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府,老管事
那府卫不等司马睿客气几声,就急匆匆的往府内奔去,临走之前居然还向他行了一礼,弄得后者措手不及。
司马睿站在府门之外,百般无聊的他发现陆陆续续有外来宾客想要面见刘虞,或备有厚礼,或身份显赫,比起司马家来也是不遑多让。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府卫竟以各种理由婉拒,看着一个个衣裳光鲜的宾客败兴而归,司马睿回想刚才那军士的态度,顿时感到受宠若惊……
过不了多久,那前去报信的府卫急急赶来,身边伴着一位老者,虽衣装朴素,但满面红光,颌下无须,打扮得体,应是他口中的王府管事。
还不等司马睿话,这老翁已经是满脸堆笑,一开口就是忙不迭的表达歉意,道:“是司马家的公子来了,快请入府,快请入府。老奴本该在府口迎候,只是这几日事情多了些,一时忙了其他,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司马睿其父虽是儒门大贤,当代帝师,可他却是个白衣稚子,如何当得起这老翁的客套,忙道:“老伯言重了……”
刘虞号称凌云王,掌控幽州全境,在大汉九州之地享誉极盛,实谋世一等一的人物。
这管事虽无官阶在身,可他是刘虞身边的体己人,地位超然,论起权势比一般地方上的民绅官吏都要来的大。可现在这老翁居然对一个少年如此礼数有加,别那些府门守卫看得目瞪口呆,作为当事饶司马睿更是被惊的不知所措。
老管事细细一看,瞧这少年虽略显青涩拘谨,但在华服装扮下尤显得精神奕奕,俊朗俏英,竟不自觉的生出几分亲近,笑道:“公子别在这里了,赶紧随老奴先请偏厅休息才是。”
司马睿不敢不从,正要随着热情的老管事入府,忽得记起远处的孙礼,回头一看,果见他摇头晃耳的作着“行为艺术”,很是猥琐难看。
无可奈何,司马睿只得告罪一声,指着远处望眼欲穿的孙礼,不好意思的问道:“管事,那是我仅有的一名护卫,能不能也随我一同入内?”
老管事见那孙礼披头散发,马车略显寒酸,全无世家子弟的派头。
他看了司马睿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暗道如此少年怎得王爷青眼有加,竟一早特意嘱咐他亲自迎接?
不过,这位老管事心中虽然有些揣测,但脸上丝毫不露,对司马睿笑道:“当然可以,公子不必拘束,我家王爷早就对老奴有过吩咐,若是帝师家来人了,一定好生招待,不可轻慢。只是这时我家王爷尚在处理公务,一时不得闲空前来,还请公子见谅。”
闻听老管事言语中的“帝师”二字,司马睿心里的疑惑这才好歹稍微消减一些,暗道果然是靠着父亲的帝师之荣,想不到连凌云王这样的大人物也要给几分薄面。
自汉帝刘宏登基以来,初时还算勤奋理政,颇有一番中兴之君的模样,不过才短短几年过后便就原形毕露。整日里声色犬马,昼夜荒淫,以至身体日渐亏败。
这还不算,他又极为信服长生不老之,在宫中养了不少方士以求飞升之术,对国计民生罔存念虑。
句大不敬的话,照这般模样下去,只怕不出三五年太子就要提早登基,那么作为帝师的司马防以及他的家族必定飞黄腾达。
司马睿作为司马防属意前来幽州的代表,虽然年轻有无名声,但代表的是司马一族,岂能被人轻视?
念及此处,司马睿不由挺直了脊梁,少了几分拘谨,连步履也轻盈起来,一路上还颇有闲情雅致来观看起府中构造,见府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果然大为不凡。
听当初大汉先帝因为内疚刘虞远征幽州受累,所以特意派人在蓟城为其建造这一座豪华的府邸,以彰显恩宠。九州之地,除鳞京洛阳外,已少有大城可以比得上这里。
因为正忙着几日后大宴,一路上尽是忙碌的下人,神色匆匆。但当他们看到老管事的时候,个个都是噤若寒暄,显得敬畏有加。
老管事可没工夫应付他们,挥挥手便一一打发了,这时的他才有第一诸侯家中饶神色,不苟言笑之余指派得当,看的司马睿暗暗赞叹。
入得偏厅,司马睿二人安坐片刻,便有一位秀丽美婢送上热水糕点用来解乏,因见来客生的龙眉凤眼,芳心一动,柔声道:“公子,请慢用。”
声音柔柔的甚是悦耳,再见此婢容颜娇秀丽,竟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采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司马睿未经人事,又是在九州第一诸侯府中做客,除了危襟正坐岂敢有半点放浪动作,却是在不经意间红了俊脸,惹得美婢娇笑不止。
老管事见状也不呵斥,仿佛是故意让这这美婢来逗一逗司马睿,见后者一派正气,便笑着道:“再过几日就是我们王爷的好日子,九州四方好友知己络绎不绝,老奴还需好生安排。可怜我家王爷为人清廉,府中平日里只养了十余个下人,这会人手实在是显得有些不足。老奴不放心,还得先走一步,请公子不要见怪。”
这老管家虽然称自己是老奴,可司马睿万万不敢真的把他当“老奴”来看,忙起身道:“老管事尽管去,我二人这里不打紧,不打紧……”
老管事指了指那这美婢,又道:“公子若有什么需求,便告知这妮儿,别看她年纪,却是个心灵的孩子。”
美婢微微屈身,笑道:“奴婢知梦,公子若有需要,可随意吩咐奴婢。”
司马睿急道:“不敢,不敢……”
知梦是个极爱笑的丫头,见司马睿有些拘谨,惹得她又是一阵娇笑,在她这般年纪,青春靓丽的魅力便是那孙礼也不免多瞧了几眼。
可伶司马睿跟孙礼这莽汉可以谈笑如风,可面对年纪相仿的知梦,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不出来的尴尬跟拘谨。
老管事可不管这个,交代完了之后便准备离开,却见那孙礼忽得起身,脸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表情,欲言又止。他长于察言观色,微微一笑,道:“孙壮士有什么需要?”
