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你即为恶
满是诅咒与……魔兽？
这个描述，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是文青易。
文青易提到过，她的曾祖母预言世界将会迎来满是魔兽的末日。
“不论是我们，还是济阎门，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阳善继续说道，“济阎门……准确说，是樱谷顾问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想要对抗五皇教教主貙旃。为此他才找到我，想要与我八王岭联手。”
樱谷星河的目的是拯救人世，这确实是个新颖的观点。
不过阳善话已至此，我多少能猜到这帮人的想法了。
“你们的做法……就是……让凡人都拥有能对抗魔兽的力量……”我声音低微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让普通人拥有超能力。
但正常来说，让他人拥有超能力的方法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让他们稳扎稳打地修炼。另一种，就是赋予他们恩惠。
显然，在末日将近的现在，没有余韵让普通人们一步步地修炼。
恩惠赋予也不现实，毕竟被赐予恩惠的人，只是获得了一个引子。要想将获得的能力培养成型，发挥出强大威力，则需要日积月累，需要长年累月的磨练与摸索。
而且阳善、樱谷星河他们也没有办法组织起全世界的人类让人们相信他们的言论。
他们是活在影子里的人，无法站到明面上来。
因而，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一种了。
为了寻求最高的成效，他们选择让人类接受犴魔的魔力。
为了能让不可能相信末日将近的70亿人类全部获得超能力，他们选择将改造后的祸种泉混入青皮药茶中，利用食品药品来让世人慢慢积累起犴魔魔力。
在我们z国，济阎门是将祸种泉混入了青皮药茶中。在其他国家，也可能混进了其他的什么食品或药品中。
“不错。”阳善点了点头，“济阎门自己就可以做到这些，但樱谷顾问考虑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对抗貙旃的力量越多越好，为此有必要与我们八王岭结盟。第二，利用祸种泉培育异能的实验，放在明面上来做，有可能会被五皇教注意到。而我们八王岭就不必担心这种事，毕竟斯洛的结界可以完全隔断外界的认知，就算是五皇教教主貙旃来到了八王岭的门前，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入口的。”
“现在我们已经将「用来稳固基础」的祸种泉混进某个保健品中，已经开始着手让世人获得异能了。”阳善没有说出那个保健品的名字，但我当然清楚那东西一定是青皮药茶，“当然效果不是太好。犴魔是人类的对立，人类的肉身本来就与犴魔的魔力格格不入，为此我们需要你的魔力。”
“需要……我的魔力？”
“这是蓖麻前几天刚刚提出来的假设。”阳善朝我笑了笑，“她认为，祸天灯既然是除貙旃以外，世间一切犴魔的起源，又是世间一切生命的起源，是人类的起源，那祸天灯的魔力按理说就可以很巧妙地调和人类与犴魔魔力的关系，让它们融洽相处。”
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很合理的假设。
犴魔与人类是对立的。确切来说，犴魔是与一切生灵对立的。
因为「祸」这个概念，本就是从生命对痛苦与死亡的「恐惧」中诞生出来的。
得了感冒，感冒会很痛苦，所以感冒可以是「祸」。
旱灾会让人吃不上饭，会让生命痛苦地饿死，所以旱灾可以是「祸」。
道理就是如此，犴魔本不可能与生灵相容。
但有一个特例。
既是世间一切的生命力的凝聚，一切生灵的起源，又是除貙旃外一切灾祸的起源。
那就是我，祸天灯。
“然而根据蓖麻的报告，事实上的情况有些奇怪。”说到这里，阳善叹了口气，感到有些迷惑，“宛如人类并不是祸天灯创造出来的一般……在动物实验阶段，祸天灯的魔力可以完美地让小白鼠、兔子、青蛙接受犴魔的力量。但一到人体实验阶段，就会频频出错。”
人类不是祸天灯创造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缓缓睁大了眼睛，微微一怔。
虽然有些惊讶，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深处似乎很想认可这个观点。
奇怪。
如果人类并不是祸天灯创造出来的，那就说明人类并非源于地球，也并不是源于人间界。
那人类，又来自于何处？
冷不丁的，我脑海中忽然响起黑剑说过的话。
荒芜界？
「大宇宙」由人间界、神界、废界、虚无界、荒芜界这五个「界宇宙」组成。
但人类无法直接观测到荒芜界本身，只能认知到荒芜界中的几个国家——魔王城被人类视作魔界，灵灯国被人类视为灵界，万妖之国被人类视作妖界。
这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人类会无法认知到荒芜界，但却能认知到荒芜界中的几个国家？
人间界的人类，与荒芜界，是什么关系？
