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七三七：狂潮（十四）

    宜都也是个行动派，当即便点齐兵马带上红刀精锐部队直接出动，扑向城外庄园。

    城内势力他们还真不怎么在意，你说城里的贵族有实力嘛，当然有，但大部分是在朝堂上，可如今还有什么势力在朝堂上啊？

    五州改制全天下都知道，南京城的官员架子也搭起来了，各部门都准备在运转，甚至有些部门都已经开始工作了，朝堂上又有楼相这只老狐狸，带着手底下一票小弟，就算朝堂上少了三分之二的面孔，他一样能把这些新部门给搭建起来进行运转。

    一些贵族豪阀，在城内明面上的势力就只剩下了府邸的护卫，可你不可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驯养士兵啊，在城内那不扯淡吗？所以贵族们在城里养的兵，可以说顶多就是私人护卫。

    至于说门客供奉，这才多少人？压根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主要还是城外的那些人，谁家在南京城外还没点地啊，良田万顷的大贵族那是一点都不少。

    这些贵族出不去，因为封州封城令不让他们走，但人家既在南京城之外，又在皇州之中，这个地盘还是很大的，势力也不算小，宜都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这部分人。

    而这些人在庄园之中，那可是有私兵的。怎么说呢，这良田万顷，你就是找人种地也得不少人啊，一个庄园里没个上千的奴仆，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贵族吗？这士兵肯定也不少。

    周氏也分封了不少贵族，很多人还是有实权的，乃至有实际封地的，你说他们没有士兵那根本不可能，一家两家十家，宜都也不怕，可若是百家千家联合起来呢？

    宜都觉得吧，光靠自己手里这点人恐怕还真是不够看，真以为自己是十二州的边关总督就了不起了？贵族真不怕这个。

    这时候大家也回过味来了，怪不得都说五州大执政官刘杏花，这人就喜欢走一步的时候布置好十步呢，这封州封城的，不就等于是把这些贵族们可以分开来了吗？想必当时的刘杏花就已经算好要对这些人动手了。

    什么？你说十二州本身的军队没办法完成这件事？你看，人家五州都已经派兵过来了，你以为五州派一半的军队来十二州是来干嘛的？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十二州本身动乱，人家还派基因武者过来检查十二州的军队，但凡登记在册的那是一个都不落，手持天子文书，大义在手，又有真视之眼这位四级称号武者亲自坐镇，十二州的军队想要反抗，那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当场造反。

    除此之外你就必须要听从他的命令，因为人家下命令的人是大周天子，而并非是五州本身的人，你连天子的号令都不听，那不是除了造反这条道路，就没其他路可以走了。

    就算说是要起兵清君侧，说天子是被人蒙蔽了也不好使啊，谁都清楚是大周天子自己跑去五州的，你清个鬼的君侧，强行这么说不一样是直接造反吗？

    当时大家还没回过味来呢，还真就以为这是为了封锁而来的，刘杏花给的条件还可以，她说的是按照五州的部门来进行改制，等于是直接改变制度，但她又说了五州并不会直接派官员，除了你们要求支援的那一部分，各个部门的官员，那都是你们自己推荐的。

    贵族一听，那不错啊，我觉得可以，五州虽说对我们这些人不太友好，可你也不想想，在十二州能当官的，有哪个不是贵族啊？再不济也得是士绅阶层。

    这科举才刚开始呢，你想有几个寒门士子？能坐上高位的那是一个都没有，而且必须要说一句，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是绝对的。

    十二州又不像五州那样有完善教育体系，所谓的寒门士子，你只能说它是士绅、贵族阶层的破落户，这叫寒门士子，后面还有个士子，而不是说寒门士子是真正的黔首，泥腿子，这种人连接触知识的通道都没有的，只有某些幸运儿才是这种出身。

    你比如说方离，那就是贫寒出身，成了法家高人的徒弟，本身又机灵，有足够的机缘，可天下能有几个方离？能走到高位的那几乎是用手都数得过来。

    你说楼相是吗？当年他是也是门客出身，可在他成为丞相之后，他自己就是贵族了，你说他是寒门士子出身，人家也不愿意认了。

    如此一来，刘杏花说的官员都是由他们自己来推荐的，贵族一想那挺好啊，我们自己推荐的人肯定也是自己人啊，看来就算五州要改制，后果也没有那么严重嘛，再怎么样大家还是有碗饭可以吃的。

    你再看看五州，当年的五州贵族，权力肯定是基本没有了，你想欺压群众那绝对是扯淡，身份高贵那更是战战兢兢，可原来那波人还是有不少人活着的，转型快的还活得挺滋润。

    本身就有人情在，又愿意跟着官方改制，你不说能不能吃到肉，汤肯定是有的喝，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嘛。

