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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 刺客

    “对,他死了,就在我们头上这个位置,他跪坐在神像前吃掉了自己的舌头。”唐克雷用食指点向上方。

    翰纳什的脸色变了又变:“真是骇人听闻,他曾说是有人刻意策划了对凡尔纳家族成员的谋杀,这是真的吗?”

    “我们原本是不相信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即使我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也不得不相信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唐克雷回忆着马奇耶赫死去的画面,实话说,在那之前,马奇耶赫的状态就快和死人差不多了,导致他的神术侦测不出老人身上生命力流逝的那点差距。

    “尽管凡尔纳家族的主事人已经不在了,但葬礼还是要举办,而且从一场加到三场,同时追加对马奇耶赫个人堕落行为的批判,这次宣讲还要考虑到不能伤害信众的感情。我想您能理解我们为什么没法为您提供帮助了吧?”

    “明白了。不过你们要批判他?老马奇耶赫干了什么?”

    “他毒死了那些把伊尔卡基的遗体送回来的年轻人,认定是他们的错误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翰纳什即使坐在火炉边也感到阵阵寒意。死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一个熟悉的温和老人突然转变个性、癫狂地毒杀了四个无辜的人后还咬舌自尽这件事本身对他造成了冲击。

    太反常了,他甚至不愿意去细想其中的逻辑。

    “你也不用再担心那些法师了,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你真的请来了神圣翼骑士团的掌旗官?”翰纳什对神职者和法师们在城堡里发生的小摩擦有所耳闻。

    “莫洛托夫来南境有自己的任务,我只是请他顺便帮点忙而已。”

    翰纳什舒了一口气:“我可以再等一阵子,但那个法师必须找出来——哪怕他的同伴已经打算抛弃他了。就算他已经死在某个臭水沟或乱石堆里,天知道他身上是否还带着什么魔法卷轴、烈性毒剂之类容易促使人违法乱纪的禁品。”

    他完全可以请避风港的负责人史黛拉·波尔彻查当地黑市,但如无必要,他不愿意丢这个面子。

    唐克雷再次闭上眼睛:“到了月底,教会的兄弟们会处理掉这件事的。在那之前你再找几个收尸人吧,我们的守墓人快忙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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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灰蒙蒙的,迪索恩的大部分区域也都是这样,总让人分不清白天和晚上,需要教堂或市政厅的钟声来提醒人们何时劳作何时休息。

    “我们的食物还够吗?”莫洛托夫捏着缰绳,任由那匹高而壮的纯白异种马在大路上慢悠悠地摆动那人头大的蹄子,红色的马衣罩在为马儿订制的合金铠甲之外,针脚细密的布料飒飒抖动着,骑士的身体也随着坐骑微微扭动着。

    他们刚刚脱离了一场暴风雪,疲惫的身心急需食物的慰藉。

    “酒还剩下半壶,面包和肉脯加起来也没有五磅,恐怕我们要省着点吃了,大人。按地图显示,离我们最近的村庄也在五十里开外,我们要后天才能到。”大骑士的扈从坐在健壮程度稍次一等的栗色母马上回答,马鞍的下摆横系着一杆用麻布包裹的奇形长枪,那是为莫洛托夫准备的。

    他们本来是带够了补给品的,但不久前,一个信使从伸手看不见五指的蒙蒙风雪中出现,为他们带来了一封信。扈从的主人从来敬佩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去传递正确讯息的人,并认为他们就像医师一样可敬,于是慷慨地挽留那位信使,用好面包。熏肉和白葡萄酒去招待他,以至于接下去的几餐都不能足兴。

    分量不到五磅的食物只勉强够他们吃两顿的,如果要他们的马匹保持体力,可能还要分出去一部分肉食。

    “你在抱怨我做的决定。”莫洛托夫骑着马行在前面,扈从看不见他的脸,却不妨碍扈从想象到莫洛托夫那修剪整齐的连鬓胡和明亮的超越火焰的双眼。

    扈从小心驾驭着马匹的朝向,不时抬头,观察道路边密集耸立的红松林,担心那些阴影里会射出卑鄙的弩箭来,他们之前遇到过一次了:“没有。”

    “很好。希望你还没有遗忘骑士学院教你的第一堂课。”

    北方骑士学院习惯在第一堂课就以饥饿的惩罚手段来培养学员的服从性,标准是两天禁食,但也能看情况将时间延长到三至四天,这个手段至今还没有失效过,扈从当然记忆犹新。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低声嘟囔着,但肚子叫得很大声。

    “等路况再平坦一点我们就停下来休息。”莫洛托夫说。

    即便是大路,路况也非常坎坷,冰雪不会因人的意志而将自己堆砌的平整,如果不是他们骑乘的马并非凡品,恐怕走上二十里路就能将马蹄磨坏,所以北方的城镇从来不担心金苟的骑兵会打到那里去。

    两名骑士在路上时而行进,时而歇息,他们的马匹就趁着他们歇息的时候摧残白茫茫中罕见的那几抹绿意,将叶子、茎和着雪大口咀嚼。

    大骑士的听觉非比寻常,在马蹄声的遮盖下,莫洛托夫还是能听到背后有开盖子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说:“我不会像长老们那样说这是异端行为的产物,但你要想好,麻药粉用多了会损伤你的大脑,降低你的反应速度。”

