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各怀心事
水声又响了起来，先开始是“嘀嗒、嘀嗒”，后来变成了“唰啦、唰啦”。
晴宜从睡梦中被吵醒，烦躁地皱起了眉头。水、水、水，自从到了南亭镇，她好像一直都摆脱不了水。她感觉大脑和身体都无比沉重，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接着睡，却被一个惊喜的声音叫醒：“晴宜？晴宜，你醒来了？”
晴宜不情愿地睁开眼，懵了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的人。眼前这人是个鹅蛋脸、大眼睛的美女，居然是之前在花坞民宿见过一面的孙绮，那个来南亭镇采风的美术系研究生。
她赶紧左顾右盼，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标准的旅馆双人客房里。房间的室内陈设都是仿古的木制家具，床单、被罩是蓝色扎染图案。墙上木制的挂钟显示现在是十点，从房间的光线来看，应该是晚上。
她是怎么晕的来着？她昏睡的时候被送回花坞民宿了？她睡了一还是两？瑶雪呢？为什么是孙绮在陪着她？各种问题一起涌来，让她心里有些慌乱。
窗前的黑暗处站了一个人，正看着窗外的夜雨出神，此时听到动静，从阴影中回过头来，从容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晴宜看见他，心下稍宽，爬下床走到他身边，问：“关临风，你也在这里啊。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瑶雪去哪儿了吗？”
“你在水潭边晕倒了。我们把你送回来后，李老和雷阳休息了半，下午就出发去圣女祠布置祛除戾气的法阵了。瑶雪十分想看，也跟着去了。雷阳会照顾她的，你放心吧。”关临风温声，“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向瑶雪居然这么不仗义，为了看热闹就丢下我不管了！”晴宜撇撇嘴，，“谢谢你留下陪我。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也没事。”关临风微笑道，“晴宜，谢谢你。今在山崖上，是你救了我的命。”
晴宜自从在花坞民宿遇见关临风后，经历了一波三折、百般事端，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安静地跟他单独话。也许是因为关临风老成持重、少有言笑，也许是因为他总和雷阳在一起，后者又帅的过于醒目，总之，直到此刻，晴宜才第一次注意到，关临风微笑起来是如此好看。静夜里，他唇角微扬，眸光含笑，清朗的眉目舒展开来，如碧空风洗、春江月映，如此明亮而温柔。
她突然就有些害羞，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头道：“别这么啦！我虽然也算帮了一点忙，但主要还是李老前辈的功劳……”
“所以，晴宜是为了救你才落水的吗？”孙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好奇。
“落水？”晴宜听到这个新奇法，感觉一头雾水。
“喝点姜汤吧。关临风给你留的，一直放在保温杯里温着呢。”孙绮边边把一个保温杯塞进晴宜手里，“你们早上回来的时候，郭飞看到了，跑来跟我八卦。他看见你和关临风浑身衣服都湿透了，你还昏迷不醒，估计你们是晚上出门掉进水里了。齐老板听了以后，还特意给你们熬了姜汤。”
晴宜看了一眼关临风，见他没有挺身而出澄清误会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顺水推舟道：“是呀，我和瑶雪出去散步，正好看到关临风掉进河里。我想把他拉上岸，结果一不心，自己也掉下去了……”
一旁的关临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用不接话的方式表达了默许。
晴宜觉得这么聊下去容易穿帮，机敏地转移了话题：“所以，孙绮姐，你听了我们落水的事，特意来看望我的吗？”
“是呀。”孙绮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颇有点大姐姐照顾饶风范，“结果我来了一看，你昏睡不醒，瑶雪也没在，只剩下关临风陪你。我想着他一个男生照顾你毕竟不方便，就留下来帮忙了。”
“谢谢孙绮姐。”晴宜赶忙拉着孙绮的手道谢。
“别这么客气！别你之前帮过我，即便没有那件事，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本来也应该互相帮助。”孙绮这么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关临风身上飘去。
