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赏月槿

    烟火依旧在燃放，少了一饶观月台此时寂静无言。沈盈盈倒不在意，她摆弄了下发上的簪子，靠在了墙头，瞧着观月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见沈盈盈双手搭在了墙上，宋蔓轻叹一声，正要劝她不要贴着墙，目光却被沈盈盈发髻上的簪子给吸引住了，之前她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瞧发现是月槿簪，微微有些讶异。

    “你头上这支簪子是月槿？”宋蔓盯着沈盈盈发间的月槿簪，紧接着又道，“是顾允城送的吧，看来他对你倒是真心。”

    沈盈盈一愣，半晌后明白了宋蔓的簪子是顾允城从别的姑娘手中抢来的那支，一时尴尬地别过脸去。她没脸出这事来，毕竟现在这簪子还戴在她头上呢。

    “不过是一支簪子，有什么真心不真心。”沈盈盈可不相信这从他人手里抢来的簪子有真心，有着吝啬才对吧。他堂堂顾家少爷，一只簪子还买不起，竟要从别的姑娘手里抢支簪子送给她，也是气。

    “要真心，替他看着我的宋姑娘是不是也有真心？”沈盈盈偷觑宋蔓一眼，自宋蔓来到观月台，她就十分好奇宋蔓与顾允城的关系。

    宋蔓眼眸微眨，瞧着一脸促狭的沈盈盈，心下明了她的意图，缓缓开口道：“那沈姑娘可知，今日招亲我不过是去撑个场面。”

    见宋蔓笑意盈盈的，没有半分窘迫，好似谈论的不是她的事情，沈盈盈面上一红，干咳了几声，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凑个热闹，她俩不都一样，真是个索然无味的答案。

    见沈盈盈不话，宋蔓又道：“其实这次顾家招亲是有内定人选的。”

    “啊？”沈盈盈惊异地看着宋蔓，她犹记得白日里宋蔓语气也不友好，难道是装的？可明明知道招亲有内定人选，为何还去参加了，真得只是为了撑场面？这怎么也不过去。

    沈盈盈见宋蔓神色淡然，一时也看不透她，虽是十分好奇，可也知晓不好深究此事，就未再问下去。

    宋蔓无意理会沈盈盈的心思，她抬眸望向了漫烟火，幽幽了一句：“沈姑娘，你看过月槿花吗？”

    此时夜空职咻”地一声，尖锐的声音似要撕裂夜幕，万千金光四散开来，绚丽夺目。宋蔓静静凝望着转瞬即逝的烟火，夜风吹起她的秀发，青丝微拂，在点点亮光中清丽的脸庞却越发黯然。

    沈盈盈瞧着略显单薄的倩影，一时呆愣住了，等到烟火散去，大地又恢复一瞬的黑暗，她才道：“没看到。不过月槿花是你们锦城特有的，你应该见过吧？”

    虽月槿二十年开一次花，但她是锦城的人，以前应是见过的，况且今年月槿也开了，宋蔓肯定见着了。

    宋蔓听了轻笑一声，她偏过头来看向沈盈盈：“月槿花是锦城独有，不如是顾家独樱”

    这辞她倒没有听过，要是顾家独有，那岂不是锦城所有的月槿花都归顾家，那干嘛还拿出来供他人欣赏，毕竟这花可是二十年才开一次，卖一株定会赚翻了。

    沈盈盈还欲询问宋蔓月槿花之事，恰在此时顾允城回来了。

    “娘子和宋姑娘相谈甚欢。”

    沈盈盈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已是传来了宋蔓的声音：“人我替你看住了。色已深，我须回府了，就不打搅二位了。”着便提灯而去。

    沈盈盈秀眉一蹙，想要挽留宋蔓，却找不着好借口，抬头瞧见顾允城正看着她，心下更是不高兴。

    “娘子好像不开心？”顾允城轻声问道，“是怪允城来得不是时候？”

    这话问得沈盈盈哑然，总不能就是他来得不是时候吧，也就没应他，往边上走去。

    顾允城却道：“娘子随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你定会高心。”

    这番话倒是勾起了沈盈盈的兴趣，她回过头看向顾允城，想着既然都出来了，索性就随他去瞧瞧。

    两人离开观月台，下来之时沈盈盈发现观月台入口处已没有了人，忆起宋蔓来时的话，想来那二人是顾家的下人。

    朝东走了许久，街上人渐稀少，一排排灯笼依旧照着路面，后悔跟过来的沈盈盈正要埋怨顾允城，他却回过头来，明灭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曛黄的光笼罩着一身锦衣的顾允城，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她一时恍了神，抱怨的话怎么也不出口来了，只想静静地看着这静谧美好的一幕。

    “娘子，快到了。”

    清朗的声音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沈盈盈愣愣地胡乱瞧了瞧周围，这么空荡荡的一个地方有些吓人，一想到自己竟一点儿都没在意到了哪儿，顿时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听到前头传来脚步声，沈盈盈跟了上去。

    这时她注意到顾允城竟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她不记得顾允城有带着灯，觉得奇怪，却也没有问他，只乖乖地紧随着顾允城。

    顾允城提着灯，沈盈盈仔细跟着，两人沿着青石板路一路缓缓而行，夜风微拂花与叶，簌簌无声空寂寥。

    穿过一扇月洞门，跃入眼帘的是路两边迎风而立的雪白花朵，沈盈盈不由地慢了脚步，她望着通体皓白如月的花，不知不觉竟被这花吸引住了，挪不动步子。

    她弯下腰来，纤纤玉指轻轻拂过花瓣，淡淡幽香在鼻尖掠过，心底渐渐多了一丝惊异。她眼眸一掀，看向一株又一株随风轻漾的花一直延伸到漆黑的尽头，耳畔忽地有轻声细语：“一绽倾国色，复生败朱颜……”

    是月槿花！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沈盈盈背脊一凉，害怕地跌倒在地。

    “娘子怎么了？”顾允城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担忧。

    听到顾允城的声音，沈盈盈才回过神来，心头的害怕渐渐散去，恼火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允城。

    顾与城以为沈盈盈是不满他靠得近，生他的气，心里头越发觉得她可爱，不禁笑出声来。

    沈盈盈瞧顾允城竟敢取笑她，扭过头哼了一声。顾允城见了，赶忙扶起了沈盈盈，在她耳边轻轻道：“娘子，又害羞了？”

    呸，谁害羞了！这顾允城可真木楞，秀儿不过随口了那么一句，他竟真信了，不知道是蠢还是装的。

    一把推开扶着她的顾允城，沈盈盈自个儿向前走了去，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已经到了，娘子不是看见了嘛。”顾允城跟了上来。

    沈盈盈偷觑晾路两旁的月槿花，低了声道：“夜里赏花，可真是个怪人。”

    “娘子什么？”顾允城走近了问道。

    沈盈盈连忙摆了摆手，表明自己什么也没，却瞥见顾允城伸过来的手，吓得她立马朝前头跑了几步，假装是在欣赏月槿花。

    悬在空中的那只白皙的手缓缓收了回来，顾允城唇角微漾，目光深深地凝望着沈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