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帝病重含章殿 藩王入京争政权
话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东汉消亡,裂分三国,魏国重臣司马昭灭亡蜀汉,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篡魏自立,建立大晋王朝,公元二百八十年,大晋六路大军齐下江东,一路势如破竹,仅用时不足四月便灭亡孙吴,统一全国,华夏之土尽归晋武帝司马炎。
下一统国无战事,百姓休养生息,九州华夏渐复生机,史称“太康之治”。然吴亡后,司马炎居功自满,近佞远贤,蔽于庸子,羊车望幸,华夏中国刚刚恢复的生气,似乎又要陷入动荡之汁…
太康十一年,公元二百九十年五月,这个季节当是燥热的夏季,此时却是色阴沉,黑云压城,突然一阵邪风袭来,只听“哗啦啦”几声,这妖风竟然把含章殿西南角的一棵千年老树凌空吹倒,此时正值一帮文武大臣从殿内走出,闻见此景,众人不禁骇然大惊!
太傅主簿朱振摇头轻叹道,
“令不行,看来近日宫中必有巨变!此乃意!”
众大臣听到此言,尽皆交头细言。
突然在朱振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中护军张劭何在!”
众人不用回头,只听这声若洪钟,底气十足的声音,便知道话的是朝中重臣,杨骏。
杨骏字文长,东汉太尉杨震之后,前皇后杨艳和现皇后杨芷的父亲,在众大臣进殿之前,杨骏任前将军,但是在众大臣出殿之后,杨骏摇身一变,太子太傅,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全加在了杨骏的身上。
此时晋武帝司马炎已经重茶迷,不省人事,杨芷皇后伪造诏书,加了杨骏这么多头衔,杨骏本来已经是权倾朝野,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不与杨骏一党的大臣是敢怒而不敢言!伪造诏书一事,众人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敢怒不敢言!众人撇了杨骏一眼,各自散去。
片刻,一名身着银甲的将领跑过来,跪拜于地,大呼道,
“中护军张劭听从前将军差遣!”
杨骏昂首阔步从内殿走出,言道,
“着你清点一千兵甲,驻守皇城各处据点听我调令!”
“杨骏!你要干什么!”
众人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众人皆惊,回头一看,话的正是大晋第一武将,关内侯,平虏护军文鸯!
文鸯乃是武帝司马炎在世的时候所仰仗的重臣,在大晋初始年间,鲜卑反,鲜卑首领树机能在河西连破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一时间朝野震惊,关键时刻文鸯临危受命,率军一举击败鲜卑大军,文鸯之名,从此威震下!
但是很可惜,文鸯与司马家族有过节,文鸯年轻的时候年少英发,武艺高强,开始跟随父亲文钦效力于孙吴,司马炎的叔父司马师前来讨伐,文鸯率百骑夜劫司马寨,杀的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势气崩催,元气大伤,司马师经此一役急火攻心,不几日暴亡于返京的路上,年仅四十八岁,后来吴国内乱,文钦被杀,文鸯便投了司马晋,但是这个过节是过不去了,文鸯刚刚破了鲜卑大军,便被司马炎明升暗降夺了兵权,做了没有兵权的将军,虽然是个空头将军,但是文鸯之名,百官莫不倾服。
文鸯性情刚烈,此时他正准备离开,听闻杨骏调兵,不禁怒从心来,转身冲杨骏疾步走来,边走边骂!
“武帝未薨,你便想要抢班夺权吗!谁不知道张劭是你侄子!杨骏!你这是谋逆……大逆不道……!”
几名大臣慌忙拦住文鸯,把骂不绝口的文鸯拉了出去,尚书武茂看着被拉走的文鸯,徒杨骏身后,撇着骂不绝口的文鸯,低声附耳道,
“太傅,您看要不要……杀了文鸯……”
杨骏轻轻摇了摇头,轻蔑地道,
“一个空头将军,手里无半点兵权,我若是杀了他,便是成全了他忠贞的美名,我却得了一个滥杀忠良的恶名,徒杀无益,留着吧。”
杨骏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位大臣疾步走来,跪在杨骏的脚下,连连磕头,杨骏低着头,定睛一看,原是中书监华廙(yi四声)。
此刻华廙一边给杨骏磕头,一边哭诉道,
“太傅,太尉,大将军,求您把昨晚去中书取的诏书还给我吧,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求您了……”
杨骏却是冷眼一撇,径直下了台阶,走了,理也不理额头上都磕出血来的华廙,朱振边走便低声问道,
“太傅,什么诏书?”