而且，每每我在心中叨念一遍「荒芜界」这个名字，每每就会从心底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这一种诡异的归宿感又是什么？
“不过也有解决办法。既然祸天灯的魔力，无法让人类与犴魔的力量融合，却能让动物与犴魔的魔力融合，既然如此，我们就只需要想办法先让人类与动物融合就好了。人类与动物融合的实验前天刚刚开始，而且进展很顺利，恐怕以后的人类就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应该叫「半人类」或者「半兽人」会比较好吧。”
说到这里，阳善平静地注视着我。
“尽情地自豪吧，陈天灯。因为有你的贡献，我们距离成功更进了一步，这是人类的救济。你会称为救世的牺牲品，但后世的人们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听到他的话，我眼角微微一抽。
“就算这样……有罪依然是有罪。”我垂下视线，嘶哑道，“你们想救世这件事，无法美化你们杀人施暴的非人道行为。你说你们无罪……滑天下之大稽。”
“你想否认「救济人类」这件事是善的吗？”阳善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似乎是觉得我的想法很可笑，“如果连拯救人世苍生都不算做善，那又有什么算是善？”
这不是善与恶的问题，这是有没有罪的问题……\0
不，不对……
阳善这样的人，八王岭的这种行为，真的还能被称作善吗？
怎么可能。
就算他们的目的是好的，但依然无法改变他们行了惊天之恶的事实。
“我不知道什么算是真善。我只知道你们是恶人。”
“……嗯，这样啊。那我就举个例子吧。”阳善想了想，开口问道，“如果一个女孩，被一个坏人绑架。你作为代表与罪犯谈判，但交易谈崩，罪犯已经发了疯，想要在你面前撕票，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救下那个女孩，而你救下女孩的唯一办法，就是开枪击毙罪犯，那你要怎么做呢？”
“……”
“如果你是个警察，你倒是还可以拿保护人质的责任与义务之类的说辞，来为自己的杀人行为作辩护。”阳善笑道，“但你若不是警察，假设这个情景发生在国外，你只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而你又敲手里持枪，那么你为了救人而杀人吗？”
“……”
“如果你想要认为我们八王岭是在做恶，那我可以认为，你是因为觉得「八王岭害死了这么多人」所以是恶。但如果杀人是恶，那按照你的想法，你为了救那个女孩而杀了罪犯，也是恶。”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想说坏人就该死吗？即便你杀了坏人，也不算作恶吗？”
“不管怎么说……杀人就是不对……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杀了人就是恶。好，我承认这点。”我咬了咬牙，这般说道。
……就算我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就为了救出赵湘怡、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见到了濒死的郑泉儿与武访枫时的愤怒，下了死手杀掉了董泉泓。
我这个人，只是个在嘴上诉说正义，行为上却无比放纵的……最差劲的人渣……吗……
“错。陈天灯，你应该明白，为了善行，而做出的必要的恶举，不应被视之为恶。”阳善面无表情地阐述着他的道德观，“不论在哪个时代，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都不会是恶举。更何况，这只是牺牲区区几千几万人，换来几十亿人的生机，这不仅是善举，更是人类的伟业。懂了吗，你这伪善者。”
阳善为了确保八王岭的另外七位当家，都能有效地成为对抗貙旃的力量，并不会对他们做太多限制。
为了能让他们留在八王岭，为了能让另外七位当家永远追随自己。
阳善纵容他们作恶。
在阳善看来，这不过是为了杀死貙旃、拯救人世所付出的，必要的牺牲。
人类的伟业？
人类的伟业，就是这种惨状吗？
那么多的女孩被奸污，被囚禁。那么多的无辜人被平白无故地折磨致死。
美人冢？
我很想知道那血淋淋的坑底，到底堆着多少具尸骨。
恐怕正如阳善刚刚无意间提到的。
是几千几万。
“我不认同……”
就算我承认我是伪善者，我也绝对不会认可阳善的理论。
你们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这种行为，不论你们再怎么粉饰，也绝对不可能被称作善行。
但是我却找不到有效的反击点——不是找不到，是没有精力去寻找。
甚至我连自己到底要持怎样的观点，都没有精力去考虑。
现在的我，早已因长期的肉体痛苦，精神逼近崩溃，没有去深思他那真诚的善意中，到底孕育了怎样的罪恶的精力。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去与阳善争辩。
“……是么，是这样啊。”
阳善似乎也放弃了与我争论这个问题。
“你若否认我等的救世之善。”他转过身，侧过脸，冷冷底注视着我，“那你，就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