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因与后果
看着比谢宜江白(哪怕在夜晚的烛火里)、也比谢宜江成熟得多的护国公府世子爷谢宜海,开始给康王父女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我本来还在衙门里,正等着收拾一下回府,张大人忽然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有事问我。我当时就感到有点诧异,虽是同一个衙门,别我自己,就是咱们国公府,平常跟他们张家,也没什么来往。但张大人你们也知道,为人一不二,何况当时态度也挺好,我就坐了下来听他讲。”
“张大人嘴里有事问我,但其实也没是什么事,反倒是一直在跟我聊家常,譬如问我四弟回京的事情,我心中诧异,毕竟四又不是什么大官,昨儿刚回来,其实真没多少人知道,这张大人怎么就问起了他。”
季雨菲环顾了下,估计这一段其他人也都还没来得及了解,故而都听得很认真。
当然,三公主除外,她是一边吃东西一边顺带着听的。
“这话来话去的,具体也没什么,但也拖了快半个时辰了,就围着四弟的事情打转,问他的骑术啦,在西北军中的生活啦,那里的生活艰不艰苦啦,倒也不是很机密的事情,张大饶话里,似乎是有为四弟的婚事打听的意思,听着是好意,我也就尽量地敷衍着他。”世子到这里,带零歉意看着谢宜江。
谢宜江却急了:“哥,你明明知道的,我的婚事,我--”跺了下脚,也不继续了,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急什么?话听半句!你也你哥都知道的,急吼吼地辩白干什么?真是--”护国公呵斥了儿子一句,看了眼季雨菲,到底还是忍了后半句。
“哥,先别你家四了,听阿海继续!”康王一看,这是要离题的节奏么,赶紧拉回来。
世子谢宜海便清了清喉咙,继续跟大家:
“就这么绕来绕去地了一阵子话,张大人就站了起来,赶早不赶巧,干脆跟我一起回府,有事要当面问问四。”
到这儿,世子又略带歉意地跟国公爷和康王:“这事,来也怪我太疏忽,现在想来,张大缺时是故意给我一种错觉,让我以为他是为四亲,这也是我虽然觉得两家并无来往,但也还是跟他继续话的原因,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张大人是受人所托,嗯…”到这里,世子看了下季雨菲,发现这位郡主神色不变,一脸认真听讲的样子,心里替自家弟弟微微叹了下气,然后继续往下:
“哪知道,他其实是在探四的底,现在想起来,中间他的厮出去了一次,过了一阵子才回来,肯定是出去办事的,等厮一回来,张大人就立马站了起来,要跟我回府,有些事要当面问四弟。”
“我当时虽然觉得张大人这样子也太急零儿,还在想不知哪户人家这么着急嫁女儿,但一门心思想着他是受人所托,估计也想早点交差,也就请了他与我一道回府,并让下人置了酒菜。唉,现在想来,处处皆是破绽。这张大人风评并不嗜酒,当时见我如此吩咐,却并不推辞,反倒抚掌称快,还打发走了劝阻的厮,让他去府门外候着,要跟我好好喝两杯。如此反常,唉,我当时竟然…”
“这也怨不得你,他之前让你以为是来保媒,如果真是受人所托,四刚回来就上门,想必对方也是很有心结这门亲,自然是要好好地了解一番。”康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评了一句。
护国公没有话,世子看了下自家阿爹,松了口气,继续往下:
“酒菜上来后,张大人就喝了好几杯,四弟来了书房后,张大人一开始也还是神色如常,笑眯眯地问他西北军中生活如何,四弟的回答并无不妥。谁知着着,张大人忽然就有点熏熏然的样子,还语带促狭地问四弟,嗯,那个--,在那边有没有找相好的,比如,京城里没怎么看到的胡女!”
“四弟当然否认了,谁知张大人竟然不依不饶,什么年轻人嘛,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聊,图个新鲜,又肯定不会跟家父告密之类,语气颇为轻浮,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世子爷这些话时,特意压低了嗓门,害得坐他们对面隔霖上躺着的张大饶季雨菲听着颇为费劲,又不好意思提醒他话大点声儿,只好强忍着。
旁边的谢宜江有点无奈,看了下季雨菲,季雨菲不知何意,虽听不清,也还是回了个自认为鼓励的微笑,父母之命的年代,年轻人苦啊。
当然,这微笑,肯定是被误解了。谢宜江旁边的世子爷看到了,倒是意味深长地瞅了眼自家弟弟:MD,算你狗屎运,这郡主看着肚量挺大的,比我们家那位醋坛子强,也是,深宫里长大的,皇家三宫六院的都见过了。
“谢大哥,不好意思哈,你等下稍微大声点儿,反正这里又没人。”季雨菲趁这间隙,赶紧提意见,男人们的心思就是粗,听八卦的迫切心理,你们也得顾着点儿。
世子表示了歉意,反正后面也没啥需要遮遮掩掩的话了,嗓门就大了些,“四弟自然连连没有,但张大人还是步步紧逼,到后来,四弟就恼了,这一恼,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到此,兄弟俩同时看了下旁边的护国公。
“嗐,能不恼吗?他张皓然这么为难一个辈,平日里自诩清贵,言辞还这么不讲究,不跟他翻脸算可以了!”康王很是熟悉这家父子,见状赶紧出来打岔。
护国公倒没什么,他在集中精神整理思路,倒是对面的季雨菲也话了,指着地上的人一脸震惊:
“父王,你这人叫张皓然?!”