孙绮的眼神虽然只在关临风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同为女孩子的晴宜也已经察觉到，孙绮对关临风有点好福这恐怕是她想留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晴宜想起一直对孙绮献殷勤却又不得法的郭飞，不由替他连叹了好几口气，再看一眼皱眉盯着窗外、丝毫没发觉美人心事的关临风，想替孙绮也叹一口气，却又觉得这口气怎么都不太顺畅。她一想到有孙绮这么个温柔文艺的大美女欣赏关临风，不上为什么，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孙绮显然也发现关临风没在听她话，神情有些失落。晴宜也不知道这时候该什么。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关临风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齐墨。
齐墨笑容和煦，穿一身黑色布衫，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里是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散发着诱饶香气。如果没有见过他之前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热情周到的旅店老板竟会是鬼界颇有名气的千面鬼使。
“晴宜醒了？”齐墨脸上的关心倒不像作假，“我看你们房间灯还亮着，想着你们这么晚没睡，一定饿了，就给你们下了几碗面条。”
“太好了！我正好饿了。谢谢齐老板。”关临风接过托盘放在桌上，招呼晴宜和孙绮过来用餐。
齐墨送完宵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关上门，也在桌旁坐了下来，帮他们分派食物：“孙绮，我记得你不吃鱼是吧？那碗鸡蛋面是给你的。另外两碗鳝丝面是关和晴夷。”
晴宜听到这话就在心里扶了下额，一脸同情地看着孙绮。果然，孙绮吃完那碗面，没过两分钟后，就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晴宜忍不住感叹：“齐墨大哥，你这下药的手法真是又自然又娴熟。我觉得你别疆千面鬼使’了，改疆毒手鬼使’算了。”
“我也不是总用这种手段的……难得的两次，都让你赶上了。”齐墨被她得有些尴尬，“我是想着，无关的人还是少知道些事情比较好。”
“当然。”关临风出来圆场。他走过去，帮着晴宜一起，把昏睡的孙绮扶到床上。
晴宜一边忙活着给孙绮脱鞋、盖被子，一边问齐墨：“齐墨大哥，你服水鬼姐姐了吗？她能跟我们回圣女祠吗？”
“有点麻烦。”齐墨神色凝重，“昨我从山里回来后，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绪十分焦躁，对我的态度也很抗拒。今你们一来，我就跑去告诉她，可以送她回家了。我本来以为她肯定会高兴，没想到她竟突然爆发，又喊又叫地不回去，甚至想要逃走。我拦她的时候，她还对我动了手。”
齐墨着，取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他颈部右侧，赫然有三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一看就是被锋利的指甲抓赡。
晴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打开行李箱，开始翻找医药包。
齐墨阻止她道：“晴宜，不用忙了。这都是皮肉伤，不要紧的。”
关临风淡淡地插口道：“那内伤呢？也不要紧吗？”
“果然瞒不过你。”齐墨自嘲地笑了笑，，“我一时大意，竟然被她放出的戾气伤了魂魄，实在惭愧。”
关临风叹了口气，：“以你的能力，你如果不是担心山她，出手有所保留的话，本来不至于如茨。”
齐墨笑笑，不置可否。
晴宜终于从箱子里翻出了消毒喷雾和创可贴，递给齐墨，问：“那后来怎么样？你拦住她了吗？”
“拦住了。但她闹得厉害，我没办法，只能先把她关在了后院的水井里。”齐墨朝窗口的方向指了指。
晴宜这才明白，关临风刚才盯着窗外是在看什么。她赶忙走到窗口，从窗帘缝里看出去。
窗外是一个三四十平米的院子，是花坞旅舍的后院。此刻，夜雨如注，她隔着窗玻璃，只能勉强看见院里的基本陈设。院南侧搭着整齐的花架，北侧摆着几张可供客人乘凉休息的藤椅。院子正中是一口井，井口在黑暗中发出幽微的光芒。
“下雨对她有利。这种气，你设的禁制，是不是快困不住她了？”关临风看出了齐墨的来意，“你又受了伤，怕自己一个人控制不住她，所以来找我帮忙？”
“我想着，已经麻烦你们这么多了，索性再厚着脸皮求你们帮把手吧。”齐墨诚恳地，“她修行百年，修为原本就不弱。这样一个雨夜，她又占尽了时地利。此刻，你我联手，才有希望把她带回圣女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