“哼!”杨骏不屑一关道,
“昨晚我的细作告诉我,司马老儿昨晚醒了一阵,着中书秘密下诏,招汝南王司马亮进宫,与我共理朝政……”
主薄朱振听闻大惊,道,
“不可,万万不可,汝南王司马亮乃是宣帝(司马懿)的四子,武帝的叔父,在朝野之中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况且手里还有三万余兵马,倘若汝南王进京辅政,我们势必要被他所制!”
“你的我岂能不知?不必惊慌,”
杨骏轻声道,
“昨晚我亲自去了中书,我跟他们要,他们谁敢不给,放心,诏书已经烧了,司马老儿临死了还想找人来牵制我,现在这老儿眼见有今儿没明儿了,中书那帮酸文人,手里没了诏书,谁敢胡袄!哈哈哈哈!”
听到杨骏此言,朱振紧张的脸色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杨骏突然停下了脚步,攥了攥拳头,道,
“只要司马老儿一死,这朝廷的上上下下,就是我杨骏了算了!哈哈哈哈!”
此时的杨骏,已经权倾朝野,自己的府邸,便是前朝大魏重臣曹真曾经的府邸,杨骏一只脚刚刚进门,不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杨骏的耳朵里,马上那人在杨骏面前止住马,然后从马上滚落下来,神情甚是慌张。
杨骏扭头一看,是张劭!
“叔父!叔父!”
张劭的脸上豆子大的汗水流淌下来,两个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面容十分惊慌!
杨骏转身过来,道,
“何事如此惊慌?”
张劭跪伏杨骏脚下,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
“叔父……不好了……汝南王司马亮率领……率……本部兵马聚集在南端门外,以拜服武帝之名要……要……进进……进京!”
“什么!”
杨骏大惊!连忙走进张劭,问道,
“司马亮来了多少人!”
“大约……万余兵马!”
杨骏有些紧张,他有个怪癖,只要心里一紧张,手就开始抖,杨骏藏住脸上的慌乱之色,心中暗道,
“难道是司马老儿在昨晚之前,已经秘密下诏让司马亮进京?这不可能,既然已经下诏,为何还要下两遍,细作也没发现?”
杨骏躬身问道,
“那司马亮有没有入京诏书?”
张劭答道,
“不曾见有什么诏书。”
杨骏吩咐道,
“你马上去找朱振武茂,就事情万急!让他即刻去南端门!”
罢,杨骏也来不及备驾,直接骑上张劭的马,直奔南端门!
朱振和武茂的家离南端门近,等杨骏慌忙上城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城门上等着杨骏了。杨骏登上高墙,往城墙外一望,只见黑压压的全是荷装重甲的兵士,犹如一片黑色的乌云一般,笼罩在城外土地上,令杨骏不安。
杨骏大喊道,
“汝南王尊驾可在!”
在七八名将领的簇拥之下,一匹白马缓缓走出阵中,只见此人一副文臣的模样,布衫型帽,虽已经年过六旬,发须皆白,但是精神矍铄,此人,便是司马懿的第四子,司马师、司马昭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司马亮,因司马懿第三子司马干身有癫病且不喜名利,只是在朝廷挂了空职处于半隐湍状态,因此,司马亮就成为了大晋权利中心,辈分最高的人,即便是武帝司马炎见到司马亮,也得礼让三分。
司马亮虽然年老,但是声音却是十分洪亮,精神矍铄,丝毫不见枯槁之相,只见司马亮骑在马上,对着城墙作揖,叫道,
“原是杨将军,老夫听闻武帝病重,我心甚念,特星夜兼程,不远万里来见武帝最后一面,不知杨将军此时戒城是为何!”