    “那需要多久呢,大人?”扈从有些不满,他想提提神,之所以这么做正是要把酒省下来给莫洛托夫,对方的言辞让他感到自己的好意被辜负了。

    “用不着三四年就能感受到差距了。如果继续吸食麻药粉,再过几年,你会发现自己迟钝的惊人,这时候停止使用它们,你会发现自己在四十码内都射不中一只鹿,于是只能再去吸。”

    扈从不知道麻药粉的危害竟有如此之大,他是在之前的一家旅馆里用三个先令和小贩换来的,因为小贩说会给他算便宜些,听着那价钱优惠,他忍不住就买了好几盒。

    “等到我的存货用完......”牙龈上的麻药粉被唾液打湿,潜移默化的开始发挥作用。扈从的脸色泛起红晕,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精神无比集中,自然环境的声音在感知中淡去,心底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股自信。

    就是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吵。

    扈从伸出舌头,他突然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舔到头盔上的铁护鼻,但用力了几次,才发现自己舌头没那么长,而且头盔也没戴在头上而是挂在马鞍上。他小心地看了一眼莫洛托夫,确定自己侍奉的骑士没有在看自己,快速地捞起头盔舔了一下护鼻,随后才心满意足地将头盔挂回去。

    莫洛托夫眼中的白色光芒散去,绿色的眼睛中间是菱形的瞳孔,他没有回头,但一切都在他的眼中。他摇了摇头,知道扈从这会儿已经陷入状态了,在这种状态下甚至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风雪又大了,视线所及都被铅色和白色笼罩,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王室御史法瓦罗的尸体在弗拉兹被找到,而法瓦罗生前最后传来的消息显示,南境的确有一批人准备闹出大乱子,那些形制一致的盔甲和武器就是佐证,很难说法瓦罗的死和这件事无关。

    国王陛下吩咐神职者们彻查此事。因为教会可以以充满灵性的神像做媒介进行远程通讯,这是被称为的神术。一次能传达的字句不多,但也足够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最靠近南境的神圣翼骑士团被赋予了使命,掌旗官莫洛托夫受命去做先锋,如果事件在四个月内未能被他解决,骑士团就直接冲击南境,武力拔除隐患。高塔法师也会收到国王的来信,对他们的存在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洋洋洒洒的雪粒拍在骑士的胸甲上,像是白色的铁锈钉在上面,莫洛托夫眼中的光芒不断闪烁着,在迷蒙的天地里寻找出路。

    如果在暴风雪中迷路,他们都会死在这里,长期的失温和饥饿足以杀死任何血肉生物。

    不过莫洛托夫并不感到紧张,因为月光会指引他的道路。

    “方汀,跟着我!”

    扈从方汀纵马上前,与他并排。看他矫健的样子,那致幻的药粉应该尚未完全占领他的心智,这或许和他只用了少量不无干系。

    莫洛托夫用马刺催促坐骑小跑起来,免得一会儿陷入暴风雪的深处了。

    原本清脆的马蹄声被淹没在风雪中,马掌踏在雪地里的凹槽转瞬就被填满,方拓头向雪地上看,那里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到过一样,完整又空虚。

    大概一刻钟后,在骑士们的前方,一个敦厚的男人声音清晰的穿透风雪:“先生们,晚上好。”

    莫洛托夫猛地勒住缰绳让马匹减缓速度,尽量不那么快的靠近站在道路中央的人影,他们之间隔了大概八十码,由于暴风雪的干扰,正常人可不能用这么平和的语气把声音在暴风雪中传那么远。

    那人穿着被称为朝圣者袍的黑色皮袍,兜帽下的脸没有任何特征,浅灰色的眼珠、高挺的鼻梁和细薄的嘴唇,眼神中也没有太多情绪,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苦修士正在他的朝圣之旅。

    是教会的“兄弟”?

    莫洛托夫猜不准,他依旧戒备着。

    但扈从方汀驾马冲上去了,麻药粉还是麻痹了他的神经,使他失去了判断情况的能力,以至于他没有跟随莫洛托夫的行动模式变化,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的情况下选择了重复上一个动作。

    方汀一直冲到朝圣者的面前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要停下,他极力去控制,但马匹还是按照惯性向前跑了一小段,好在朝圣者及时向右跳跃避开,否则他们就要撞在一起了。

    朝圣者避开奔马后站住,对方汀冷冷地问道:“莫洛托夫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莫洛托夫看向方汀的坐骑,翼旗帜枪还系在那里。对方显然是凭这个认人,而方汀在前他在后,更加重了这个误会。

    莫洛托夫联系之前收到的信得出这个结论。他催动马匹上前,准备解开这个误会,但他心中还保留了一份戒备。

    他佯装成自己才是扈从的样子,靠近到离他们十码左右:“大人,圣枪就先交由我来保管吧。”

    好在方汀现在的状态还能听得进话,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侧身弯腰将用布裹着的翼旗帜枪解下扔过来,莫洛托夫伸手接住。

    “你认识我?”方汀问。

    朝圣者平淡道:“是的,你们不能再往前了。”

    “为什么?”

    朝圣者没有回答,兜帽下那双漠然的眼睛凝视他。

    “快回答我呀。”方汀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对方的轻慢态度让他心里生出愤怒,而愤怒的情绪又好像为他轻飘飘的身躯增加了重量,束缚住了他。

    这种沉重的感觉让他更加愤怒,于是利剑被拔了出来。

    就在他的剑拔出来的瞬间,一根冰锥自地下刺出,将他胯下那匹栗色母马的肚腹划开。可怜的马儿跳到了一个它之前从未抵达过的高度,顺便将背上的骑手重重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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