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薄凉：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他
“啊——————”
一声厉嚎，惊起无数鸟雀四散飞逃。
薄凉变了脸色，甚至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加快脚步，比风还快，终于赶到了大树前。
无数的人正在四散奔逃，可仍然挡不住那疯狂吸入的巨大漩涡，漩涡开在夜茫茫身前，她双目赤白，黑色瞳孔褪尽，只留下白色眼球狰狞着血丝。
在漩涡的巨大吸力下，囚困住她的画地为牢阵法迅速分崩离析，阵法纹路仿佛失去了生命般，灰白褪色。
周围的一切都被那漩涡囊括其中，变化异常明显，许多看起来已经陈旧的设施焕然一新，而两鬓斑白的老人甚至长出了黑发。
一切都向着年轻化回溯着，但位于其中的人却并不是欣喜或者享受的表情，相反显得很惊恐。
司慕周围燃烧的火焰却没有消失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灼热的温度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蒸发干净。
夜茫茫加大输出，势要把司慕身上的火扑灭才罢休，被漩涡卷进去的长老们甚至都变成了青葱少年二八少女的模样，只是他们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回溯的力量，却被缠得死死的。
漩涡继续下去，漩涡中的人甚至变成了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幼童，再继续，漩涡中的人渐渐的少了。
这就是他们拼命挣扎的原因，年轻一辈可能不知道，但他们清楚当年夜茫茫用回溯的巫术拯救楚地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染了癔症的人固然恢复到染病前的状态，可与之相对的，是他们身体的快速衰败，比常人要快上两三倍的衰老，他们这些人里，就有当年那场天灾活下来的人，才不过四十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像是百岁老人般行将就木。
他们这还算是好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引发动乱的侍奉巫女的巫子们，夜茫茫回溯的力量不可能全靠自己，她让人回溯了多久，这中间获得的力量全都归她所有，才能够撑得起回溯整个楚地的力量。
他们是亲眼见着那些人从中年回溯到青年，幼年，最后消失在漩涡中。
巫女这力量，是会吃人的啊。
那么大的几个活人，眨眼间连尸体都没剩下，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于这个世间一样，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恐惧，倒吸凉气。
从见到那一幕开始，他们就下定决心，侍奉巫女可以，却决不可把楚地的未来交在她手中。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被困在画地为牢阵法中的巫女还能够使出回溯来。
画地为牢阵法被回溯拆解掉了，再没有能够阻拦她，她才不在乎不管不顾的动用回溯会怎么样，她只知道，任何人都别想动她儿子。
只是陷入癫狂中的夜茫茫没有发觉，围绕在司慕身边的火焰，渐渐地变了颜色，从幽幽的蓝色变成了橘红色。
“住手！不能解开他的封印！”薄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飞身上前想要拦住夜茫茫，却也被那漩涡带的踉跄两步。
她喷出一口血来，脸色大变，连忙后退，退出了漩涡的范围。
这回溯力量连她都能够影响到，毕竟她现在还是普通人类的身体，方才一接触，她的五脏六腑便开始腐蚀，因为五脏六腑都是她新养出来的，之前的躯壳被冰封在凌川那里，如果被回溯了，她这副躯壳就不能要了。
薄雾接住她的身体，拉开一面结界墙挡住漩涡四散的力量，把她护在身后。
“怎么样？”
“无事。”薄凉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摇摇头。
“姐姐，你看那边。”落后于两人的铃铛终于赶上来了，还未站定，便指着大树的方向焦急的说。
薄凉抬眼望去，只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整棵大树的枝干上都染上了火焰，像一个巨大的火把，自火焰虚影中落下一个人来，浑身沐浴在火焰中，两扇翅膀挥动着，二十多岁的青年，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气。
眉峰上挑，赤焰红瞳，眉眼深邃，鼻梁挺拔略带一点鹰勾，唇色偏淡，但勾起的弧度很完美。
是一个站在薄雾身边都不输气度的男人。
是曾经的薄凉梦寐以求想见到的年轻时的司慕。
却不是她认识的司慕了。
他双翅一展，万千火羽散射开去，尚在漩涡中苦苦硬撑的人被弹出去，火羽没入漩涡之中，开始只能溅起细小的涟漪，后来涟漪越来越大，漩涡渐渐支撑不住，缓缓缩小。
漩涡合拢，夜茫茫力竭倒地，幸存者们手脚并用的往外跑去，他们要离开这个恶魔，她不是楚地的巫女，她是楚地的魔鬼。
火焰中的男人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的右手，最后把目光投向百尺外的薄凉他们。
因为夜茫茫一心想要救自己的儿子，所以回溯的力量并没有扩散开太远，也就是祭台这附近百尺范围内，不然整个楚地都被她的回溯笼罩的话，情况一定比现在更糟糕。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吸收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解开司慕身上的封印，才会力竭倒地。
毕竟当初回溯整个楚地，吸收了整个楚地的十年生命积蓄来支撑，还抹除掉了几个巫子，这次吸收的力量太少，却也在她强撑下坚持了下来。
不过对她本人的身体而言，就是一次极大地挑战了。
但她不后悔，因为她不会再让司慕离开自己身边了，哪怕解开他的封印也不后悔。
司慕没有看力竭倒地的夜茫茫，翅膀轻展落到了薄凉面前。
“好久不见。”他说。
薄凉已经把被回溯的那块脏腑补全了，她望着面前的司慕，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司慕吗？”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
薄凉盯了他的眼睛一瞬，那一瞬就看到了很多东西。
她苦笑一声，脸上的遗憾怎么也遮不住“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怎么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我就是司慕啊，你看，只是年轻了一点，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年轻时的样子吗？”他嘴角笑着，眉间也染上笑意。
“解开了凤凰封印，融合了他的记忆的你还是司慕吗？”薄凉痛苦的问。
“他的意识又没消失，只是我们合为一体了而已，怎么？你只喜欢原来的他？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薄凉想起跪在她面前那张坚毅的面庞，眼神愈发坚定“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司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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