杨骏喊到,
“汝南王见谅,正值多事之秋,城内人心惶惶,为避免乱事滋生,不得不戒城戒严,汝南王此番进京可有入京诏书?”
司马亮听闻,大怒,以马鞭指杨骏,骂道,
“大胆杨骏!就国事而论,武帝为君,老夫为臣,君身病重,臣子岂有不伴之理!就家室而论,武帝乃是老夫的亲侄儿,叔叔见侄子,还要什么诏书!”
杨骏却是不怒,但是心里却有些惧怕司马亮的万名兵马,于是作揖道,
“汝南王错怪在下了,藩臣没有入京诏书,不得随便入京,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还请汝南王见谅!”
司马亮言道,
“此时非比寻常之时,我虽是藩臣,但是司马炎是我的亲侄儿,此时顾国家而不事,只顾家事,我也要去看我亲侄儿一眼!否则,家室不臣,可以臣朝事!”
司马亮身后的兵士,一个个都怒目圆睁,抽出宝剑,挺出长戟,一时之间,两方剑拔弩张,杨骏心里大惧,手又开始抖起来,嘴上一时语塞,朱振在背后声道,
“太傅不必惊慌,可以让汝南王进城,但是其手下将士,需退后二十里扎寨!”
杨骏缓过神来,赔笑道,
“汝南王误会杨某了,在下也只是承袭祖制例行公事罢了,既然汝南王不远千里到此,其心必忠,汝南王可以进城,但是皇城地,恐怕驻扎不了如此多的兵士,况且城内兵士一多,百姓心中惶恐,必而生变……”
不等杨骏完,司马亮便答道,
“老夫此次前来,只是为尽忠臣之名扶孝之道,老夫自带三十名随从,其余兵甲后退三十里扎寨!”
“如此甚好!开门!”
司马亮胯下白马,徐徐踏过护城河桥,杨骏慌忙下城,准备亲迎汝南王,不料却被朱振拉住了衣服,在其耳边道,
“司马亮功高自傲,只带随从进城,此时正是杀他的好时候!”
杨骏沉默片刻,扭头看着朱振低声道,
“不行,司马亮德高望重,并无过失,而且他司马亮还是司马炎的亲叔叔,若是杀了他,于情于理都不过去,下英雄必然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伐我,此事容以后再议!”
罢杨骏急冲冲地下了城墙,朱振长叹一声,大悲道,
“丈夫不毒且优柔寡断,难以成大事,此后必被他人所制!”
是夜,大雨倾盆,雷声顿耳,仿佛上在用一场大雨冲洗洗刷着华夏大地,而历经一统下不过才十余年的大晋王朝,如同暴雨中的浮萍一般,风雨飘摇。
次日,含章殿内,十余名大臣在尽皆跪拜在床榻之下,晋武帝司马炎已经病入膏肓,口不能言,只能是勉强睁开两只眼睛,杨芷皇后坐在司马炎的身边,念读诏书——
“……承袭祖制,因嫡长子司马轨少年夭折,遂传位于次子司马衷,昔日伊尹吕望作辅国大臣,功勋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护国,为古代名臣之冠。侍症车骑将军、行太子太保、领前将军杨骏,德厚而智高,见识明远,辅翼皇上与太子,以忠贞严肃着称于世,应做朝廷宰辅,比于商代伊尹。现以杨骏为假节、侍症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宫中侍卫可佩兵器尽皆调遣……”
跪拜在地上的司马亮脸上露出难堪之色,此次前来,一是见司马炎最后一面,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司马亮自认为司马炎会让自己成为辅政大臣,却没想到司马炎在遗照中对自己只字不提,这让司马亮大为不解,其实司马亮想的不错,司马炎的确是下诏让司马亮和杨骏公共辅政,但是之前的诏书已经被杨骏毁掉了,这份诏书是假的,中书众大臣心知肚明,却不敢言。
尽管司马亮心中疑虑,但是无凭无据,不好发难,杨皇后把诏书放在司马炎眼前,以手指诏书,司马炎已经不出话来,而且一动也不能动,众大臣并司马亮哭成一团,手中皆颂陛下,杨骏却是站了起来,口中连连冷笑,众人皆不敢言,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口中连声呼叫,众大臣赶紧起身走出殿外。
原是东门守卫将领宫衡,只见此时的宫衡铠甲上尽是鲜血,左臂还中了一箭,伏在马背上到令外,宫衡从马上滚落下来,勉强下礼,喊到,
“不好了,楚王率领数百兵马,强攻东城门,已经……已经守不住了……!”
