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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除旧恨手刃老仇人

    陆迁出身于佛国,自幼即随高僧研习佛法,于佛经义理颇有会心,只是隋燕国佛法自南方传来,近于小乘,非宏化寺的禅宗一派,所学颇有不同。

    听那老僧所说偈语,虽似浅显,却含至理,寻思:“瞧这位高僧的服色,乃是宏化寺中僧侣,而且职司极低,只不过是烧茶扫地的杂役,怎地宏化寺的高僧和笑大哥他们都听他讲经说法?”

    他慢慢绕将过去,要瞧瞧那高僧何等容貌,究竟是何许人物。但要看到那僧人正面,须得走到笑忘春等人身后,他不敢惊动诸人,放轻脚步,远远兜了个圈子,斜身缩足,正要走近达廖空身畔时,突见达廖空转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陆迁也以笑容相报。

    突然之间,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当胸射来。陆迁叫声:“啊哟!”欲施六壬流光诀抵御,已然不及,只觉胸口一痛,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念道:“阿弥陀佛!”便已人事不知了。

    方堂明被玄慈揭破本来面目,又说穿当日假传讯息、酿成阳平关祸变之人便即是他,情知不但笑氏父子欲得己而甘心,且亦不容于中原豪雄,当即飞身向宏化寺中奔去。

    宏化寺房舍众多,自己熟悉地形,不论在哪里一藏,笑氏父子都不容易找到。但笑忘春和笑红尘二人恨之切骨,如影随行般跟踪而来。

    笑红尘和他年纪相当,功力相若,方堂明即先奔了片刻,笑红尘便难追及,笑忘春却正当年壮,武功精力,俱是登峰造极之候,发力疾赶之下,当方堂明奔到宏化寺山门口时,笑忘春于数丈外一掌拍出,掌力已及后背。

    方堂明回掌一挡,全身一震,手臂隐隐发麻,不禁大吃一惊:“这乌环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一侧身,便即闪进了山门。

    笑忘春哪容他脱身,抢步急赶。只是方堂明既入寺中,到处回廊殿堂,笑忘春掌力虽强,却已拍不到他,三人一前二后,片刻间便已奔到了藏经阁中。

    方堂明破窗而入,一出手便点了守阁四僧的昏睡穴,转过身来,冷笑道:“笑红尘,是你父子二人齐上呢,还是咱二老单打独斗,拚个死活?”

    笑红尘拦住阁门,说道:“孩儿,你挡着窗口,别让他走了。”

    笑忘春道:“是!”闪身窗边,横掌当胸,父子二人合围,眼看方堂明再难脱身。

    笑红尘道:“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怨,不死不解。这不是较量武艺高下,自然我父子联手齐上,取你性命。”

    方堂明哈哈一笑,正要回答,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一个人来,正是达廖空。

    他向方堂明合十一礼,说道:“先生,昔年一别,嗣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来先生隐居不出,另有深意,今日重会,真乃喜煞小僧也。”

    方堂明抱拳还礼,笑道:“在下因家国之故,蜗伏假死,致劳大师挂念,实深惭愧。”

    达廖空道:“岂敢,岂敢。当日小僧与先生邂逅相逢,讲武论剑,得蒙先生指点数日,生平疑义,一旦尽解,又承先生以宏化寺七十二绝技要旨相赠,更是铭感于心。”

    方堂明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向笑氏父子道:“笑老侠、笑少侠,这位达廖空神僧,乃吐波斯国护国法师,佛法渊深,武功更远胜在下,可说当世罕有其比。”

    笑红尘和笑忘春对望了一眼,均想:“这蕃僧虽然未必能强于方堂明,但也必甚为了得,他与方堂明渊源如此之深,自然要相助于他,此战胜败,倒是难说了。”

    达廖空道:“先生谬赞。当年小僧听先生论及剑法,以隋燕国卧龙寺‘无影剑意’为天下诸剑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憾事。小僧得知先生噩耗,便前赴隋燕卧龙寺,欲求无影剑剑谱,送于先生墓前,以报知己。不料那卧龙寺主持老僧狡诈多智,竟在紧急关头将剑谱以内力焚毁。小僧虽存季札挂剑之念,却不克完愿,抱憾良深。”

    方堂明道:“大师只存此念,在下已不胜感激。何况陆氏无影剑诀尚存人间,适才隋燕陆公子与犬子相斗,剑气纵横,天下第一剑之言,名不虚传。”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藏经阁中又多了一人,正是方青鸾。他落后数步,一到寺中,便失了父亲和笑忘春父子的踪迹,待得寻到藏经阁中,反被达廖空赶在头里。他刚好听得父亲说起陆迁以无影剑胜过自己之事,不禁羞惭无地。

    方堂明又道:“这里笑氏父子欲杀我而甘心,大师以为如何?”

    达廖空道:“忝在知己,焉能袖手?”

    笑忘春见方青鸾赶到,变成对方三人而己方只有二人,方青鸾虽然稍弱,却也未可小觑,只怕非但杀方堂明不得,自己父子反要毙命于藏经阁中。

    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罢!”呼的一掌,便向方堂明急拍过去。

    方堂明左手一拂,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首一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

    笑忘春这一掌劲力雄浑,方堂明虽然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只是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

    方堂明微微一笑,说道:“金镖侠,笑忘春!果然名下无虚!笑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

    笑红尘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休想叫我不报杀妻之仇。”

    方堂明道:“你要杀我报仇,以今日之势,只怕未必能够。我方三人,敌你父子二人,请问是谁多占胜面?”

    笑红尘道:“当然是你多占胜面。大丈夫以寡敌众,又何足惧?”

    方堂明道:“笑氏父子英名盖世,生平怕过谁来?可是惧虽不惧,今日要想杀我,却也甚难。我跟你做一桩买卖,我让你得遂报仇之愿,但你父子却须答允我一件事。”

    笑红尘、笑忘春均感诧异:“这老贼不知又生甚么诡计?”

    方堂明又道:“只须你父子答允了这件事,便可上前杀我报仇。在下束手待毙,决不抗拒,廖空师兄和鸾儿也不得出手救援。”

    他此言一出,笑忘春父子固然大奇,达廖空和方青鸾也是惊骇莫名。方青鸾叫道:“爹爹,我众彼寡……”

    达廖空也道:“先生何出此言?小僧但叫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人伸一指加于先生。”

    方堂明道:“大师高义,在下交了这样一位朋友,虽死何憾?笑兄,在下有一事请教。当年我假传讯息,致酿巨祸,笑兄可知在下干此无行败德之事,其意何在?”

    笑红尘怒气填膺,戟指骂道:“你本是个卑鄙小人,为非作歹,幸灾乐祸,又何必有甚么用意?”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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