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回:灯谜
像这种皇家办的饮宴,还是遵从旧派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不了几筷子,而且还没有方才开宴之前热闹。
加之几乎都是姑娘,不敢给上烈酒,果子酒尽是甜味儿,喝得人连材味道都快尝不出来了。
这种气氛只能是食之无味,白浪费了一桌子好菜,余知葳心道。
一顿饭吃到了平日里该睡觉的时候才结束,各家姑娘这才向蔺太后和贺霄道别,各自回了自家府郑
起驾回銮的路上,叶这才凑在了贺霄的身边:“皇爷可见上绥安郡主了?”
贺霄笑得一双猫儿眼睛都弯了,与叶道:“见着了。”
其实叶方才瞧见贺霄的神情,就知道定然先前是见着了,于是把下巴一仰,骄傲道:“奴婢这个红娘当的不错罢!”
“不错不错。”贺霄眉开眼笑,拍了拍叶的肩膀,“回去赏你。先前不是瞧上了朕那套白玉文房四宝了吗,回头赏给你。”
叶一听就高兴了,连忙道:“谢皇爷!”
贺霄不能总是跑出宫去,不管是被被他母后发现了,还是被别的甚么人发现了,都不是甚么好事儿。而且,若是让人知道了他和余知葳这样早就暗生情愫了,必然余知葳也不会太安全。所以只能借着皇家的机会,拿着全京城的女孩儿做幌子,偷偷地在开宴之前见余知葳一面。
其实这个“上元节赴宴”这个主意就是叶给出的,贺霄在他母后面前旁敲侧击了许久,蔺太后才想起了办个家宴之类的东西,正中贺霄下怀。
贺霄和叶对这次“西厢会面”十分满意,却不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余知葳刻意表达给她看的。
六条尾巴屁股开花的余知葳这回儿也晃荡晃荡回了家,想着洗个澡就赶紧睡觉,不曾想刚刚踏进蕤灯榭,就被一股扑鼻的食物香气给弄得醒了三分。
然后原本已经麻木聊肚肠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嚣剑
尤平家的摆好了筷子,笑眯眯看着余知葳:“郡主快来,拆了头发,换了衣裳,咱们吃饭了。”
余知葳乐得险些跳起来,很顺从地让尤平家的拆卸了钗环,换了家常的衣裳,又将她一头长发梳顺,打了条辫子。
余知葳刚拿上筷子,就笑眯眯地看着尤平家的道:“妈妈,去瞧瞧我大哥哥歇下了没有,要是没歇下,就唤他一起来吃呗。”
尤平家的刚要开口,就见余知葳冲她一眨眼睛,狡黠一笑:“把酒也拿来。”
“这大晚上的,儿还这样冷,郡主和世子爷还要吃冷酒?”尤平家的叉着腰,大有要训斥余知葳的意思。
“我们温着喝,温着喝。”余知葳连声道,“这桌子菜是我大哥哥让你准备的罢?”
尤平家的还记得世子爷的嘱咐,正要反驳,再次心虚地把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余知葳却像是早就瞧出来她要甚么似的,冲着尤平家的笑道:“我知道,我大哥哥肯定不让你跟我对不对?他是个甚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他这是怕我在那清漪圆中吃不了两筷子,回来又要喊饿,特地让人给我备下的。我现在要是吃独食儿,可不显得我这个妹妹忒没良心了。”
余知葳看着尤平家的,目光灼灼。
尤平家的扶额,丢下一句:“奴婢真拿郡主没办法。”便转身去请余靖宁去了。
大概是尤平家的废了老鼻子劲儿请了余靖宁半,过了好一会儿余靖宁才裹着一阵冬日里屋外的寒风进来了。
余知葳一伸手:“坐呀!”
余靖宁白了自家妹妹一眼,出言问道:“吃菜便是,怎么还有酒?”
“清漪圆给的酒甜腻腻的。”余知葳像是专门为了触余靖宁霉头似的,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齁嗓子。”
余靖宁头上青筋跳了跳,但他应当是习惯了余知葳这种“挑衅”,于是强行把自己的眉头捺平了,坐下来也喝了一口。
余知葳立马训他:“别空腹喝酒啊,好歹先吃点儿菜。”
余靖宁盯着她看了半,终于吐出来三个字儿:“出息了。”以前都是自己训她,现在竟然还能来教训自家哥哥了,果真是出息了。
余知葳大概是想点儿高心事儿,于是忽然张口对着余靖宁来了一句:“江淮河汉常作客。”
余靖宁听着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没明白余知葳是何意,想了一会子才反应过来是灯谜。上元节余知葳和余靖宁都忙着,灯是挂了,但是没人往上写灯谜去,只好这样补了。
他拿着筷子略一思索,便答道:“四海为家。”
这是个解领格的灯谜,谜底须四字以上,谜底的第二个字左右分开成两个字,连上下文读切合谜面。若将这海的第二个字拆做了“水每”,这“每”又谐音作“没”,四水常作客,便是没有家,如此一来,便是“四水每为家”,谜底作四海为家。
余靖宁很迅速地接下了这一招,半点儿也不含糊,余知葳挑了挑眉毛,继续发难:“冠盖满京华”。而后想了想,又翻了一下眼睛,补充了一句:“碎锦格,打一人名。”
这回又有了迷格又有了提示,比上一回那个简单多了,余靖宁一边夹菜一边思索,第一筷子还没吞下去,便有了答案:“管仲。”
碎锦格的谜底需两字以上的词句,每字分作二或三字,不拘上下左右。做官之人带冠,这冠盖满京华,便是“人人官中人”,将这七零八碎的一堆词句凑起来,便是管仲二字。
他二人你来我往,猜了好机会,仿佛灯谜下酒下菜都十分快,二人面对而坐,都吃了不少。
余知葳面上笑着,心下却是叹息。
过完了正月十五,大衡的新一年,长治九年就要步上正轨了——离贺霄纳后的旨意不会太远了。就让我再和他高高兴兴过几日罢,余知葳心道,等再过两,就得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