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差劲！卑劣！庸俗！
晚上六点半，各班学生在体委的带领下搬着凳子来到运动场，按照班级顺序，在草地上站好方队，坐了下来。
在东北，十月后旬的夜晚空气还是很凉的，同学们都穿好了厚实的外套。有的学生在心中暗暗咒骂学校领导们脑子有病，这么冷的天还让人学生坐在外面听什么狗屁演讲。而有的学生则在暗喜，晚自习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晚课，各科老师会抢着晚自习的时间来讲课，学生们现在虽然冷了点，但能少上几节课，心里自然开心。
运动场上的路灯亮起，主席台也灯光大亮，上面的led单红色显示屏也滚动着今晚演讲的主题：拥抱自信，放飞梦想。
这个主题emmm，我看了都觉得烂俗。
学校请来给我们做演讲的人，名叫冯成功。米奇部长将冯成功以前做的演讲视频发给了我，我看完之后，也明白了部长为什么会说冯成功这人是个银样镴枪头。
他的演讲，核心内容是给人乱灌鸡汤。
一边胡扯着什么假大空的狗屁道理，一边又将所谓的‘为实现梦想而付出的努力’儿戏化，仿佛我们对着镜子大吼几句‘我能做到！我最棒！’就能将最重要的‘努力’省略掉，进而直接实现梦想。
依我看，梦想不是最重要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空谈梦想，却将‘努力的过程’淡化，这样的演讲无异于在给学生打二两鸡血，只够一时的热血上头。往往不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学生们的热血劲头就会被困难磨灭——就如同苏浩天学习C语言，他很向往成为黑客，但他的壮志却被‘学习编程’这座大山轻而易举地压碎。
果不其然，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冯成功理了理领带，昂首挺胸大跨步地走到主席台正中央，开始了他三流的演讲。而台下的校领导和一些教师们还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点头，都很赞同冯成功的演讲。
我一直觉得这些所谓的‘成功论’对我们这些迷茫的学生而言屁用没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从没见过哪个人因为读了某本‘成功论’相关的书籍，就能成功逆袭。
「这个人是傻逼」，这句话取代了‘拥抱自信，放飞梦想’出现在主席台上方的红色LED显示屏上。
学生们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学生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LED显示屏上会出现这种文字，但还是笑了个痛快。
因为冯成功站在主席台内侧，看不到LED显示屏，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好他讲完一个有点好笑的反面例子，他还以为学生们是在为他说的反面教材而发笑。想至此处，冯成功演讲得就更激动了，唾沫星子横飞。
领导和老师们先是懵逼了几秒，而后气得涨红了脸。
“马主任，你去主席台后面看看情况！”校长转身对教务处主任说道。
马主任点了点头，刚刚站起身来，一阵奇怪的嗡鸣声便传入耳中。
一些人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无人机？”坐在最后一排的文青易一皱眉头，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主席台上的冯成功也注意到了空中的那台无人机，但他以为这是学校安排的航拍机，也就没怎么在意。
与此同时，LED显示屏上的文字再度变换。
「只表明每个人都可以成功」。
「只让大家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可这种人，从来都不会讲明白我们应该如何努力」。
「又应该付出多少努力」。
「因而即便你现在听他的演讲，觉得热血沸腾」。
「即便你现在想要为梦想努力」。
「你也很快就会放弃，几天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结果——和从未努力，并无区别」。
「得出结论，冯成功的演讲屁用没有」。
当最后一句话出现在显示屏上五秒钟后，马主任刚刚赶到主席台后侧，想看看操纵电脑的人在搞什么名堂，大喇叭里就炸裂开一股爆炸版的巨响。
“轰！！！”
随着这声巨响，整个操场陷入黑暗。
断电！
接踵而至的就是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捣乱的乱喊。
只有文青易一直在盯着天空。她注意到，就在断电前的几分钟，那台无人机慢悠悠地飞到了主席台的正前方。而且这架无人机显得异常笨重，像是载了很重的重物。不过因为天黑，无人机又飞在半空中，文青易看不清这台无人机到底载了个什么东西。
黑暗突然降临，学生们乱作一锅粥，各班班主任和领导连忙扯着嗓子让学生们不要乱。
然而操场一片黑暗的情况也只维持了短短五秒钟。
很快，主席台上面就出现了一大片光芒——无人机上放射状地射出光线，在主席台内侧的白墙壁上投映出了画面。