    又能推荐自家子弟在十二州各个部门之中担任要职，竟然也有不少人觉得这还不错，所以他们当时真就没有那么抗拒。

    可坏就坏在这里了，要不怎么说刘杏花这个人做一步后面十步都想好了要怎么走呢，很快大家就面对好几道很难绕过去的坎。

    其一就是说这个五州宪法，所有部门都一样了，这五州的法律你也得用啊，人家五州用的好好的，你说你十二州不用了？

    然而五州这个新法对贵族们实在是不怎么友好，有些事当这些部门运转起来之后，大家才发现好像很多都不能说既往不咎的。

    你若是咬咬牙认了，那好说，势力肯定大减，但就算你咬牙认下来了一些事，还有很多你过不去的坎，你就比如说吧，很多贵族是有封地的，但大家在南京城之中也要生活啊，你不得收受贿赂吗？当初收受贿赂是不严重，可又有几人能止住自己的欲望呢，你不得搞点土地兼并吗？否则怎么可能在南京城附近买得起庄园，在南京城市中购买这么豪华的府邸？

    可土地多了，你手底下不得有点兵吗？原本有土地的那些人你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掉吧。

    好一点的呢，你给他个佃户的名声，实际就是个帮你种地的，那差一点的，可不就是收为仆从了，不止占了人家的地，还要让人家世世代代为自己打工，这过程肯定是很血腥的嘛，毕竟不小心一点，人家也不愿意给你一辈子打工啊。

    这还不算完，还有更惨的呢，怕是现在五州都还有奴籍存在，并且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取消的，因为还会有很多外族人口进来呀，也就是说西域那些奴隶被买进来的，那一个个都是奴婢，顶多只是给了他们人身安全保障，并且给了他们一些向上通道，让他们有可能脱离奴藉罢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五州的确还是有奴隶的。

    五州尚且如此，十二州又怎能例外，哪家豪门手底下还没点奴隶呀，这些人那是真的惨。

    大部分人只能劳作致死，偶尔给你奖励一点，努力一点金钱，一点肉食，让你活得舒服一点点，干得好了，会拍马屁，在奴隶中也算是个人才，好了才给你给你一个传宗接代的资格，可你下一代还是奴隶啊，就是是这，你也得去争取，否则你连传宗接代的资格都没有啊，直接就绝嗣了。

    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土地的问题你都不好解决，奴隶的问题你怎么解决啊？你要怎么证明这些奴隶都是来历清白的，还要保证这些奴隶不会举报自己？

    这会你敢杀了他们，确保你这边动手，大家一听说你杀人了，那你肯定就完蛋了，好好的你杀人干嘛呀？你以为你杀的是你自己的奴隶吗？并不是，你杀的可是十二州的子民啊。

    可你不杀就真的能没事吗？你不愿意杀，回头人家人口普查的找上门来，登记人口，哪怕是奴隶，人家登记人口上也会写的是奴隶，可你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个活人，那就一定会登记的，五州就是这么干，谁都知道没有户口那就是黑户啊，哪怕登记的是奴隶，那你也得登记。

    黑户的下场你以为比奴隶好吗？可你怎么确定奴隶在登记户口的时候，确保奴隶不会给自己脱籍呢？人家奴隶说了，自己是个自由民，不一定会通过，可人家反手举报主家，说自己当年是被强卖强买来的，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这事无论怎么想都很难去说，哪怕你给这些奴隶自由，愿意让他们去登记成为自由民，给他们人身权利，也很难说这些奴隶会不会怀恨在心，还是无法保证，他们一定不会举报自己的。

    这些贵族一看，这事好像还真的就绕不过去，原来五州在这等着呢，那你说他们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互相串联，反正各家在各部门之中都是有位置的，就算在南京城市中，有一位楼相把不少人都给清理了出去，可哪怕是楼相也只能保证高层之中，大方向是正确的，底层他真的管不了。

    因为五州给出来的职位实在是太多了，官员也实在是太多了，贵族太多了，去掉一部分留下来的的人也太多了，你不可能说瞎几吧去推荐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去担任官员的。

    你真这么干了，把人给推上去，五州一核查，你这个推荐人肯定也跑不掉，推荐人可是要写理由上去的，你找个大字不识的来当官，觉得能跑的掉？

    所以底层必须要任用一些贵族出身的人，他们也只能找贵族出身，但却是手底下干净的人来担任这些职务。这些人哪怕出身贵族，可他们手里毕竟是干净的，哪怕奴隶举报主家也很难说牵连到他们身上去，五州又不玩诸九族那一套，讲究的是谁举报谁就要拿出证据，不会让你搞自证清白这种事。

    如果有人要举报你，那对方就要拿出你确实做了这件事的证据，所以只要他们手里是干净的，也就不怕被人污蔑了，就算他们出身有问题，人家也只是中低层的官员，五州也没有那么死板，否则十二州就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去担任中低层官员的举荐人，也不用担心会被牵连。这一点楼相肯定还是要保证的，否则就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举荐人了。

    没人愿意当举荐人，部门就算搭建了也没人运转，那这个封州封城令就会持续下去，最终大家都没得玩，所以在一些地方是必须要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