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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王导负伯仁挚情 皇帝失大晋威仪

    话王敦大军杀到石头城下,王含对王敦献计道,

    “周礼军法严厉,刻薄寡恩,兵士都不愿意为周礼拼命,大军前来,周礼兵士必定闻风而逃,我们若是攻下了石头城,金城的刘隗,定然不战而溃!”

    王敦同意,于是大军直扑石头城,王敦骑着一匹白马,走在中军,遥看石头城下的山路,的确是陡峭无比,此路只有一丈宽,只能并行二马,山下均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便能坠身于此,王敦心中不禁感叹道,

    “石头城如此艰险,恐难以急攻!”

    此时粮官来报,俱言军中只剩下了三日之粮,王敦听闻,心中更是忧虑不已,王敦大军一路心翼翼走上山,遥见石头城的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已经静候于此,一员黄面大将见王敦领兵前来,慌忙下马,一路疾奔而来,“噗通”一声跪在王敦面前,大呼道,

    “大将军起兵,上承意,下顺黎民,城内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大将军的到来,我周礼愿意顺应黎民百姓之心,归降大将军!”

    王敦见周礼主动投降,心中喜不自禁,但是面上却是故作无事,看着周礼,道,

    “汝等因何反叛朝廷,汝等可知叛徒的下场!”

    周礼跪拜道,

    “大将军误会了,我周礼非是叛朝廷,而是归大将军,如今皇上是明君,但是在皇上之下,诸如刘隗,刁协,戴渊等人,均是佞臣贼子,独断朝纲,肆意妄为,以至我大晋朝廷有倒悬之危,累卵之急,大将军顺应意,起兵为皇上征讨逆贼,此乃大义之举,我周礼怎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为乱臣贼子驻守城门!”

    王敦大喜,心中暗道,

    “这个周礼,倒是挺会话的,能把黑的成白的,白的成黑的!倒是个人才!”

    王敦撇着周礼,道,

    “汝等之言,正是本将军起兵之意,本将军只为清剿刘隗,刁协,戴渊这些逆贼而来,非是犯上作乱,汝有此觉悟,难能可贵!待本将军入城之后,将逆贼诛杀,你周礼保驾有功,便是本朝的第一攻城!”

    周礼慌忙跪拜道,

    “谢大将军提拔!请大将军速速入城!”

    王敦方要入城,不料且瞥见王含在一旁对自己使颜色,王敦心中暗道,

    “这个周礼,平日里与我并无瓜葛,今日怎能如此轻易把石头城献给我,恐其有诈!”

    王敦遂驻马不前,周礼见王敦不走,心中已知其意,慌忙起身,低着头,走到王敦的马前,恭敬地双手捧起马缰,道,

    “末将愿意为大将军执马坠蹬,请大将军莫要迟疑!速速入城!”

    王敦心中犹豫片刻,见周礼如此恭敬,最终还是扬起马鞭,周礼在前为王敦前马,王敦昂首进入了石头城,未能费一兵一卒,轻易地就把东晋的都城攻破!

    王敦起兵的檄文是“清君侧”,意思就是诛杀皇上周围的佞臣,但是在王敦进入石头城之后,他的本性便露了出来,不去朝拜皇帝也就罢了,也就罢了,还在石头城内,掀起腥风血雨,大肆杀伐异党,不仅仅是刁协,但凡不是王敦的心腹,俱被王敦诛杀,夷灭三族,石头城内顿时成为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皇帝亦是不能阻止。

    王敦将自己处理政务的地方,设在了王导的家里,每日都有兵士送来捕获“异党”的名册,王敦大笔一挥,便是一俱人头落地,杀来杀去,最后名册的人,剩下了周顗。

    周顗是看着王敦长大的,跟王导的私交也非常好,而且周顗这个人非常有名望,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王敦不想杀周顗,遂与王导商议,王敦言道,

    “伯仁在海内名望极高,这个人不能杀,应当位列三公!”

    王敦扭头,看着王导,王导却是想起来王敦起兵之时,王导求助与周顗,但是却被周顗大骂为“逆贼”的这件事,王导遂不话,王敦又道,

    “即便不能位列三公,做个尚书总可以吧!”

    王导把眼睛撇在一边,还是不话,王敦最后道,

    “就算不能做个尚书,也得做个仆射吧!”

