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具现化者的本质
“老爷，咱真的要去找血帮的麻烦吗？”赵大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咱们要是把事情闹得太大，陈九枝大哥那里咱也不太好交代吧？”
送万初晴回到家，我立刻掉头朝反方向走去，打算去东边夜市找燕子天算账。李大眼受的罚，是让他代替血帮一个犯了错的小弟蹲一段时间看守所。而燕子天则是被打发到龙陶市市东侧的夜市收保护费。
“咱们要做的是帮警察叔叔们打黑除恶。”我冷哼道，“小叔叔正义感那么强，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啊对了，武访枫，我问你一件事哈。刚刚在奶茶店的时候，你说你以前是大家族的子女，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词句的具现化者吗？为什么还会有家庭？”
“咦？主公不知道吗？”武访枫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认真地看着我，“我们这些具现化者，在曾经的肉体死去之前，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嗯？”我顿时一愣。
死去之前？什么死去之前？
“的确是这样的……”天王寺小声接话，“我从前就是江户时代的外样大名天王寺克寿的女儿。”
“诶？！”我震惊地看着天王寺。照这么说，天王寺以前还是富家千金？江户时代的外样大名，可都是关原战役之前的大领主们了！
但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江户时代？！
不等我将心中的惊疑吐出，赵大力就抓抓头发，咧着嘴巴傻笑着开口：“我是巴蜀那一片儿的，从小力气大，就去工地做苦力。后来领导让每个团队都选出一个右翼分子，我当时正好跟队伍翻脸闹矛盾，就被他们直接选成极右，再后来……有点记不清了，反正稀里糊涂的就死了。”
嗯？难道是六几年到七几年的那个时期？！
紧接着，郑泉儿也开口了：“我以前啊，是光绪元年到光绪二十年之间混迹在东北一个小绺子里的胡子。胡子用白话来讲就是土匪。我这把火绳枪的原型，就是从清军手里抢过来的。虽然我们也抢过不少德国进口的好枪，但火绳枪是我的第一个战利品，就一直当宝贝收藏着，没想到我死以后，这把收藏起来的枪居然会跟我的灵魂一起被封印，而且还变成了能萃取魔力的枪……”
“土匪？居然还有女土匪吗？”赵大力有点意外。
“当然咯。田庄台的田小凤不就是典型的女土匪头子么。”郑泉儿耷拉着眼皮瞅了赵大力一眼。
“这样啊，那你是怎么死的啊？”赵大力真是个聊天鬼才。
“我么？我死在光绪二十年。”郑泉儿不疾不徐地说着：“那一年中日正式宣战，清军大本营设在牙山。我们的头儿——绺子的大当家得知此事，当机立断带着我们这百十来号人骑快马赶往朝鲜，协助清军打仗。可谁知道那清军六路兵马总指挥叶志超那个完犊子玩意儿，他居然带头逃跑。我们赶到战场时，叶志超他们那些清军早都逃到平壤吃喝玩乐去了，我们百十来号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有好枪好炮的敌军啊……我当时被敌人的弹药打伤，为了避免落入敌手遭折磨，直接跳崖自尽了。”
光绪二十年……是甲午战争吧。
“我跟他们都不太一样。”武访枫苦笑一下，“我在死亡以前，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人类——我以前是一种被你们称为妖怪的存在吧。生活在妖物的大家族中，却没有任何修炼魔法、修炼灵力的天赋，就只能钻研这些拳脚功夫了。而我死后，灵魂被封印在白笏板子里。‘武访枫’这个存在，就因为我擅长骑马用刀，而被赋予了‘大马金刀’这个新的身份。原本我的肉体是妖魔，而现在，我的肉体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毕竟我原本的肉体，恐怕早就在棺材木里腐烂成骨头了，现在这具肉体，是依靠主公的魔力创造出来的。”
听完众人的话，我整个人呆然地站在原地，很长时间不能回神。
许久过后，我长抽一股凉气，瞪圆了眼睛扫视着四人。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原本都是货真价实的，有社会意义的，真正的有生命的人。”我声音发颤，试着从他们说的话中，抽取最关键的点，“而你们死后，灵魂之类的东西，被封印在白笏板子里。而白笏板子又根据你们自身的特点，比如赵大力的力气大，郑泉儿常年和枪支打交道，武访枫的擅长骑马和用刀……根据你们这些特点，而被赋予了‘词句的具现化者’这个身份，对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天王寺轻轻颔首，声若蚊蝇地说道：“虽然我们也不清楚，我们的灵魂到底是被谁封印在白笏板子里的。”
