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叶梦得进入汴京大学兼职，钟粟一开始并没有多想，苏东坡都是全职呢，大才女李清照也在。
可几天后的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期，朝中文武，准确地说主要是文臣，居然猛然之间变成了两派，开始热议这件事情，赵佶那里各种奏折也是雪片一样地飞来。
归纳一下，朝中的文臣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派认为这是万万不可以的，汴京大学虽有大义之名，但毕竟不是太学。
在他们看来，太学才是天下学问之正宗，哪怕是竞争力已经有些疲软的太学，那也不是公私合营或者私营的书院相比的。
可偏偏汴京大学居然把上好的翰林学士给骗去当先生了，兼职的也不行。
翰林学士是什么人，那可是标准的大宋公务员，根正苗红。
另一派则不这么看，他们觉得王元道这些人都可以去汴京大学，而且太学也会派出学生去汴京大学交流学习，那边意味着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不说这些，汴京大学秋闱时亮眼的上班率可是铁证一般地摆在大家的眼前，试问哪家书院能够做到，简直开创了大宋科考考试以来的奇迹。
赵佶也是头疼不已，不就是个学院聘请先生的小事情吗，非要整这么夸张。
可大宋的文官就是这么牛，非要把这件事情上纲上线，他还真不能将这些奏折付之一炬了事。
不得已之下，赵佶还是找到了钟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觉得钟粟或许有办法。
“说说吧，你让叶梦得去汴京大学，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该怎么办？”
赵佶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好吧啊，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
钟粟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但丁《神曲》中的曲子脱口而出。
赵佶一听，刚才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虽然这回答实在有些不像话，但听着似乎很有意思的，毕竟是出自哲人之口的话。
按照钟粟的习惯，他本来要说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但如果这么说，赵佶非抓狂不可。
“好好说话，你看看这些折子，都快把朕的御案堆满了。
现在朝廷上下，可守在盯着你呢，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老赵，解决此事，有策可行，就看官家怎么选择了。
这第一策嘛，自然是强行压制，趁机将这些闲得无事的文官好好打压一番，并拿出种师道等人的功绩，谁不服气发往边地带兵靖绥。”
钟粟还没有说完，赵佶便已经练练摇头，文臣带兵在大宋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赵佶已经被钟粟给彻底扳过来了，如果随意把边军交给这些人，他真的不放心。
“这就是下策，不可取，不可取，还有什么，说说看。”
“还有两策，我也不确定到底哪个好一些，”
其中之一，便是官家也准备一课，在汴京大学为百官上上一课，一下便能堵住那些悠悠众口，至于这些堆满御案的奏折，全部送到御膳房烧火做法，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钟粟说完，赵佶一幅思考的样子。
听着好像有点意思，自己一向都是在朝堂上接受朝臣的教育，尤其是被御史台的这些家伙逼得怒火中烧，却偏偏又不能怎么样。
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己让皇城司的人暗地里出手，将那些刺头干掉几个。
可一旦这样开始做了，自己距离那桀纣之君便也不远了，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想想而已，然后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现在接着这个机会，给这些大臣们好好讲上一讲，将那些刺头们趁机教育一番，似乎也挺不错的。
不过，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听听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一策吗，倒是可以安排一场辩论赛，支持方和反对方各自选出四五人，其余人等坐在一旁，让着几人进行辩论，看看效果如何？”
这样做钟粟其实也是随口一说，辩论这种事情，毕竟和打仗不一样，最后通常都是没有结果的，所谓真理越辩越明，也就说说而已。
