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你们都知道了
阎白不得不夸奖一下幕后之人。
哪怕是邪门歪道,她也将技艺练到了最高段位。
阎白将换下的生辰八字收起,想必,到必要的时候肯定会用上。至于什么时候,他还没想好。
他又问了一点关于鹿悠的事情。
鹿鸣告诉他,只要不动生辰八字,天道不会发现鹿悠的存在,那么她便可以寿终正寝。
鹿鸣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阎白,慢眼都是期盼。
阎白懂,他想要让自己留鹿悠一条命。
只是,阎白不明。
“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鹿鸣面色一僵,怔怔的看了他许久,凄凄一笑。
“白白,她是我的女儿。只要她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等你有了孩子,便会懂了。”
阎白眸色平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这样的活着呢?”
鹿鸣一怔,失神的摇头。
“不会,谁不想活着呢?”
“活着很简单,可难的是,怎样活着。”
阎白说罢,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鹿鸣全身僵直,双眼呆愣的看他离开的背影,心头一震悲凉。
良久。
鹿鸣眼珠浅浅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起身,朝门外缓慢的走去。
背影佝偻,好似一瞬之间,老了十多岁那般,艰难前行。
他打车去了医院,一路上脑中都在不停的回放阎白所说的话,不断的自我怀疑,真的错了吗?
他不知道。
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鹿鸣下车,抬头看着医院的招牌,眼底满是迷茫与怅然。
他顿了好一会,才抬脚朝病房走去。
他刚上楼,就有相熟的医生同他招呼。
“啊,鹿悠爸爸,今天怎么你也来了?”
鹿鸣微笑的说自己想鹿悠了,就又过来看看。
医生眸色复杂的点点头。
“我刚听说,你家情况有些好转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鹿鸣浅浅笑了,礼貌道谢一声,指了指前方,表示自己先走了。
医生点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拐角时,不由轻叹了一声摇头。
“孩子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有个解脱也好。”
鹿鸣没有听清,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与人打招呼时脸上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勉强。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护士。
“悠悠爸爸,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啊?脸色这么差?”
鹿鸣在办公室门口被拦住。
他微微低眸,看着护士一脸担忧的表情,笑的弧度不由又大了一点,轻轻摇头。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悠悠,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听言,脸色也不禁低落了些许,轻叹一声,摇头。
“医生都在努力,您也不要太过担忧。最近若是没事,就来多陪她一点吧。”
护士轻声安慰了几句后,便转身打算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蓦的回头,抬手指了一下。
“对哦,悠悠爸爸,我有件事同你说一下。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出事了?前几天有奇怪的人出现问了许多关于悠悠的事情。”
鹿鸣身子微微一僵,眸色悄然变了变,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摇头。
“哪倒没有。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护士眉心轻蹙。
“我最开始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但回去细想,还是觉得有问题。你要不要去查查?悠悠这样,还是不要有人打扰她的好。”
鹿鸣点头,表示知道了,轻声同她道谢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
公冶正盘腿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唇瓣轻动,颂唱着经文。
他一进门,声音便顿住了。
他看着人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
公冶略略愣了一下,放下腿起身。
“鹿叔。”
鹿鸣对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又抬手点了点鹿悠,表示自己就是来看看。
公冶点头,起了一半的身子,又落回了沙发,闭上眼,继续。
几分钟后,他将那一段经文念完后,这才又睁眼,轻声唤了鹿鸣一声。
“您怎么会来?”
鹿鸣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病床的人儿,稍作思量后,对他招招手,起身出了门。
公冶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奇怪,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侧眸看了一眼鹿悠,略略吨了一会,才转身跟着出了门。
病房门徐徐关上,病床上浅浅呼吸的人,明明平静的好似没有一点波动的那般,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
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好似刚醒在醒神那般。
须臾,嘴角忽而拉起了一个笑容。
冰冷嘲讽,令人心颤。
门外。
鹿鸣领着公冶,像是漫无目的的在乱走一般。
公冶见状,眼底的疑惑更甚,有心问一句,却敏感察觉他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便还是压下疑惑,无声的跟在他的身后。
鹿鸣半低着头,脑子乱哄哄的,想要问的话,一直出不口。
他领着人走到花园,停住。
公冶不由看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正好停在了园中最大的槐树下。
他微微蹙了蹙眉。
“鹿叔,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鹿鸣愣了一下,侧眸看他所指的地方,是一个凉亭,四周空旷,没有高树,毫无遮挡。
他奇怪。
“为什么去哪?”