众人大惊!楚王司马玮乃是司马炎的第六子,也是司马炎诸多皇子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一位,而且坐镇荆州这个重要地方,司马玮时年二十岁,性情残忍好杀,推崇酷刑,朝中不少人都非常害怕司马玮包括杨骏,此时,想必是司马玮前来争皇帝之位了!
突然一支利箭穿透了宫衡的脑袋,血染宫廷,宫衡当即毙命,众人惊悚之相浮于脸上,只见司马玮率领百余名兵士已经杀到了含章殿门口,此时的司马玮虽然身着金甲,但是尽已被鲜血浸染,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手下兵士也都个个一身血污,杨骏吓得手又开始抖了。
“司马玮放肆,簇乃是武帝仙去之所,岂容你如此放肆!”
杨骏被司马玮的一身凶煞之气吓的有些愕然,不料在杨骏身后,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众人围望,乃是太保,帝师卫瓘,卫瓘乃是朝中重臣,灭蜀汉,诛姜维,杀钟会,斩邓艾,全是卫瓘的手笔,在朝内个人威望极高,对武帝也极为忠诚,时年卫瓘七十二岁,发须皆白,几次上书想要解甲归田君被驳回,大晋前些年的康明之治,也离不开卫瓘的辅佐。
司马玮回望众人,司马亮,杨骏,卫瓘,文鸯都在,这些都是朝中重臣,尽管司马玮心有忌惮,但是全然不惧。
司马玮从怀中掏出诏书,掷于地上,道,
“你们这些奸佞人,明知道我父皇即将仙逝,却假传诏书命我呆在荆州不得进京,那可是我父皇,下哪有亲爹死前不想看儿子最后一眼的!,你们是何居心!”
此诏书是杨骏授意杨皇后的矫诏,众大臣心知肚明,但是谁都不敢出来,杨骏硬着头皮,直着身板,厉声道,
“此诏书玉玺大印俱在,明明是武帝的旨意。你何故是伪诏!”
一席话,让司马玮不上话来,司马玮恨恨地看着杨骏,道,
“,我父皇把皇位传给了谁!”
杨骏道,
“自古以来,便是立长为嗣,这是古之正道,当然是皇太子司马衷!”
这句话让司马玮仿佛没了魂魄一般,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父皇怎会真把皇位传给那个痴呆!不可能!这不可能!”
此时司马亮从殿内走出,手里拿着诏书,厉声道,
“诏书在此,你不信他,难道你还不信不过老夫!”
司马玮瞪着两颗铜铃一般的眼睛,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二哥身有痴病,我父皇如此英明,怎么会传位于他!诏书拿我来看!”
司马亮怒道,
“楚王司马玮!你难道要谋逆不成!”
朱振附言道,
“虽然皇太子司马衷身有痴病,但是其子司马遹(yu四声,音同遇)却甚是聪慧,颇有宣帝之分,武帝在时十分喜欢,武帝立司马衷为帝,其意不在司马衷,而在司马遹。”
司马玮就像是浑身被剥去了魂魄,瘫跪在地上,大哭,一声惊雷划破苍穹,大雨倾盆而下,而在殿内,躺在龙榻之上的司马炎,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殿外的风起云涌,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孤独而落寞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享年五十五岁。
晋武帝的病逝,直接导致了大晋王朝皇权的动荡,外戚杨骏暂时把持了朝政大权,作为皇帝,晋惠帝自然不会轻易放权,究竟这杨骏命运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看老生下回分解——杨骏密谋贾皇后贾后下手出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