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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分门别类

    季牧家是甸子里的最大户,居舍也颇是有些排面,家里有一个百丈见方的巨大院落,所有的房间都有大过一半屋顶的窗。屋檐、廊道处处挂满了风铃,每到夜里叮叮叮叮响个不停。

    一不能黑、二不能静,这种习惯季家甸独此一家。

    第二一大早,季牧便被大房那边的吵声震醒了。

    “季连山!你干的是人事吗"子回来头一就喝成这样!他才十六,你当是你这个老酒罐子!”

    “哎呀!高兴嘛!”

    “高兴高兴,一喝酒你就是高兴,不喝酒就是不高兴!”

    “你看你?又来了!”

    “老娘!”季牧蹭得起身,急忙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可跑到半路,忽然听到一个娃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声音居然来自大房那里!

    “啊?”季牧似乎想到了什么,难怪昨没有看到母亲。

    走进房厅,季牧先跪了下来,“老娘,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快起来、快起来!”季牧的母亲李英单手托着季牧的手,另一只手则抱着一个女娃。

    “她……这……”

    季连山脸一红,“她什么她,这是你妹妹妍儿,怕影响你学习就没和你。”

    “妍儿!快给我抱抱!”

    季妍到了季牧怀中,居然就不哭了,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季牧,随后伸出嫩嘟嘟的手指戳着季牧的脸。

    “哈哈!”季牧笑着把季妍举了起来,季妍咯咯咯咯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脚丫踢到了季牧的下巴,季牧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季牧在家待了一个月,每都有好几伙来拜访的人,带着不少礼物,每一次季牧都会陪着季连山待客,聊起和自己有关的都会仔细回答。不过他更多的时间是陪季妍玩,姑娘还不到两岁,走路还稍微有点吃力,看她那笨笨拙拙的样子,当真是季牧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这样纯粹的时光总是不多,马上开春了,该计划的都要计划起来。

    季牧知道自己要过很难很难的一关,“什么时候走”应该是老爹老娘这一月以来最惦记的事,老娘惦记“什么时候”,而老爹更在意的却是“走”。

    怎样告诉老爹自己不打算走了,季牧一直没能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有些东西太大,老爹听不懂。

    但他们都懂的是,你一个太学名士,偌大云州三年才出三十个的顶尖人才,如果你留在家,那么太学名士的意义何在,一如季连山常的那句话,这西部最不缺的就是会放羊的人。

    季牧不敢与季连山直接碰撞,他怕把老爹给气昏过去,想来想去他打算先去二叔那一趟。

    季牧拎着两盒糖酥,刚一入院,一个青年急放下大扫把,手在背后搓了一搓忙迎了上来,“牧哥!你怎么来了!”

    这人名叫季业,比季牧三个月,是季连岳的长子,他还有个弟弟叫季飞,比季牧四岁。

    “回来这么久也没来看过二叔,他在家吗?”

    季业笑道:“你那是真的忙,私塾今开学,我爹他去送飞,那子你知道的。”

    正在这时,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院外响起,“王鞍!今要敢跑回来,腿给你打断!”

    季连岳一抬头,忙道:“牧?快进屋!”

    见面之后,季牧便把苦恼道了出来,季连岳一听也是直皱眉。

    “你的这些我不是很懂,你老爹他也不懂,不过二叔知道你有你的想法。”

    “二叔,这些事没有我爹的支持,我根本干不起来,但他极好面子,后面的不必,单是我留下这事,他估计就无法接受。”

    季连岳道:“也不尽然,还记得我和他去九云馆看你吧,你猜回来路上他怎么?”

    “怎么?”季牧欠身,差点就站了起来。

    “他你学的是商,又到了陶大朱门下,这辈子八成是跑不开商人这条路了。”

    “然后呢?”

    季连岳笑道:“我了解他这个人,你莫觉得他把牛啊羊啊看得有多重,再重能有你重?如果你太学半途肄业,我猜他不敢放手,但你现在是太学名士,这底下哪有名士搞不定的事?听你二叔一言,心里有什么放开了跟他,他支持你的时候,二叔也不会在一边看着。”

    季牧起身有些激动,“谢谢二叔,我明白了。”

    ……

    这吃过晚饭,季连山把季牧喊到院子里。

    “吧,再憋憋出病了,也别再去你二叔那取经了。”

    季牧起身道:“爹,实话这次回来我就没打算走,我把推荐信都留在了太学。”

    季连山连挥手,“坐下坐下,别一开始就激动,跟我一个太学名士留下要干什么?”

    “老爹,我修的是商学,它不像其他学科,没有所谓更高的舞台,我若出去十年八年可能也就混到陶公那里的掌柜……”

    “我没问你舞台,我问你留下来要干什么!”

    季牧顿了一顿,这些话他已经组织了好几,“老爹,西部有上千万只的牛羊,大家年年把牛羊赶到西围库,卖给几十路来自各州的商私贩。牛卖整牛、羊卖整羊,不分斤两随便挑,底下哪有这样卖东西的?我们西部的牛羊肉是九州最好的肉,但家家却只能挣个辛苦钱,碰到不好的年头除去草料更是赚不到几个子儿。一只大羊才能卖一金钞,的三只才能卖一金钞,但这些羊卖出云州,中间贩就能赚三成,各州最后的肉商能赚多达七成!”

    “什么?!”季连山一惊,“你的意思是,这大羊一只最后能买到两金钞?”

    “这还是保守估计。”

    “怎么会差这么多?”

    “因为他们眼睛里根本没有整牛整羊,他们卖的是肉。这一点老爹你是行家,如果把一只羊全部拆开,羊头定羊头的价、下水定下水的价、腱子羊脊腿骨羊排全部重新定价,一只羊能多卖多少?”

    “唉呀……”季连山一拍脑门,“要是这么卖,那可真是不得了了!”随即季连山又是满目不解,“可谁会逐个买一遍?当然是整羊更划算了?”

    季牧咧咧嘴,“我不是拆开一只塞给人家,而是把所有的羊头集中来卖,羊排什么的都是这个道理。”

    “这能卖得动?”

    “老爹,有人就喜欢吃羊排,有人就喜欢心肝肺,有人就想买点肚皮肉回去做馅,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不也得需要一颗羊头嘛!”

    季连山猛一合掌,“我明白了!人们根本就看不到整羊,想吃那块买那块!”

    “对啦!”季牧感慨,西部的人真的是太闭塞了,连老爹这样的明白人,如此浅显的道理都讲得这么费劲。

    “所以你也想这么来?”

    季牧道:“这些都还是后面的事,最要紧的是我们需要货源,季家甸一个甸远远不够。这就意味着要如何动各甸,不再把牛羊送到西围库。”

    季连山皱起眉头,“这个可不好办,这么多甸子的人把牛羊卖到西围库,不只是买卖关系这么简单,年头太久了,这里面不知掺着多少交情,想撬动很难。”

    季牧脸上一苦,“所以只能老爹出马。”

    季连山不推也不允,问道:“假如一切顺利,聚来那么多牛羊,后面该怎么办?全卖给咱家?”

    季牧忙摇头,“不是卖给咱家,是卖给咱家的商号。”

    “英有区别?”

    “只要各甸的牛羊肯卖到咱这里,就相当于有了前期规模,一旦有了这个前提,我就可以到郡府拿到安营执,如此一来商号也就正式确立……”

    “等等!啥是个安营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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