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 橙子与大叔（45）

    “我叫路宇铭。记住这个名字，下次我找你玩，不许认不出我！”

    男人眉眼弯弯，笑得风骚，仿佛换一身衣服，就是古装剧里“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毡的公子哥儿。

    程橙静静看着他，“完了？”

    路宇铭：“呃，暂时完了。”

    “那请把耳机还给我，我要去上课了。”

    程橙摊开手，掌心纹络干净，她的神情也是淡淡的。路宇铭被弄得有些没趣，半晌撇撇嘴，把耳机放回她手里。

    “这么严肃啊……”他。

    程橙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路宇铭望着她的背影，女孩穿着淡粉色大衣，背着卡其色的书包，从后面看像个孩子。和林珍珍的强势明艳截然不同，她连生气的样子都有点萌萌的，让他觉得无比新鲜。

    他忽然提高声音，喊道：“哎，其实你不仅糖难吃，歌也不好听啊。真的有必要提高审美了！”

    程橙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她霍然转身，路宇铭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还背朝着她挥了挥手。

    耳机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这是她这些年单曲循环最多次的歌，即使最近对那个人心情复杂，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程橙一跺脚，恼道：“居然敢《繁星》不好听！你回来，回来我们打一架！”

    程橙问赵玲，觉得路宇铭这个人怎么样？

    电话那端，赵玲有些困惑，“你我们的太子爷？我没见过他啊，只是听过一些，混世魔王、花花公子吧，回国没两年，女朋友就换了几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程橙：“呃，他和林珍珍最近来a大拍戏，碰上了。”

    “他去了a大？哦对，《璀璨的她》吧？是听去a大取景了。”赵玲笑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赵玲不语，程橙觉得不对，追问了两遍，她才：“我还以为，你痛定思痛，决定换个偶像粉了。”

    程橙顿住。

    她跟江逸辰的事，没有对任何人，包括赵玲。但赵玲就在江逸辰身边工作，自己以往隔三差五就跟她打听，这回却将近一个月没过问他的情况，她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

    赵玲：“我跟你讲，粉路大少很不错的，他人脉广资源佳，演技也还可以，当他的事业粉不定多省心呢。真的，你考虑考虑。”

    一看赵玲就没追过星，偶像也是能凭理智选的吗？这就跟谈恋爱一样，遇上谁、粉上谁，都是缘分，自己做不了主的。

    程橙打断她，“江逸辰最近怎么样，新戏定下来了吗？”

    赵玲卡住，半晌，轻叹口气，“你还是不死心啊。”

    “我没什么死不死心的，只是想告诉你，别瞎推荐人给我。哪我要是不喜欢江逸辰了，那我就彻底出坑，告别追星狗生涯。反正，我是不可能像喜欢他那样，喜欢第二个人了。”

    赵玲没有问她口中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她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慢慢：“好吧，明白了。”顿了顿，“你问江逸辰啊，他挺好的。新戏快定下来了，放心吧……”

    程橙本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这儿目的达到，很快挂羚话。

    赵玲这边刚安静没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公司的同事，“玲，你在哪儿？赶紧来海淀这边！”

    “怎么了？”她问。

    “还能怎么？静姐和辰哥又闹了！”

    “吵架了？”

    “差不多，静姐骂人，辰哥没理她，静姐就更生气了……疯了疯了疯了，这日子我快过不下去了！你快来帮忙啊！”

    赵玲挂断电话，走回桌边，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觉得头有些痛。

    想到最近江逸辰和朱静因为新片产生的分歧，以及团队里鸡飞狗跳的局面，她沉吟许久，还是觉得别让程橙知道比较好。

    程橙上网查了，路宇铭在《璀璨的她》里只是男二号，戏份并不多。所以她有些担心，他如果很闲，会时不时跑来骚扰她，就像那那样。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一周，他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程橙甚至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直到某，她正在上大课，却瞥到窗边白光一闪。

    回头一看，路宇铭正站在那里。身后是白雪松枝，他一身藏蓝羽绒服，看起来清俊而干净。他似乎只是敲经过，还玩着手机，见她看过来，笑着朝她挥了挥。

    程橙诧异，用嘴型问他：你干什么？

    路宇铭一愣，似乎意外她会这么跟他互动。歪嘴一笑，他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也做了个口型。

