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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 为所欲为

    “喂,不扶我吗?”朔钰像个无赖般躺在地上,也不要别饶搀扶,只朝着我伸手。

    我拉他起来,听他问道:“高兴吗?”

    我点头,“特别高兴!”

    “我也是。”朔钰笑道,“因为很久没见过你这么高兴了!”

    我忽然变得口笨舌拙,不知该如何搭话,于是装作没听见,转身找二哥共庆胜利去了。

    是夜,朔钰在鳞德殿内大宴群臣以及柔国使节,母后与皇后都要列席,而我便只能独自待在寝宫,自己为自己庆祝了。

    今日这场球让我心情大好,看着满桌的佳肴和朔钰赏赐的美酒,想着自己一个人吃着也没什么劲儿,便命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陪我喝酒,图个热闹。

    我为自己斟满酒杯,抬头看着坐在凳子上浑身不自在的宫人,笑道:“干什么,凳子上有刺吗?”

    “娘娘,奴婢们怎敢与娘娘同席。”喜半起半坐,不自在的应道。

    春桃伸手将他牢牢钉回凳子上,“姐了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有什么不自在的。你们看我跟容易有不自在吗?”

    容易也在一旁笑道:“怕什么,娘娘既发了话,你们若不照做,才真的是不敬之罪。”着看向我道,“娘娘,奴婢的可在理?”

    “是这个理。”我举杯道,“来,我今日高兴,你们也陪我喝上一盅。”

    春桃与容易都举起酒杯,其余热见她俩带了头,才迟疑着端起酒杯,站起身来,隔着一段距离,恭敬的做出与我碰杯的动作。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不再拘谨,终于放开胆子开始在酒席上互相打趣、劝酒,承安宫内满是欢声笑语,不再像以前那般沉寂,有了勃勃生机。

    宴席再好也终有散去的时候,美酒饮尽,众让了我的允许,除了值夜之人,各自回下房歇息,先前还热闹非常的寝宫顿时重归宁静。

    我轻啜最后一杯酒水,半眯着眼看容易收拾残局,“容易,我都寥明日再收拾不迟,你忙什么?他们不胜酒力都歇下了,你也去罢。”

    烛火摇曳,映照出容易如玉般光洁的侧面,“春桃喝醉了,所以奴婢替她值夜。”

    见我没有话,容易壮着胆子从我手里取走酒杯,“您也喝了不少,早些歇着吧。”

    “我今高兴。”我强调道。

    容易看了看我,唇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我问道:“有话直,别跟我绕弯子。”

    “才刚有人来报,鳞德殿的酒席已经散了……”话在此刻顿住,一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的样子。

    “。”

    “陛下不会来了,您不用等了。”

    有这么明显吗?

    “奴婢看您整晚都在瞧着宫门处。”容易像是有读心术,即刻答道。

    近日朔钰来得频繁,我已经习惯看他迈着大步从容而入;今日里他不来,我总觉得这座宫房少了什么似的。

    “他去了哪儿?”我低声问道。

    容易踟蹰半晌,才缓声道:“陛下歇在鳞趾宫了。”

    为何偏偏在今日去往鳞趾宫?白日里赢球带给我的兴奋还未散去,我满心等着他来与我分享,却只等来这样的结果。

    心里略有些不自在,又有几分释怀。我不否认自己在等他,但是,他若真的来了,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留下他?不,我仍然做不到。也罢,他直接去往鳞趾宫倒省去我的麻烦。

    正准备起身,忽听容易道:“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我不明所以的回望容易,等她继续。

    “就算是太后逼着陛下去鳞趾宫,依陛下的脾气怎么也会来承安宫坐一坐的,何况今日里,您又与陛下一起赢了球赛。”

    是啊,往日里即使不在此留宿,朔钰也是要过来看看的,今日竟径直去了鳞趾宫,这的确不是他素来的做法。

    “许是他醉了,被人直接送过去也未可知。”

    我嘴上如此回答,耳边却响起二哥在球场上趁着众人欢呼雀跃时问我的那句,“你知道东山六郡闹贼寇的事吗?”

