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退学？

    巫澎跟孟仞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一时还无法接受好友已经死亡的事实。直到两人降落在脑理学馆的院子里，巫澎的脸色还是惨白的。

    “好了，”虽然有点内疚，但孟仞暂时管不了他的精神状态，“你帮我改换门庭，我帮你提供未来的理论。”

    巫澎机械地点零头。

    脑理学馆是类似四合院的布局，有三进院落，最后一进院子的正房是一座两层楼。楼的后方还有一片场地，长宽皆有20丈。场地上用石块垒起了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这是巫澎现在在用的实验场地，他请了4个石匠垒了整整10才垒起这座迷宫，现在还垫着工钱。

    巫澎跟他师父的实验室就在楼的第一层。孟仞快速环视了一下实验室的布局，发现跟普通的书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一张桌子上摆了一台孟仞没见过的棕色仪器。据他判断，这应该是最原始的速示器，用于以固定的时间呈现物体——甚至可能比最原始的速示器还要原始，毕竟他们现在好像连电都没樱

    “领先太多也不好。”孟仞心想，“我已经习惯用计算机和核磁共振成像仪做实验了，现在得花上一段时间从头学习他们的手段。”

    眼下巫澎的师父不在，孟仞跟巫澎只能先等一会儿。殊不知，就在他们头顶的会议室里，学馆的四位导师正在争论孟仞的归属问题。

    会议室四周的几案旁各坐了一个人，坐在会议室西面的是一脸疲惫的馆首。他为孟仞服毒这件事情忙到现在，满心都是对周先生的怨气。他本想直接把周先生停职了事，以息众怒，无奈书院不允，他只好下了个蹩脚的结论，孟仞是误食毒药。结论一下，众怒更盛，但只要书院和学馆铁了心不再查下去，此事也只有不了了之。

    周先生坐在馆首对面，此时也是心事重重。孟仞一自尽，他就深陷麻烦之中，如今孟仞又被救活了，更是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扳倒他。目前最好的方式，还是将孟仞维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然后相机行事。

    坐在北面的是巫澎的师父匡常匡先生年逾六旬，生着一张方脸，身材微胖。眼下他正抚着长须，思考着怎么才能不接手孟仞这桩麻烦事——馆首想要把孟仞转到他门下来。他看了一眼坐在南面的女子，那是他刚毕业两年，留下担任副学士的学生颜笙。匡先生摇了摇头，心想把麻烦事推给学生未免有损师道。

    “匡先生，颜先生，”馆首开口道，“眼下学馆就你们两位有空缺的学徒名额，我看孟仞还是转到你们的门下为好。”

    这话他已经过好几遍了，自己也觉得有点贫，于是便开始以权压人：“颜先生，这个学徒就交给你吧，反正你还未及而立之年，不必考虑告老退休的问题。”

    颜笙一脸尴尬，在场几缺中她的资历最浅，不太敢违逆馆首的指令，孟仞这个学生她也有心拉一把。但是就这么应下的话，恐怕又会得罪周先生。

    “我看这个学生还是继续留在我这里为好。”周先生果然开口了，一张嘴又咧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留什么留！”馆首直接拍起了桌子，“最不能留的就是你这里！实在不行，干脆给些补偿，让他退学算了……”

    “这不合适吧。”匡先生道。

    “你又不愿收他９什么他肯定得延期毕业，影响你退休……”

    突然有人叩响了会议室的门，馆首烦躁地喊道：“进！”

    书院主簿房先生推门而进，脸上依然挂着职业性的假笑。“打扰诸位了，”她，“诸位可是在商讨孟仞之事？”

    “正是。”馆首道。

    “那正好。我带来了书院对此事的建议。”

    “建议？”匡先生挑眉道。

    “就是‘建议照此执行，但不强制’的意思，”房先生道，“鉴于该生在周盘高级学士门下出现了较强的不满情绪，又鉴于匡承学士仍有空余学徒名额，书院建议将其转至匡承学士门下继续进修。”

    周先生和匡先生同时不满地“哼”了一声。所谓“建议”，真正的含义是只要你不照此执行，书院就会派人来询问你，直到你不胜其烦，照此执行为止。

    “此外，”房先生接着道，“学徒是书院的未来，也是虞国的未来，书院希望每一位学徒都能在良好的心境下完成进修。希望孟仞学徒在匡承学士的门下不要再存在不满情绪。”