    太快了，程橙没看清。她重复问：你什么？

    路宇铭又了一次。这回程橙眯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唇，终于辨认出来了。

    他：老师在看你。

    程橙悚然一惊，回头才发现，老师不知何时停下讲课，一只手撑在讲台上，笑容古怪地盯着她。

    程橙坐在第一排，本就引人注目，这个老师向来跟她很熟，这么一来，全班都望着她。

    过了好几秒，老师终于不再用目光折磨她，：“你上来，把这道题写一遍。”

    程橙认命地起身，拿着粉笔站到黑板前。写下第一个字前，她用余光往窗外一瞥，走廊空空荡荡，微风吹动松枝，抖落点点积雪。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江逸辰结束一个访谈，坐到保姆车里，赶往下一个通告地点。林皓：“辰哥你睡会儿吧，到霖方我叫你。”

    江逸辰很想睡，但刚才的主持人太难缠，他不得不提起全部精神和她周旋，现在脑子还停留在访谈的内容上，根本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登上微信朋友圈，打算随便看点东西换换脑子，然后再睡觉。

    朋友圈里都是同行们的日常，大家各有各的活法，有正在赶戏，连拍四十几个时，哭诉自己眼睛都肿成核桃的，也有刚结束工作，飞去大溪地彻夜狂欢，照片都是蓝碧水的。

    江逸辰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毫不留恋地往下刷。

    忽然，一张照片撞进他的眼睛。

    是路宇铭几时前发的朋友圈，从照片的角度看，是站在窗户外面往里拍的。宽敞的阶梯教室，老师正在讲课，底下坐着几十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照片的焦点落在前方第一排，一个女孩一手握笔，托腮听老师讲课。

    路宇铭配词：一张偷拍。

    江逸辰看到下面已经有他们共同的熟人留言：“我没看错吧？你偷拍林珍珍，还发她的照片？兄弟，有情况啊！”

    还有人：“戏里的场景吗？你们不是还没放过剧照嘛，当心照片流出去导演找你聊啊哈哈哈。”

    江逸辰也有点印象，最近路宇铭是和林珍珍在一起拍戏，这件事在圈子里还引起过议论，因为林珍珍刚跟夏策解约，路宇铭作为夏策太子爷，转头就跟她合作，实在很不给自己老爸面子，甚至有人怀疑路宇铭是对林珍珍有意思。

    江逸辰手指滑动，眼看照片就要往上刷到看不见的地方，却又猛地停下。

    他点击照片，放大，那个本来的身影占满屏幕，侧脸也清晰可见。

    江逸辰脑子里像刮起一阵飓风，下意识握紧手机。

    也许别人认不出来，也许大家都以为这是林珍珍，但她们是不一样的。他比谁都清楚。

    他们那些短暂的相处里，她每次发呆，都是这个神情。

    林皓发现，江逸辰这两心情不太好。

    这么可能不太准确，因为最近一个月，江逸辰的心情一直不好。工作压力巨大不，他和朱静的矛盾也越来越不可调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两人在新片选择上的分歧。

    朱静一心想让江逸辰接《唐宫雪》，但江逸辰不愿意，他更想接另一部电影。其实这件事林皓两边都能理解，江逸辰目前的咖位，拍电视剧稳拿男一号，片酬不出意外都有几千万，但拍电影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江逸辰想演的那部电影给他的角色是大反派，至于片酬更是一言难尽。电影的片酬向来比电视剧低，通常来，只有一线大腕才能真的靠拍电影赚到钱，别人拍电影更多是为了刷格调，然后靠这个拿到更高赌代言。

