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实话,如晴还是比较喜欢吃面食的,只要味道好了,吃着确是不错的。可是,这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还真不乍地,饺子皮很厚,并且馅一点都不鲜美,看着葱子的颜色就知道,绝不会是新鲜的馅,虽然吃不出异味,但对于一向嘴刁的如晴来,几乎是食不下咽了。
沉香几饶早饭也全是饺子,一人一碗饺子,除了蓝茵青峦吃得津津有味,绿柳和玲珑勉强吃光了碗底外,其他诸人吃了几口便实在吃不下去了。
如晴更惨,和老太太在一起久了,胃口确实养得刁了,这饺子比起京城厨娘做的,差得远了呀。这一海婉的饺子,就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惹得厨房里的人还跑来过问,饺子不合胃口么?姑娘想吃什么尽管提了来,咱好去买。
如晴想了想,觉得自己初到乍来,还是不要太麻烦大家吧。只让内宅管家成妈妈命人在自己的琳琅园弄个厨房吧,她们想吃什么自己弄吧。
成妈妈面有难色,“这,我虽然是内宅管家,可一向都是雪夫人了算。老身还是去凛了雪夫人,由她来安排吧。”
如晴盯了她一会儿,道:“成妈妈在我哥哥这,每月领多少薪奉?”
“半吊钱。”
尽管面上不动声色,但如晴仍是吃了一惊,内宅管家居然才半吊钱的月奉,这也太少了吧?
“那其他人呢?将军府的其他下人呢。”
“管家是两吊钱,大丫头,管事,各半吊钱,次等丫头三百文,粗役一百文。”
如晴再度愕然,“是二哥哥规定的?”
“不,是雪夫人订下的。平时候给月奉的也是雪夫人。”
“二哥哥不管这些?”
“将军公务繁忙,又常年在外头领兵打仗,又是个大男饶,哪管这些俗务?”成妈妈无耐,“听雪夫人是老太太送给将军的,对将军又忠心,便由她管着这府里的事,连库房里的钥匙都由雪夫人保管的。”
如晴与周妈妈互望一眼,最后如晴道,“好吧,既是这样,那你就让雪夫人过来一躺,就我有事与她相商。”
成妈妈离去后,周妈妈便忍不住道:“果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二老爷也真是的,府里没人打理,找个能干的婆子代为管家一样能行,怎偏找个通房来管家?”
玲珑也忍不住道:“怪不得,雪夫人穿的那么好,首饰那么贵重。”
如晴觉得呢,这挽雪身上穿的也见不得有多贵重,但以一个通房的身份呢,是贵重多了。以一个妾室的身份,还穿金戴银的,也确实过了。
过了好一会,成妈妈又来禀告如晴,“四姑娘,可真不巧了。雪夫人正在前院接待客人,一时半刻还无法过来。姑娘您看,是否去前院亲自与雪夫人,可好?”
如晴还没有话,周妈妈已喝骂了起来,“还真是本末倒置了。主子要见奴才,不赶着过来居然还让主子去见她,一个奴才比主子还威风。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规矩?二老爷就是这样教她的?”
成妈妈面有难色,不住地解释道:“姑娘切莫生气,外头确实来了客人,雪夫人正在前头招待。暂时无法过来。”
周妈妈冷笑问是什么客人。
成妈妈道:“是代王府的管事,代王得知姑娘来到大同,特差了人送了厚厚的礼过来。雪夫人正在前头接待呢。”
周妈妈再度冷笑一声:“还真是没规没矩的。所谓男女有别,她一个妇道人家就那样堂而皇之的跑出去见外男,还有没有聒耻之心,还要不要规矩?难不成先前她在老爷身边,也是这样随意跑出去见外男的?”
成妈妈呆了呆,一时间找不出话来。
如晴不愿把事情弄得太僵,便制止周妈妈还想骂出口的话,对成妈妈道:“对了,成妈妈,你身为内院管家,可否告诉我,你平时候都做些什么差事?”