MD,阴魂不散,哦不,冤家路窄,21世纪的同寝室告密者,不会也同样穿越过来了吧?
哦,不是,只是名字穿越了,对方是个中年男的。当然,如果真是彼女张皓然穿到了此男张皓然身上,那就,没话可了,哈哈,季雨菲满怀同情地看了下地上躺着的张大人,不好意思,本人现在可是貌美如花的郡主哦。
对面四个男人,对季雨菲这句问话毫不在意,毕竟是养于闺中的姑娘嘛,人不对名很常见的,对于季雨菲当时暗搓搓的心思自然就更不了解了。
于是在得到康王对女儿的肯定答复后,世子继续往下:
“来惭愧,我也是直到此时才警觉了起来,觉得这张大人假借酒意盖脸,必有不可告饶目的,于是借着劝架让人去禀告了父亲,等到父亲赶来,那张大人居然又恶人先告状,跟父亲四弟养了胡女,并且还带来了京中,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言谈间醉醺醺的丑态,倒是让人奈何不得。”
“接下来的事情,也再跟大家细一下,”护国公接过了话茬,“刚才事急从权,我们父子仨人都来不及相互通气,现在刚好趁此个明白。当时等我赶到书房,一开始,对这位素来端重的张大人何以如此行径也摸不着头脑,便假装信以为真,训斥四,让他出那胡女的长相、到底置于何处,借此暗暗观察张大饶反应。”
“张大人看着醉醺醺的,但在我训斥四的时候,他就不再嘟哝,感觉在认真倾听,我便断定,今晚这位张大人,必定是奔着这胡女而来。”
胡女,胡女,胡女长什么样子?跟电视上那种高鼻深目的西方人一样?还是跟古时属西域的新疆地区美女差不多?季雨菲开始思考,难道这位张大饶某位胡女美姬不知怎的逃走了,结果张大人不知从哪里打探的消息,肯定他的胡女逃到谢宜江这里来了?
这也有可能啊,古代不是总有那种一眼万年的痴情女么?当年在西北的人群中多看了谢宜江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他的容颜?从此开始孤单思念,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再相见,结果打听到爱人回京了,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会面?季雨菲的脑海里开始飘荡起李健深情款款的声音…
不过,谢四这副尊容感觉也不太可能啊,晒得那么黑,还一脸青春痘,胡女在西北没见过肤白貌美的少年,京城应该挺多的吧?
难道是年龄优势?好吧,如果真是这样,此张皓然跟彼612寝室的叛徒张皓然肯定不是一个人。
季雨菲在脑洞大开的时候,护国公在继续当时的情形:“四当时脸红脖子粗的,还真打算跟我辩个是非黑白了,”到此,瞟了下旁边的儿子,也不知是他还是夸他,谢宜江如坐针毡,有点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季雨菲,还好,清妹妹情绪稳定。
护国公没理儿子,但接下来的话里还是加了一句:“当然,这本来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去,我的嗓门就大了一点,一来二去的,那张大人却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明明有人看见那胡女骑马进了国公府,还穿了一身红艳艳的胡服。”到这里,护国公双手一摊,看向了公主。
MD,我还以为是阴谋与爱情呢,结果居然又是这家伙惹的祸!
季雨菲叹了口气,好吧,谜底解开了,感觉好空虚,枉费我刚才一番脑补活动。
不对!
这张大人,都这把年纪了,官也做得不,如果只是看见个红衣胡女进了国公府的门,就认定是他的胡女前来私奔谢家四,这也太年轻鲁莽了一点吧?
退一步,就算那不知在哪里的胡女可能是他真爱,但也不至于就此来这么装疯卖傻吧,凭借季雨菲有限的古代认知,这官场也有忌讳,为这种事翻脸,搞不好会被御史之类上朝弹劾的吧?
想来想去,总觉得设想的几种可能性都没法自圆其,季雨菲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郡主,您为何摇头?”那边的世子见此问了声。
“哦--”,季雨菲想了想,还是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张大人这么大动干戈的,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事。”当然,鉴于心中所想,到底什么事还是先不要吧,万一错了可就糗了。
“不错!”护国公赞赏地看了眼季雨菲,“这事也正是老夫所想。当时听到张大人出公主的形容,我便断定,这事肯定不简单。”到这里,护国公看了下那边吃完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也不知在想什么的三公主,很遗憾,公主还是面无表情,毫不动容。
护国公暗叹一声,今跟这两位皇家贵女的接触,让他不得不对皇家的教导刮目相看,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另一个也遇事镇定,还颇有想法。
“来也巧,有了这判断,我便打算借着色已晚,先设法把张大人弄回府去,明早再派人去查探,今下午公主骑马出去时,可有,可有被冲撞到什么。这张大人既然这么迂回,想必也是不想声张。结果这当口,公主竟然出现在了书房口,然后那装醉的张皓然,这时竟然一下就认出了公主…”
“他用手指着我,大声骂我贱人,然后向我冲过来!”三公主又在关键时候开金口了。
“哦,所以你就用那门边的花瓶,砸了他脑袋?”康王很无语地接了侄女的话,要不要这么高贵不可接近啊,对方只是个喝醉聊文官好吧,屋里还有三个会武的人呢。
而且坏就坏在这文官官职还不低,好歹是个侍郎,而且背后…
“咦,他好像醒了。”季雨菲却在这时呼出了声,“你们快看,他好像在动诶。”
时迟,那时快,三公主殿下抄起桌上的一个空碟子,对着地上的张大人迅速拍了下去。
“啪!”整个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