    王导还是不话,王敦最后无奈道,

    “如果不能用周顗,只能杀了他了!”

    王导依旧没有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敦长叹一声,正准备勾杀周顗,不想此时王彬突然冲了进来!

    王彬字世儒,乃是王导和王敦的同族胞弟,跟王廙是一个父亲生的,王彬性情刚烈中正,不喜权贵,只好文学,故而跟周顗的关系非常亲近,但是王彬有脚疾,左路一瘸一拐的,他得知周顗被捕,遂不顾一切冲入王导府中,为周顗情,王彬站在堂下,用手指着王敦,怒喝道,

    “周顗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遭到了汝等的围捕,汝等不是要捉拿乱党吗,周顗又不是乱党,为何要牵连周顗!”

    王彬对王敦的言语,颇为不敬,王敦大怒,喝道,

    “这里是商议朝廷大事的地方,不是你这样文人应该来的地方!速速退下!”

    不料王彬不卑不亢,指着王敦的鼻子,骂道,

    “王敦!汝等虽为“清君侧”可你看看都杀了些什么人!这些人都是乱党吗!谁人不知周顗是朝廷的忠臣!你王敦就是个乱臣贼子,犯上作乱,杀害忠良,殃及门户,我琅琊王氏一族,乃是忠良之族,想当年你不依附王衍之名,执意从军,并且在西南辅助罗尚,军功显赫,朝廷人人都非常敬重你王敦,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权欲熏心,犯上作乱,将来你死了,你王敦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王敦怒极,气血上涌,大吼一声,看着王彬咬牙切齿,但是却不上话来,王导却是慌忙走下堂,拉着王彬的手,言道,

    “我们都是同族之人,你怎如此处仲,快向处仲跪下请罪!”

    王彬正气凛然,甩开王导的手,连王导一块骂,道,

    “自从我有脚疾以来,皇帝都许我面圣都不用下跪,如今你王敦是什么人,竟然叫我向乱臣贼子下跪!是何道理9有你王导,皇上是多么敬重和信任你,而你却暗通王敦这个逆贼,里应外合,架空皇帝,犯上作乱,汝等二贼,如何可配为琅琊王氏族人!吾不屑与汝等为伍!”

    罢,王彬跛着脚,就要去寻身旁茶几上的茶杯欲砸王敦,王敦气急,但觉血气上涌,头晕眼花,双眼几近模糊,瞅着王彬的跛脚,强提着一口气,咬碎钢牙道,

    “你的脚痛,比得上脖子痛吗!”

    王彬自是不惧,抄起茶杯,向王敦扔去,王彬乃是以文人,气力不足,身有疾病,茶杯没有砸到王敦,只砸在王敦脚下,王彬怒道,

    “王敦,你要杀我便杀,我来到九泉之下,正好向列祖列宗数落你的罪状!”

    王敦大吼一声,屋梁震动,双眼一黑,晕死过去,王导不忍心王彬身死,匆忙召来兵士,把王彬架了出去,王彬临逐之前,仍然大骂不已。

    少顷,王敦醒来,第一句话,便是,

    “派人,向周顗问话,明日午时之前,若是周顗要见我,我便放了周顗,否则,杀之!”

    王导却没有为周顗求情,反而问道,

    “王彬乃是我们一族之弟……”

    王导还未完,王敦艰难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杀的人够多的了,王彬一名文人,又是我们的族弟,不杀也罢,把他逐出石头城吧!”

    次日午时,周顗被差役押入刑场,王敦亲自监斩,少顷周顗被押入法场,王敦坐在中堂,言道,

    “伯仁,我明明给了你一线生机,只要你要求见我,我便会放了你,为何伯仁你要苦苦逼我王敦!”

    事实上,王导并没有把王敦为周顗留下一线生机的话,告诉周顗,而在临死之时,周顗的神情却是十分淡然,他没有看王敦,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面向太庙的方向而跪,三叩首,面色虔诚地言道

    “帝先帝之灵,贼臣王敦颠覆江山社稷,枉杀忠良,陵虐下,神袛有灵,当速杀王敦,无令纵毒,以覆王室!”