“因为被封印的只有灵魂。所以我们每次被召唤时，老爷的魔力就会通过白笏板子，构筑我们的肉体。”赵大力解释起来，“用魔力构筑出来的这具肉体，就是我们死亡之前，身体各处没什么伤的时候的样子。”
“虽然我们是生活在过去的人类，但每当我们被召唤出来时，脑海中都会自动补充同一时代的诸多常识、语言系统等等。”郑泉儿也缓缓开口：“同样，原本我一个土匪胡子，生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魔力魔法的事情。但是当我被召唤以后，脑海中却出现了很多与魔力相关的知识，甚至我自身就能使用魔力进行攻击。”
“我想弥牟昆儿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武访枫想了想，说道，“她应该也是，人类的灵魂，用魔力构筑出来的肉体，并被赋予了‘鲲’的身份和能力。只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系列过程，主公并没有接住柯尔白和笏板条进行。所以笏板条对具现化者实力的限制机能，并没有在弥牟昆儿身上体现。”
之前也有说过。白笏板子似乎会对过分强大的具现化者进行限制，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曲解词意、给能力加上发动条件等等。就比如赵大力是‘力能扛鼎’，却只能扛起来鼎。
恐怕武访枫和郑泉儿的实力，也一样受到了限制。
至于天王寺……我不是很懂为什么‘八方美人’这个词也要曲解词意。
不过……
原来如此啊。
我算是搞明白他们这些具现化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玩弄逝者的灵魂，甚至把逝者的灵魂封印起来，物化生灵，让逝者无法超生，永远去做别人的兵卒，不论杀死多少次都还能接着用……这种事……”
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这种事，对天王寺他们这些具现化者而言，未免也太过残忍了吧。
“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谁把你们的灵魂封印在白笏板子里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何蒙库鲁兹。
那份密信中，用des算法加密过的文字。
信上写过：‘何蒙库鲁兹是我们的’。
何蒙库鲁兹，欧洲炼金术师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
“主人，您不要这么想。”天王寺凑过来，晶莹的妃色眼瞳柔柔地望着我，“虽然对我们而言，真正的死亡是一种解脱，但能跟主人您在一起生活，也是很幸福的啊。”
赵大力连连点头，“完全同意，每天都有吃有喝大鱼大肉的。跟着老爷混，感觉自己愈加的肥宅了！”
“但是我死了以后呢？”我感觉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清思绪，说出的话也没什么逻辑可言，只顾得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百年后，可能我死了，而你们却还要活着。可能你们以后会遇上各种各样禽兽不如的召唤者，下一任半斗书斋的主人，要是对你们不好怎么办……啊，这个什么封印，有办法解除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武访枫苦笑着，“主公也别想太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啊。”
“没错，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郑泉儿轻轻一笑，“而且做头儿的手下，感觉确实很开心啊。”
“不是手下，这一点要纠正。”我咬着嘴唇，深吸一口，长叹一声，“我们是朋友，是家人啊——如果你们不嫌弃我的话，就请让我这样称呼你们，让我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你们吧。”
不清楚是不是吊桥效应。
经历过虞斗的那起事件，我觉得我对待天王寺他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我想要让他们好。
天王寺、武访枫、郑泉儿、赵大力、弥牟昆儿。
他们不是木偶。
更不是虞斗所说的什么‘奴隶’。
想要他们好……
在我有生之年，尽我所能地解开他们的封印，让他们的灵魂从笏板条里释放。
看来，有必要去调查一下炼金术、何蒙库鲁兹、人工生命体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