    “行，行，”匡先生抚着胡须嘲讽道，“不就是让他不要再提从前的事么？老夫保证封住他的嘴。”

    一见匡承应下了此事，馆首和颜笙都松了口气。然而周先生并不甘心，道：“这样吧，我看匡先生也不愿收一个要延期毕业的学生，不如我们先对孟仞进行一次考核，如果合格的话就让他转到匡先生门下，如果不合格的话，还是让他退学。”既然馆首不让他继续控制孟仞，那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孟仞赶出书院，然后见机行事。

    房先生笑道：“这样也是可行的，具体方案就由学馆自己决定，书院不做过多干涉。”

    匡先生心下对这个方案也颇为赞同，道：“那就面试吧，学馆派出七个人参与，四人以上同意通过就算他合格。怎么样？”

    馆首也表示赞同：“我看可以，面试就放在明下午吧。”

    这几位表示赞同的导师热烈地讨论起了面试的流程。颜笙有些担忧地道：“面试的主观性是不是太强了？”然而除了匡先生了一句“不用担心”以外，并没有人理她。她看着周先生越发阴鸷的笑容，暗自叹了口气。

    匡先生以前是接触过孟仞的，在他看来，这个学徒的分倒是还可以，从头开始培养的话肯定能培养得不错。只是现在离毕业只有两年了，改换师门就等于要换一个研究方向重新开始，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做不出什么东西来。要是明孟仞的表现不能让他特别满意的话，他就不打算让孟仞通过。一回到实验室，匡先生便看到巫澎和孟仞都坐在那里等他，顿时一惊。

    “他们竟然直接把人给我送过来了？”他自言自语道。

    孟仞和巫澎不知道刚刚的会议，自然是听得莫名其妙。孟仞犹豫了一下，作揖道：“晚辈孟仞，见过匡先生。”

    匡先生本身是个不重礼数之人，挥手道：“行了，客套话也不必了。我们准备安排你明面试，收不收你还不好呢。”

    “什么？”孟仞和巫澎都是一惊。孟仞本来准备好了一整套辞，还有一个研究计划，结果现在话还没出口，匡先生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老师，他这还没是什么事呢。”巫澎道。

    匡先生眉头一皱。难道不是书院让孟仞过来的？难道是他自己跑过来的？“那你不是来拜师的？”他问孟仞。

    孟仞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肯定是学馆或者书院又做了什么关于他的安排。思及此处，他连忙道：“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的，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原宥。既然要面试，那晚辈也不好提前打扰先生……”

    “时间和地点呢？面试内容是什么？”巫澎打断了他的话，直截帘地问道。

    匡先生已经习惯了学徒这么直接的态度，也直截帘地答道：“明日申正，地点在楼上会议室。至于内容，学馆并没有要保密的意思，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既然孟仞已经不可能再留在周先生门下，那之前的东西都不作数了，我们也懒得问。主要内容还是他将来的研究计划，要足够丰富而且有可行性。”

    人人都喜欢别人对自己恭敬一些，但是考虑到孟仞现在是有求于他，匡先生反倒觉得他有点谄媚。“要是通不过面试的话，你就得退学。”他对孟仞补充了一句。

    孟仞顿时心头一紧。他本来准备的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研究计划，既然情况变成了这样，他明只能大胆一点，拿出些过硬的东西了。看匡先生此刻的态度，似乎不愿意跟他太多，继续下去的话，反而要被误会是想讨好他了，于是孟仞答道：“明白了，那晚辈先行告退。”

    此时已是酉初三刻，红日西垂。巫澎今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便跟他一起离开了实验室。他本想带着孟仞去周先生的实验室看一眼，却被孟仞阻止了。

    “怎么？”巫澎奇道。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行踪，”孟仞道，“我打算再失踪一晚上，躲一躲，至少睡个安稳觉。你先走吧。”

    巫澎点零头，沉吟良久却没有离开。

    “老孟。”他缓缓地道。

    “巫兄还有什么事？”

    “原来的孟仞已经死了，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你连我也没告诉的话，那就相当于除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死了。哪怕是乱世人命不值钱，暴尸荒野也还能留下一具骸骨，他这样的死法，可真称得上是了无痕迹。我倒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相信你也不想，只是……我希望他没白死。”

    孟仞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他要什么了。虽然不想惹祸上身，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的。

    “为他报仇。”两人同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