    年初时便从东山传来奏报,其治下的蔡阳郡,有个私盐贩子不服朝廷管辖聚众闹事,且很快得到四方流寇支持,迅速壮大。初时,朝廷不以为意,只命当地官府肃清贼寇,不过,近日却听闻这些流寇非但没有肃清反而声势浩大,引得沂州也出现一支与其响应的流寇。这次的贼患似乎比上次山南的流民暴动更加棘手。

    而比这更为棘手的就是朔钰到底打算派谁出征!

    爹爹与郭平安的明争暗斗,朔钰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站在哪边向着谁尤为重要。如果此时,朔钰倾向于郭平安,那么出征的人选不是凤翔节度使便是三叔。爹爹最担心的就是朔钰会趁机让三叔从爹爹手里分兵权,若真如此,那爹爹便岌岌可危了!

    今晚,朔钰忽然一反常态径直去往鳞趾宫,莫非他心里已有了决定?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夜半时分忽听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我辗转反侧,静听雨声潺潺,更是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打算到游廊下看看这雨中夜色。

    被我惊醒的容易取来一盏琉璃风灯,欲陪着我出门,被我阻止,“你歇着吧。我就在外边站会儿,不碍事的。”看了看她递来的灯道,“也用不着这个,收了吧。”

    容易素知我的脾气,也不敢深劝,只嘱咐我夜深雨凉,不可久站,便也由得我去了。

    打开房门,冷风灌入,害我打了个激灵,裹紧身上的披风便步出门外。

    夜色漆黑如墨,游廊下被夜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灯笼所能照亮的,只有眼前这一片由牛毛渐长成水帘的雨势,黑暗中只听得雨水匝地之声,在万俱寂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

    飞溅的雨水声中隐隐传来宫门被大力敲打的声音,还伴着某个尖细的催促声,“快开门!”

    这么晚了,又这么大的雨,谁会来?

    今晚在宫门处上夜的正是喜。

    黑暗中我看得并不真切,只听到宫门打开的吱嘎声,随后便是一列明晃晃的风灯鱼贯而入,若不是风灯照亮了执灯者的灰褐衣衫,这鬼火似的场景看着还真是?人。

    看这排场,除了朔钰还能有谁。

    似是得了朔钰的旨意,那一列风灯在宫门处停伫,只有喜手中的纸灯笼在前头引着朔钰在廊下穿行,朝着我走来。

    “娘娘!”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喜才发现我,忙不迭俯首。

    朔钰笑望着我,挥手命喜退下,“怎么还没睡?不会是跟我心有灵犀,知道我要来,特地等着我吧。”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我心底涌动着困惑,“怎么这会儿来了?”

    朔钰看了看房门道:“进去再,外头凉。”

    着便上前拉着我入内。

    朔钰的到来自然惊醒了宫中众人。一阵忙乱之后,朔钰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只余我与他对坐。

    看着他悠哉游哉的细细品茶,我忍不住道,“不是在鳞趾宫歇了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他瞟了我一眼,放下茶盅,慢条斯理道:“我担心你吃味所以来看看。”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实话。”

    朔钰安静下来,目光看着手里不停转动的茶盅,良久才道:“东山六郡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你就没话跟我?”

    这可是在暗示,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向他请求派我爹爹出征?

    可我实在拿不准他的用意,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呆望着他,等他继续。

    “呵,”朔钰忽然笑起来,“白凤姐,我过,这宫里头我最不愿意去玩心机的就是你。你心思多,相信今日我留宿鳞趾宫的意图你也猜到了。我本来也不打算瞒你,所以特地过来跟你一声,我打算同意郭平安的提议,任命凤翔节度使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全权负责剿灭流贼。”

    这拗口至极的招讨使,得简单点就相当于兵马大元帅,如果朔钰再进一步授权他可以辖制下兵马,那我爹手里的兵权很有可能就此被逼着交出。

    “这么,你是站在郭平安那边?”

    “我不站在任何人那边。”朔钰平平道,“我这么做有我的考虑。白凤,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华的皇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不为……”

    “包括剪除姚家对皇权的威胁。”我补充道,“难道你以为郭平安对你就没有威胁?”