公冶没有回答,只是先他一步,转身走了过去。
鹿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过去。脚步动的瞬间,心头突然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槐树,眉心蹙了起来。
两人到了凉亭,鹿鸣按下心底那奇异的感觉,开口道:“你与阎白,一起合作了吗?”
公冶身形微微一顿。
“您知道了?”
太过直接的回答,让鹿鸣倒又愣了一下。
他定定的盯着眼前人看了一会,无奈的笑了一下,腿微微一软,坐在了亭子内的石凳上,轻轻摇头。
“你是怎么发现,悠悠不对劲的?”
公冶看了一眼,抬眸看向不久前两人路过的槐树。
“最近。你有留意过,我为她祈福写的那些经书吗?”
鹿鸣头微微颔着,听言,点了点头。
“嗯。”
“除了今年的,其他,全部不见了。”
鹿鸣脸色一沉,怔了半秒,声音不由自主大了一点。
“不可能,我每年都在整理!”
公冶侧首,对他浅浅笑了笑,眸底神色有些无奈,也有一点失落。
“那些不是我写的。”
“什么?”
鹿鸣瞳孔微微一颤,不愿相信的瞪大了眼摇摇头。
“那么多,怎么会……”
公冶眼底的深了深。
是啊,那么多。要作的假,也是难为她了。
公冶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的鹿悠,内里是谁,我们谁也不知道。但,眼下的情况,必须先将人制住了,再说其他。您要与我谈什么?”
鹿鸣听了公冶的话,脸上的神色更差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又散了几分,看起来更老了。
公冶心口微微一疼,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算是安慰那般。
鹿鸣抬手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微叹一声,摇头,将鹿悠改过命的事情同他说了。
公冶讶然,眸中暗涌翻涌,总算明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低头,凄凄笑了一声。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守着的,就不是悠悠了。”
谁也不知道芯子是什么换的,也许,去翻看他留下的经书,会有一个结果,但眼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寻找的意义,将魂困住,抓住人,再说旁的吧。
鹿鸣的眼中的苦涩也沉了沉,轻笑一声。
“是啊,也许,从一开始,我便不该那么做。”
命,改了又如何?瞒过了天道又如何?
悠悠一样不能好好呆在自己身边。
他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小悠悠而已。
公冶轻轻摇头,略微有些失魂的跌坐在了石凳上。
两人怅然,久久未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鹿鸣幽幽长叹了一声,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起身,走到公冶身边,抬手扣住他的肩头。
“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记得给我留下悠悠的身体。”
公冶身子微微一僵,偏头。
目光对上。
鹿鸣眸中的悲伤浓的几乎散不开,令人心悸。
他呼吸凝了两秒,又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点点头。
“我会的。”
那也是他的悠悠啊!
鹿鸣有些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
她抿唇,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抬脚离开了。
公冶低头顿了一下,才抬眸。
眼前人渐渐行远的身影佝偻,满身沧桑。
他不禁叹气,在凉亭坐了一会,才慢慢起身,走回了病房。
病房内。
公冶立在床上,看着床上安睡的人儿,脑中飞快闪过过去种种。
他突然不想相信这内里早已不是鹿悠了。
他静默,眼底神色翻滚,好似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蓦的。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病房中响起。
公冶神色一个激灵,猛地回神,双眸一凛,境界的看向四周。
“谁?”
音落,跟着又是一声轻笑。
公冶脸色乍然一青,低头看向病床。
似是同时,病床上的人儿忽而睁开了眼,眼中含着笑意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