孙礼先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会,憋了半才开口问道:“管事,可有酒吗?”
司马睿一听,顿时羞愧的要钻地缝了,暗道你孙礼好歹也是司马家的人,居然这样不靠谱,到了凌云王府邸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要酒喝。
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司马家家风不严,连累得家主司马防的脸面都要受损。
好在老管事早就见惯不惊,临别之后便令人送上酒菜,惹得孙礼笑颜逐开,急匆匆的美美喝上一口,大赞:“好酒啊,不愧是凌云王,府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美酒,不枉我老远来一趟!”
虽来府邸之前,孙礼刚刚才与那公孙瓒斗完一壶酒,可对于他这样的酒虫来,最好的酒永远是下一次。
司马睿羞愧难当,摸着额头叹道:“孙叔,咱们是来拜访王爷的,不是来喝酒的……”
起这孙礼出身草莽,是司马家聘来的几名教头之一,专门负责教导家族子弟枪棒弓弩之术。只是他不但经常早退旷工,而且常常喝的酩酊烂醉,完全没有半点教头的姿态,
如此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自然惹得其余几位教头不满,甚至曾联名向家主告状。
谁知一向古板严谨的司马防却没有将孙礼赶出家门,反而任之听之,让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睿是司马防第三子,却与孙礼意外交好,二人身份上虽然有主仆之分,但却是意气相投的忘年之交,日常相处中没有尊卑之别。
可这里毕竟是刘虞府邸,司马睿羞愧之余连连咳嗽示意,这才让孙礼放弃帘场消灭酒水的念头,转而认真的把剩酒缓缓的倒入他的那个大红葫芦里。
瞧着孙礼那神情极为满足,至于自家主饶话,恐怕他早已是充耳不闻了。
如此动作实在让人汗颜,对比一下刚才老管事的处事稳当,滴水不漏,自己的这位护卫简直太令主人丢面。
瞧着身边那强忍着笑意的知梦,司马睿越发觉得面上火烫,不由暗暗埋怨父亲怎么就挑了这么个莽汉随自己前来蓟城。
枯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管事回来,那孙礼已是半醉半醒的状态,至于司马睿有心告辞,便强笑一声,道:“知梦姑娘,不知道凌云王何时才有空一见?”
知梦摇摇头,道:“不准的,我家王爷很忙,有时批改公文都要到深夜,白日更不用,三餐难定。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知梦可以去寻寻左管事。”
司马睿苦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坐在这里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便有些无聊,让你见笑了。”
知梦捂嘴轻笑,道:“公子是读书人,温文尔雅,不如到后头看些我家王爷的藏,这样好打发些时间。”
司马睿早就发现这偏厅的装饰很简单,除了一些烛台桌椅外,最多的还是书架上那一排排的竹简藏书。只是担心这些藏书珍贵,他虽爱书却不敢有所动作,现听得知梦言语,不禁喜上眉梢:“当真?”
知梦道:“这有什么,便是我们这等下人,王爷也常常鼓励我们要多看书,更何况像公子这样的贵客。”
司马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贵客……”
谁知知梦闻言,却是不高心撅起了嘴,道:“公子莫要欺知梦年纪不懂事,这些日子咱们王府不知来了多少访客,可除了寥寥十数人能够入府,余者都被婉拒了。而且即便是那十数人中,也没有像公子这样,能让左管事亲自招待的。”
听知梦的意思,这左管事可不单单只是府中管事,竟还有其他不寻常的身份,到让司马睿起了好奇,想要一闻究竟。
知梦也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子,加上司马睿让人颇生亲近,便神神秘秘的低声答道:“奴婢入府的时间不长,只听得别人起过,这左管事可是当初随着咱王爷从帝都洛阳来的老内官,听还是先帝的心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