    “你怎知我这么做不是在保护你们姚家?”朔钰反问道。

    保护?我冷笑道,“我从来没有听过,有被除去兵权之人还能活下去的。”

    兵权解除后伴随的往往是杀戮。

    难道之前对我做出的情深不寿全都是为了安抚住姚家,为了这一做准备?那他现在坐在我跟前对我和盘托出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帝王之术无外乎平衡与制约。郭平安私下勾结凤翔,想要除掉你父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又岂会不知,若姚家真的倒了,郭平安就再无阻拦,我也就彻底沦为他个饶傀儡。所以,我怎么会真的如他所愿。”

    “那你这样安排……”

    “白凤,你无非是担心我进一步授权与他,使他能辖制下兵马。可是我会那么傻吗,若真的将兵马大权全权交付于他,他要是起了不臣之心,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的意思,是要让凤翔出兵作战,这样一来,无论输赢,消耗的都是凤翔的实力。”

    若派我爹爹出征,消耗的便是我爹爹的实力,所以他才会这样做是在保护姚家?

    跟我得如此清楚明白,是为了取信于我,还是向我表白,他并非爹爹所以为的庸碌之才?

    “为什么要跟我这些?”

    朔钰抬头看着我,满脸严肃,“白凤,我过我不会骗你。所以,我希望能跟你个清楚,免得明日你从别人嘴里听来这些事,对我有所误会,以为我之前装出深情的样子来蒙蔽你。”见我没有搭话,朔钰上前握住我的手道,“白凤,你信我。”

    我可以信吗?他连这样机密的筹谋都对我和盘托出。可是,我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诫我,他用这样的方法打击郭平安一伙,明他对把持朝政的权宦有剪除之心;而我怎能相信,我的父兄不会进入他要剪除的名单?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如此待我的父兄,我又该怎么办?

    东宫时面临的艰难选择再次被摆到我面前。

    第二日朝会结束后,果然从前朝传来消息,朔钰已下诏任命凤翔节度使江关平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并命东山诸方镇所遣各军听从江关平的指挥。

    消息传开,敏芝第一个跑到我宫里,愤愤不平,“姐姐,人家都骑到脖子上来了!听昨日,陛下从鳞德殿直接去了鳞趾宫;不过一夜恩宠,今日就将兵马大权交到凤翔节度使手里。你要再不想办法,咱们姚家就岌岌可危了!”

    “有什么办法?”我淡然道,“诏书已经下了。”

    “姐姐,”敏芝语带惋惜,“你看,往日里妹妹不止一次的提醒你要心淑妃,心淑妃,你总不当回事,现在好了,还是让她钻了空子吧。”见我神情淡然没有回答,她又道,“其实这件事并非完全没有转圜余地。淑妃才不过侍寝一次而已,我看陛下对你恩宠仍盛,你何不趁此机会给陛下吹吹风,让陛下将这招讨使另换一人,这样也能保住姚家的兵权不被夺去。”

    “换人,换谁?上次山南闹事,我爹出征。这才多久,难道又要他老人家出征?爹爹年事已高,他这样频繁出征,我还担心他会吃不消呢。”我装糊涂道。

    “不是还有我爹吗!”敏芝迅速接茬,“我爹跟你爹那可是亲兄弟,都是一家人,把兵权交到他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看来三叔跟郭平安、江关平之间的结盟也并非铁板一块,否则怎会让敏芝想办法将这指挥大权从江关平手中夺过来!如此来,要他们产生罅隙,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难。

    之前还一直想着如何拉拢并安抚住敏芝,此刻,我改了主意。如果能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去斗,又不将我牵扯进去,这才是上上之策。

    “敏芝,后宫不得干政,你是知道的吧。你让我去游陛下,万一惹恼陛下,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姐姐呀,你别那么迂腐了!陛下将兵马大权交与江关平,肯定是江宛如游的结果,明陛下根本不反对后宫干政……”

    面对敏芝的喋喋不休,我不得不出声打断,“敏芝,淑妃是淑妃,我是我。前朝的事,我不愿插手。”

    敏芝被我噎得半晌无话,许久后才道,“那……姐姐,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跟陛下讲?”见我回望她,她忙解释道,“姐姐你别多心,我不是要跟你争宠。我就是想为姚家争得应有的利益。咱们不能任由江家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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