“投影仪？”在教师队伍中等着看好戏的赵湘怡也愣了，“难道这台无人机上面载了个投影仪？厉害啊！”
这台无人机都是米奇部长自己买零件做出来的，他特意在机体承重方面下了大功夫。再加上苏浩天高超无比的遥控技术，使得无人机载着投影仪飞了一路都没翻车。
投影仪放出来的画面是什么？
是一个人。
一个戴着恶魔面具、穿着黑色礼服、披着披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嗯，这个人就是我。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发出了刺耳的大笑。
声音明显经过变声器处理。
“呜哈哈哈哈哈！”大喇叭里传出了凤凰院凶真那般放肆的大笑声，我笑了几声后，甩了下披风，用一种很装逼的语气大吼起来：“吾辈乃是主宰这所学校的魔王——花克油大魔王！膜拜我吧！人类！”
主席台下的学生们听后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花克油大魔王……花Q？”
而站在主席台中间的冯成功则一脸懵逼，他还被投影仪打了一身的光。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他的脸都气绿了。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请来做演讲，你们电力系统出故障不说，用投影仪往自己身上打光不说，居然还安排这种闹剧？你们学校是什么意思？把他冯成功请来，就是来羞辱他的么？冯成功气得直发抖，直接将手里的麦克风摔在地上，走下主席台。
刚从主席台后方的控制室走出来的马主任看到冯成功负气而走，刚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现在是什么情况？！马主任刚刚去看了控制室，因为突然断电，他只能询问一下原本在控制室里操纵电脑的老师。可那名老师却说一切正常，他根本就没在LED显示屏上乱播文字。
不止是马主任，就连诸位校领导和学生都懵逼得很。
文青易压低眉头，暗忖起来，“现在操场确确实实地断电了。声音不是从学校的喇叭里发出来的……遮光棚么？主席台的遮光棚被他们事先做了手脚，安放了大型音响么？线路他们是怎么解决的？不，如果是米奇那种精通机械的人，将音响改装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控制室的电脑应该是被远程操纵了，所以刚才红色显示屏才会出现那些字。”
文青易注视着投影仪放出来的画面，兀自低语着：“从背景环境来看，画面中的人身处一个毛坯房中，房间里很安静，可能做过音频降噪处理，再加上音响播放音质不清，无法从画面中的环境得到有用的信息。音画有一点不同步，把投影仪改装成可联网进行直播的话，成本太大，不可能这么做，所以视频应该是他们提前录制好的，但声音却是实时的。虽然他用变声器变了声音，但考虑到他肯定是妄言部的人……假设不考虑视频里的人和音频里说话的人是两个人的情况。从他的头肩比和语速来推断，妄言部中和画面中的人的特点相符合的，应该就是陈天灯了。”
与此同时，我依旧在用那种很装逼的语气说话。
“人类们呦！知道吾辈为何降临于此么？”我开始了自问自答，“吾辈乃是制裁邪恶的大魔王花克油！哪里有愚昧无知的愚蠢人类，吾辈就会降临于何处！”
“嗯？魔王制裁邪恶？”学生们忍不住吐槽起来：“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可不管学生们的吐槽。毕竟视频是提前录好的，我作为自己给自己配音的声优，必须要跟紧视频中的动作节奏，“吾辈提问，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学校。没错，这里是学校，让学生们读书学习，学习如何树立正确三观，打造正确人格的地方！这里——不是让你们学习欺软怕硬之本事的地方！”
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骂了起来：“踏马的，小小年纪还没成年，毛都没长齐，当个学生会小干部就觉得自己牛逼了？纪检部副部长就牛逼了？就可以对同级同学颐指气使？你们好好想想，学校是培养你们官僚习气的地方吗？！”
之前去妄言部活动室想抓捕米奇部长的高智远现在坐在凳子上，他低着头，脸色很是难看。高智远正是纪检部副部长。
随着我的讲话，学生们安静地坐下来看戏，反倒是校领导和老师们乱套了，他们在尝试恢复电力、击落无人机、去找冯成功说明情况。
而无人机在苏浩天的控制下，以风骚的走位避开了领导们的攻击。不过这样一来造成的结果就是投影仪的画面在来回乱晃。
“吾辈告诉你们！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起来，“纪检部副部长就可以对普通的学生会成员颐指气使？纪检部副部长就可以趾高气昂地以名为‘权力’的大义为由，让人把普通学生绑走？！纪检部副部长怎么了？你牛逼啊？你哪儿来的什么狗屁优越感？！现在还是个学生，当上干部了，面对普通学生就有优越感？以后你到社会当上官了，面对比你小的官，你也有优越感？！你是大企业老板，你同学是开杂货店的，你就有优越感？！这他妈的就叫正确的三观正确的人格？这他妈就是校训里说的修身慎行？不！这是在拿金钱和权力衡量人与人的价值！差劲！卑劣！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