    话音未落,左右差役以戟戳周顗的嘴,戳得血流满地,周顗仍是面不改色,随着王敦的一声令下下,周顗人头落地,时年五十四岁。

    周顗方死,色顿时大变,龙卷残云,冰雹骤降,王敦左右躲闪不及,被冰雹砸中,本来被王彬一番痛骂,王敦便有了心疾,此番又被冰雹砸中,王敦病势加重。

    周顗死后,王敦将其抄家,只见周顗的家中只有破书八箱,空篓子几只,外加几张破棉絮和旧衣,五缸好酒,米数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王敦自进入石头城之后,软禁皇帝司马睿于明堂殿,坚持不朝拜皇帝,司马睿亦是不见王敦,朝中大事,俱有王导和王敦做主,周顗死后不几日,王导在皇帝的书房之中,无意拿到了几张表书,全是周顗上书司马睿的,表书之中,俱是周顗替王导情,劝司马睿不要杀害王氏宗族,并且为王导开脱,言辞恳切,情谊浓重,王导拿着周顗的表书,痛哭流涕,捶胸顿足,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幽幽阴界,是我王导辜负了周顗这位挚友啊!”

    此番,王导再怎么自责,也无济于事了。

    王敦和司马睿一直冷战了将近一个月,互不通气,以此长往,也不是个办法,长史谢鲲出面撮合,劝王敦朝拜司马睿,王敦不从,谢鲲又去明堂殿拜见皇帝司马睿,此时司马睿因为王敦之乱,气血攻心,一病不起,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身边没有下人伺候,只有皇太子司马绍并安东将军刘超和两名侍中在司马睿身边伺候着,其凄惨之状令人垂泪。

    在谢鲲的劝下,司马睿决定强撑病体,主动去寻王敦,次日,司马睿脱去皇帝的赤练龙袍,穿着朝服,亲自来拜见王敦,此时王敦也染疾病,但是势头好转,见皇帝亲自前来,王敦也是心慌,索性装病躺在榻上,司马睿进入王敦府中,王敦做慌乱状,起身给司马睿行礼,道,

    “陛下,微臣身染重疾,不能及时朝圣,望陛下赎罪!”

    司马睿见王敦装腔作势的模样,尽管心中反感,依旧是疾步上前,双手扶起王敦,并且一边亲手为王敦掸去膝盖上的尘土,一边轻声言道,

    “我,处仲,茂弘都不是外人,亲如兄弟,想当初,我来到江东,没有根基,正是靠着处仲和茂弘的大力扶持,才成为了皇帝,之前我不知道处仲的意思,如果处仲相当皇帝,早跟我啊,我把皇位禅让给你,还当我的琅琊王去,何苦兴起战事,让百姓跟着受苦呢?”

    司马睿的话,的无比卑躬,就连“朕”这个字都没有,王敦心中欢喜,十分病自也是好了八九分,不过王敦依旧是跪拜道,

    “陛下言重了,陛下重用刘隗,刁协,戴渊等佞臣,扰得下不安,微臣只是向为陛下铲除佞臣,并不是为了陛下的皇位!”

    司马睿的卑躬,和王敦的急流勇退,让二人冰释前嫌,最起码,是表面上的冰释前嫌。王敦是不敢称帝的,因为东晋是一个靠着士族支撑的王朝,琅琊王氏虽然是众多士族之中,势力最大的,但是妄想以一族之力,对抗整个江东,也是不现实的,王敦明白,这时候,自己做不做皇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大权在握,皇帝已经完全被自己架空了,自己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不久,皇帝司马睿开启了朝议,与王敦手拉手,步入金殿,宣王敦无罪,并且以王敦剿灭叛贼为名,加封王敦为丞相,武昌郡公,假节钺,食邑万户,特批“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覆上殿”赐班剑甲士二十名,至此,朝政大权,尽归王敦,皇帝司马睿被彻底架空。

    不过,王敦虽然独揽大权,但是仍然有三个人,不得不除,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承,梁州刺史甘卓和广州刺史陶侃,这三个人很明显跟自己对着干,已经被王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快,王敦就对三人之中,谋略最低的谯王司马承下手了。

    王敦以召谯王司马承入宫议事为由,把司马承诱骗出了长沙,司马承虽然心有疑惑,但仍然前往,行至荆州地界,被荆州刺史王廙捕杀,未知这甘卓和陶侃的性命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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