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起了后世学校举行的辩论赛，大宋这些文臣，理论功底都是深厚的可怕，如果以这样的形式进行一把，绝对是一场盛会，就当让赵佶解闷。
不管这方法如何，赵佶显然被钟粟的话给吸引了，听着不错的样子。
其实古代社会也有辩论的活动，佛寺中的辩经就是一种辩论赛，只不过莫名其妙结合了不少舞蹈的元素，一般要动手动脚，当然不是动武。
齐国的稷下学宫也时常举行各种形式的辩论赛，除了学宫举行外，非正式的辩论更是时刻在发生。
钟粟的提议赵佶不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只是觉得这样的形式比较有趣了。
一方四五人，然后开始围绕不同的观点进行辩论，听着挺有意思的。
“老钟，你说的这辩论还有何规矩？”
赵佶兴致勃勃地问道。
钟粟稍稍一想，便将后世世界华语大专辩论会上的规则完整搬了出来，看赵佶听的云里雾里的，钟粟干脆抓过一张纸，仔细地写了出来。
赵佶细细看完，他反而有些纠结了，自己讲课似乎不错，但这个辩论显然也很有意思的，该怎么选择呢？
孝子才会做选择题，但他想都要。
“官家，你怎么想的？”
赵佶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注意，钟粟一问，他陷入了思考。
“官家，是觉得不好选择是吧，要不干脆都来。
官家可以先举行辩论会，会后在汴京大学上一节课，鱼和熊掌兼得，岂不更妙？”
“是啊，朕为何就没有想到？”
两人迅速决定了这个办法，至于那些奏折，做工虽然非常精致，但也难免要带到御膳房烧火了。
当然，在烧火之前，起码的得把两部分人分开，大概掌握一下派系。
赵佶在纠结万分的时候，叶梦得也无比郁闷。
自己不就是想在汴京大学当兼职先生吗，有那些老顽固说的那么严重吗？
翰林学士又怎么了，身份清贵是没错，但当先生难道就有错了？
但他已经不是官场小白了，自己这个决定虽然带来了不少麻烦，但他不后悔，这也是钟粟看重叶梦得的一个方面。
牛人往往如此，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话改变自己的决定，虽千万人吾往矣。
叶梦得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当了兼职先生之后的后果，而是这件事情，赵佶会不会顶不住压力不让他去，那样就悲催了。
就在他的无奈和郁闷中，却传来一个消息，朝廷要举行一场辩论会，至于双方的参赛人员，又各自的阵营自行推选。
这一决定消息传出，更是将这件事情推向了更高的风口浪尖。
在第二天的早朝之上，等到几件工作汇报结束后，便有大臣开始提出起了这个话题。
有人便提出，因为一个兼职先生的事情，至于要通过辩论会这样夸张的方式进行吗？
在激烈的浪潮中，赵佶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各位现在又开始觉得，举办这样的辩论，有些大题小做了，是不是这么意思？”
赵佶问完后，大殿中也就短暂地安静了一分钟，便有大臣提出了他的想法。
“陛下的决定，我等不敢妄议，只是此举兴师动众，真的不妥啊，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佶笑笑，继续问道：“各位都是这个意思吗？”
之间反对叶梦得课程先生的那帮人几乎都是一个表情。
“那朕不妨问一句，为了一个兼职的先生，各位奏折如云而至，这样难得便没有兴师动众吗？”
赵佶此言一出，钟粟不由得一个五星好评迅速砸了过去，都会给朝臣下套了，虽然行事稍稍有些那个，但这些朝臣本来就是在集体耍流氓，这么对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至少个直接将反对者拖出去宰了要好了千倍万倍。
这样一句话，对于那些反对者来说，无异于+的暴击，他们玩玩没想到，赵佶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
仔细一想，多半就是钟粟给带坏的。
可这样想也只是想想，没有办法的事情。
谁让钟粟手段层出不穷，解决了他们任何人都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想想刚刚吃过的马铃薯，他们觉得一时真有些惭愧。
“各位，官家，我看这办法行，秦汉多策辩之士，我大宋难道还不如秦汉之时？”
曾布更是耍流氓般地说了一句。
这话明明漏洞百出，但谁又能说出什么话来，难道会有人敢说大宋不行？那显然是不想活了。
暴秦就不必说了，西汉时期，大汉天子一个比一个牛，最牛的自然是汉武帝，对匈奴丝毫没有妥协过，不服气就打，事实上也打得匈奴满地找牙。
这一点，暂时的大宋真的不行，虽然说开国以来，也对外族强硬过，可那基本限于宋太祖赵匡胤时期，之后大宋似乎便泄气了，大宋的皇帝一个个开始变得无比娘，甚至没有胆量亲启战端，宁愿那钱买和平。
曾布的话深得赵佶的心思，这件事情便就此作出决定。
散朝之后，钟粟便开始大摇大摆地被请到了礼部，他要指导礼部办好这场辩论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