新婚妇人，又准备要孩子。天寒地冻，要是跪出毛病来，他可就成了罪人。
不得已，他只能让杜先生将嘉宁请进屋里。
至于其他臭小子就继续跪着吧！
嘉宁县主本来不答应，她要和其他人共进退。
杜先生就劝她：“太上皇肯见你，就意味着他心疼你。你真的要糟蹋他这份心意吗？难道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劝一劝太上皇？”
嘉宁县主动摇。
杜先生趁热打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她起身，随他进屋。
石朋见了这一幕，心头羡慕嫉妒恨。
他小声嘀咕道：“我劝人也很在行。杜先生可以考虑考虑我。”
此话一出，众人侧目。
大家都被他的厚脸皮和不要脸给打败了。
萧元嘉甚至对他拱拱手，表示由衷的钦佩。
石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拱手还礼。
这一幕，引来众人白眼。
屋内……
嘉宁县主担忧地看着太上皇燕守战。
燕守战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担心。
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嘉宁县主坐下说话。
“你一女子，身体本就弱于男子，怎能和他们一起胡闹。
那群臭小子，别说跪一个时辰，就算跪一天也不要紧。
你可不一样，你是要生孩子的人，跟着他们胡闹，就不怕出事？”
“我也是担心外祖父。”
嘉宁县主有些委屈。
燕守战板着脸，“老夫好得很，用不着你们担心。老夫听说，你们都是奉命过来挨打？”
嘉宁县主点点头，“陛下担心外祖父身体，叫我们都过来，热闹热闹。”
“哼！她尽给老夫找麻烦，从小就这样。”
燕守战抱怨着燕云歌，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他长出一口气，“你去告诉陛下，老夫没事。老夫就是还没习惯皇太后不在身边的日子。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心里头总觉着少了点什么。”
“外祖父若是不嫌弃，我来陪你聊天。”
呵呵！
燕守战发笑，“你有胆子和老夫争论吗？你有胆子和老夫唱反调吗？你有胆子驳斥老夫吗？”
连着几个你是否有胆子的问题，将嘉宁县主问懵了。
她诚实地说道：“我胆小，不敢和外祖父唱反调。但我知道外面有人胆子大。”
“你是说元嘉？”
“不止元嘉一人，还有石朋。”
嘉宁县主一句话，就将石朋给卖了。
太上皇燕守战一听，双目微微发亮。
“你不提，老夫都快忘了他。这小子平时从不到老夫跟前晃悠，也不来请安。如今看来，臭小子是故意躲着老夫。”
其他小子躲着他的同时，还知道来请安。
石朋连请安都省了。
这就过分了。
这小子不挨打谁挨打。
瞬间……
燕守战有了生活目标，他要严肃调教石朋，让他学会做一个懂礼知礼的人。
他掰着手指头啪啪作响。
“取老夫的皮鞭，老夫今儿要开荤。”
理所当然……
石朋被打了。
被打得嗷嗷叫唤，满地打滚。
打滚这事，他一定是故意的。
其他人，老老实实跪着，观看这场鞭子抽打石朋。
啪！
一鞭子下去，大家眉眼就跟着一起跳动。仿佛这鞭子也打在了自己身上。
燕守战骂咧咧：“平时不来请安就算了，逢年过节也不露面。你就是欠打。”
伴随着话音落下，又是啪，一鞭子。
石朋嗷嚎大哭，“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兄弟们，快帮我分担。”
兄弟们：“……”
他们都不想分担，怎么办。
谁没事，想要挨一顿打啊！
燕守战累了。
下人端来一张椅子，他往上面一坐，浑身冒热气。
这大冷天，他热得受不了。
“老夫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机会。这根鞭子你们谁有胆子拿去，老夫允许他抽打在场的一个人。这么难得的机会都不珍惜？还是没胆子动手？”
石朋又是第一个说话：“大家又不傻。抽打别人，别人也能抽打自己，结仇呢！外祖父，你这是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啊！”
呵呵！
燕守战乐了。
“你们谁替老夫抽打石朋，老夫答应给他丰厚的奖励。”
石朋一听，顿时急了。
“外祖父，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也是你的亲亲外孙。”
众人纷纷低头偷笑。
石朋真真是搞笑担当。
却不料……
一直沉默，神游天外，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废帝萧焱，突然站了出来。
“我来！”
燕守战惊了，也乐了。果断将皮鞭交给对方。
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要落下来。
石朋嗷嗷叫唤，“你你你，你和石家有仇，也不该冲我来啊！我没得罪过你吧。”
废帝萧焱突然笑了，笑容瘆人。
看过一眼，绝不看第二眼。
他缓慢诉说：“当初，我那么信任你，将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最忠诚的臣子。
有任何不满，任何心里话，我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而你，却始终在欺骗我，就连你的善解人意，知情知趣，全都是伪装出来迷惑我。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践踏我的自尊，你将我的信任变成了笑话，使我成为小丑。今儿，我们就来了结这场恩怨。”
“我我我，我没有戏弄你。那个时候，我是……”
啪！
一鞭子下去，直接打断了石朋牵强地辩解。
他嗷地叫唤出声，面色很愤怒，“你还真动鞭子啊。是不是兄弟？”
“我们早就不是兄弟。”
“你别动手啊！你再动手，我可是对你不客气。我没开玩笑。靠，你还真动手。”
石朋也怒了。
他一把抢过皮鞭，他要揍这王八蛋一顿。
萧焱追过去抢鞭子，两个人就此扭打在一起。
看得出来，萧焱是拼了命，使出浑身解数，发泄多年仇恨。
石朋自知理亏，加上本身又是武将，一直收着劲。
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地上的灰尘都被二人滚干净了。
燕守战开了句玩笑，“今儿不用打扫地面，够干净的。你们谁还想抽鞭子，抓紧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众人望着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齐齐摇头。
大家都是斯文人，岂能大庭广众之下扭打。
石朋和萧焱，他们二人身份特殊，燕圣人多半不会过问他们之间的矛盾。
但，剩下几兄弟，萧元初，萧元嘉，燕世青，燕世杰……
他们四人，无论哪两个扭打起来，燕圣人都要将他们狠狠收拾一顿，不是抄书就是禁足，要么一顿打一个月下不了床。
真不是开玩笑。
故而……
他们冷静理智克制友好，拒绝了这个机会。
呵呵！
燕守战笑道：“一个个怂货。给你们机会报仇，都不知道抓紧机会。一点出息都没有。”
“鼓励兄弟之间反目殴打，要不得。”萧元嘉勇气可嘉，率先吐槽。
燕守战指着他，一乐，“小子，就你最欠打。你过来，让老夫打两皮鞭。”
萧元嘉郁闷极了。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上前几步，“打吧！我绝不含糊。”
燕守战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慷慨就义吗？去，给老夫拿一壶酒水，老夫今儿要开戒。”
咦？
不打他吗？
“你不去就挨打。”
燕守战话音一落，萧元嘉跑得比谁都快。
扭打纠缠得两个人，还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松手。
燕守战悄声问嘉宁县主，“心疼你弟弟呢？”
嘉宁县主摇头，“不心疼。我反而很高兴，他终于像个男子汉一样，用拳头讨回公道。”
“你弟弟的拳头不够硬，石朋明显让着他。否则，石朋三两拳就能将他达倒。”
“没关系！重要的是他终于舍得踏出这一步，我很高兴。”
“你母亲说不定又该心疼坏了。慈母多败儿，你以后有了孩子，千万别骄纵，也别太严苛。任何事情都不要走极端。”
“是！谨记外祖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