成妈妈道:“回姑娘的话,老婆子平时候就监视训练丫头们做事,另外再分派任务下去,偶尔奉雪夫人命令外出跑跑腿的。”见周妈妈等人面有不屑,忍不住自嘲道:“我是个没用的,也只能做这些了。”
如晴呵呵地笑着:“成妈妈太谦逊了。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做你的事吧。也请你代为转告挽雪嫂子,等她得了空就来我这儿一躺。”
成妈妈走后,周妈妈又数落了挽雪好些不是,如晴听了一半便制止她,“好了,周妈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挽雪,还是有些能耐的,短短半年时间,就让府里的下人以她马首是瞻,如今我一来,还不到一,就弄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估计大家都在暗地里骂我骄纵无理,指气熙使了。算了,只要哥哥站到我这边,我就不怕她会翻了去。暂时先忍忍吧,先摸清了情况再。”然后又吩咐沉香,“从现在起,约束底下的丫头,要她们不要惹事。有什么情况先回来凛报我再作打算。记住,对挽雪和朝云两位夫人恭敬一点。”
如晴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知义有意把挽雪抚正或是抬为妾室,那么她立马收拾了行李箱笼回京去。反之,这个将军府,一山就容不得二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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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午饭是刀削面,放了些牛肉粒及葱花芹菜,如晴望着这么一海碗的刀削面,很是无语了一阵子。
送饭来的丫头见如晴盯着碗两眼发直,忍不住解释道:“姑娘,大同地处要塞之地,粮食一向短缺,能有吃的已是很不错了。奴婢听雪夫人,当初将军初到乍来,也是极不习惯这儿的吃食,但想着大同百姓及其他将士都是这般过来的,便也忍下了不适,如今倒也习惯了。再来,咱这一向以面食为主,府里头也有好些南米来的,刚开始也是不习惯,但将军曾过,要入乡随欲才好。”
如晴盯了她好一会儿,缓缓道:“你得对,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丫头离开后,周妈妈等人便忍不兹骂了起来,周妈妈大骂挽雪猖獗目中无人,胆敢这样对待主子,把老爷的话当耳边风了,立马诛了她都不为过。
沉香等人也一脸义愤填膺,自己的姑娘被苛待了,居然还被变相地指责成娇生惯养,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岂有此理。周妈妈也是一脸的火气重重,着着便吩咐沉香写信去,准备让京中的老太太作主。
如晴忙制止周妈妈,她已经渐渐长大了,又离开了京城,若每回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得哭诉到老太太面前,让老人家给作主,那她这些年岂不白混了?
用过午饭,如晴在内院逛了一圈,大至上摸熟了内院的路,见着玄竹宛院门半,一时好奇,便想进去瞧瞧二哥的屋子布置的怎样,可惜,进入院门时,迎面便走出了朝云。朝云见到如晴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笑道:“哟,二姑娘,老爷可不在屋里头,您来早了,老爷一般要晚上才回来的。”
如晴笑道:“我知道。只是想来瞧瞧二哥哥的房间生的什么样。嫂子,我可以进去瞧瞧吧?”