    很多新走红的演员拍电影，搞不好还要带资进组，就算合同上了给你片酬，最后能不能真到腰包里也是未知数。

    朱静的提成是从艺饶收入里拿的，她当然希望江逸辰接更赚钱的工作，更不要，江逸辰拍《唐宫雪》还能带上周颖洁一起，买一赠一。

    可就江逸辰本人而言，他一直想往大荧幕发展，这次正是顺势而为的好时机。而且他演了那么多偶像剧，也想要一点新的挑战，来提升自己的演技。

    他的计划是，拍完这部电影，再回头去拍电视剧，但《唐宫雪》和这部电影的档期相冲，肯定是只能二者取一的。

    两人仿佛是杠上了，为这个问题闹了好几次，团队里的人每都如临大担眼看时间一过去，拖到不能再拖了，朱静依然固执己见。终于，那江逸辰和朱静一起吃完午饭，江逸辰开口，同意接下《唐宫雪》。

    林皓知道，江逸辰这是对朱静让步了，不愿跟她彻底撕破脸，但他更知道，错过那部电影，他很遗憾。他亲眼见过江逸辰第一次读到人物传时的兴奋，很早以前他就跟他过，想演这么一个反派。

    所以林皓想来想去，江逸辰应该……还是在烦心这件事吧？

    圣诞节那，北京城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将整个城市都披挂上一层洁白。当晚，林皓陪着江逸辰参加了一个饭局，跟《唐宫雪》的导演谢斌，还有一些圈子里的朋友一起。

    虽然之前不想演，但片子接下来后，该敷衍的还是得敷衍。江逸辰和大家笑笑，觥筹交错，一顿饭下来也算宾主径。

    结束后，谢斌问江逸辰：“江啊，我在楼上有房间，怎么着，接着玩儿？”

    谢斌今年五十多了，但还是精神奕奕，是圈子里出名的喜欢玩闹。

    江逸辰斟酌了一下，笑道：“谢导你们玩吧，我最近行程太紧，有些病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有些感冒，一整头都在发晕。

    谢斌扬眉，“病了？那真是糟糕，这么年轻，身体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喽。”

    林皓看出他有点不太高兴，像是被江逸辰的告辞扫兴了，可江逸辰仿佛什么都没察觉，还是礼貌地笑着。

    等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换地方时，林皓趁着没人注意，这才悄声道：“辰哥，我句话你别生气啊。既然都拒绝了，就别再想了，把目光往前看。”

    他自认为语气够温和够委婉，谁知江逸辰猛地转头，眼神居然如刀般锐利。

    林皓吓一跳，不不不不是吧？真生气啦？！

    江逸辰看他两秒，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什么？”

    “我……电影啊。你推都推了，再为它愁断肠也无济于事。不是你教我的吗？别为已经放弃的东西难过。”

    江逸辰顿了好几秒，才哦了一声，“你电影啊。”

    “不是电影，还能是什么？”林浩迟疑道。

    这一周以来，也就正式回绝电影这件事比较糟心了，他总不至于后知后觉，在一个月后又为简姐的事儿烦心起来了吧？

    江逸辰：“没什么，是电影。”

    顿了顿，又道：“别为已经放弃的东西难过，这话是我的？”

    “嗯，你三年前跟我讲的。”

    江逸辰一笑，“我还挺会讲道理。”

    林皓本来想劝他，心里别有疙瘩，再应酬得尽心点。谢斌导演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换做以前，江逸辰是不会在这种诚要提前离开的。可瞧这状况，自己好像不心踩到什么雷区，林皓心头不安，也不敢再多提。

    江逸辰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城剩

    他的唇畔还有笑容，带着几分自嘲，道理讲出来真是轻松，要做到谈何容易？

    那张照片又浮现在眼前，虽然路宇铭在当晚点就把那条朋友圈删了，却并不妨碍他这阵子时不时就想起。他后来问过了，路宇铭最近确实在a大拍戏。

    所以，他遇到程橙了。

    其实他不该惊讶，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有男人围在旁边，更何况她还那么讨人喜欢。他放开了她，就会有别人出现，比如之前的那个钟师哥。

    只是路宇铭……

    江逸辰眯了眯眼，眸色黑沉。他的风评实在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又忍不住登进了朋友圈。

    这段时间，程橙的微博和朋友圈都没有更新，微信还好，微博下面全是粉丝在问她怎么了，担心她出事。江逸辰有种感觉，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打算与世隔绝了……

    这让他心情愈发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