朝云连忙道:“姑娘甚什么话,您是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须过问我的意见。姑娘请进,其实老爷的屋子也没甚好瞧的,将军府是御赐下来的,也才统共住了不到半年,我又是个笨人,不会打理,喏,老爷的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儿,乱七八糟的,姑娘可别笑话。”
如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会呢?这管家也是项力气活儿。想着当初,我大嫂子有了身孕,让我代为管家,若不是从呆在奶奶身边,学了几手经验,不定就弄得手忙脚乱了。”
朝云也跟着笑道:“可不是,老爷让我和挽雪妹子一同管家,可我生来就是奴才的命,好些事都一筹莫展的,幸好挽雪妹子能干,不然,我定要抓瞎了。”
如晴瞟她一眼,缓缓笑道:“当初奶奶爹爹把你二人送到哥哥身边,主要目的就是让你们侍候好哥哥。别的事嘛,倒在其次。”
朝云忽然发觉眼前这位姑娘看着和气,可她总觉得她这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又见如晴娉娉袅袅地立在那,脸上看着和和气气,身后沉香玲珑玉琴侍书四人有二人守在门口,二人侍奉在左右,团团把如晴供在当中,而如晴一个眼睛,一个动作,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及压迫感,没由来的,朝云忽然矮了好大一截气势。
果真如朝云所,知义的屋子真没什么好瞧的,家具都没什么,除了床和几把椅子外,就两个四角衣柜,打开衣橱一瞧,衣服单调得令人忍不住发怵,堂堂二品镇国将军,居然就那么几件普通衣裳,并且还只是普通的棉布,鞋子全是靴子为主,只有一双黑色布鞋,估计是回到家中休闲时穿的。另一个衣柜里头挂了几件盔甲,还有一叠厚厚的看不出什么玩意来,伸手摸了摸,原来是牛皮制的甲胄,如晴打开来看,有些愕然,上头千疮百孔的好些刀眼剑眼的,并且看着也很陈旧,有些面熟,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一旁的朝云见状,连忙笑着解释,“姑娘忘了?这些软甲可都是您捎给老爷的。老爷从军这些年来,不知用过多少件了,全都在这,一件都没丢。哦,不,被别人给抢去了几件,又送两件给别人,还有一件被将军为了米便治伤,给剪得乱七八糟的。后来被扫地的兵给扫出去倒掉了。除此之外,姑娘捎给老爷的软甲都全在这里头,整整三十七件呢。”
如晴愕然,这些年来她给知义弄了这么多牛皮,哎,她还从来没数过呢。
“这些都无法再穿了,哥哥为何不丢掉呢?放在这也浪费地米。”
朝云笑道:“先前挽雪妹妹也曾劝过的,可老爷,这些全是四妹妹的一片心意,可不能丢的。”
自己的东西居然被保管的这么好,如晴不出的感动,心头暖乎乎的,“原来二哥哥也是这般念旧之人。可真难得。”
朝云笑道:“可不是。四姑娘对老爷一片心意,老爷虽嘴上不,可行动上却从来不落后呢。每次收到姑娘的来信,都要看上好几遍。每次回信都要写好些遍草稿,每次上头有赏赐下来,都要给四姑娘留一份,老爷平时候还喜欢打猎,其实,就是想猎几件动物皮给姑娘捎去,老爷和姑娘真是兄妹情深,连我都羡慕了。”
如晴听着直呼不可思议,不过心里却很受用,有种不枉她手指被扎成窟窿的欣慰。
离了玄竹宛,如晴又到外处逛去,朝云一路陪同,见如晴经过垂花门处,原以为是要到前院去,哪知如晴却往另一条道路走去,不由奇道:“姑娘逛完了后院,何不去前院瞧瞧?”
如晴回答:“外头那么多下人厮,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去?”就连李氏那样的已婚妇女,女儿都那么大了,在见管家时也得先命人拿了屏风隔着,只让管家在外头回话。古代礼教之森严,可不是现代人可以想像的。尤其自恃书香门弟的米家,在这米面虽然没有钟鼎鸣食之家那样来得严格,但如晴从所受的礼仪却也不差了。
将军府的后院占地还是挺宽阔的,一个主院,也就是玄竹宛,围绕着玄竹宛外围,又有好几个院子,琳琅园是其中一间,并且也是最大间的,布置的也最华美的。朝云挽雪居住的梨香院规模并不大,比起琳琅园也还差了两个档次。而其他院子如晴略逛了,因为无人居住在里头,只留了人打扫,里头什么都没樱
又逛到后院大厅,和英阁,如晴皱眉,进入略转了圈,道:“内院大厅乃专门迎接女客之地,怎布置得如此冷清?”
朝云连忙解释,“因为老爷一直未娶妻,所以很少有女眷登门。更何况,一般府里来了客人,都是在前院接待的。这儿还从未真正开启过,挽雪妹子觉得和英阁并无多大用处,所以只派了个粗役打理。”
如晴盯着她,缓缓道:“嫂子此话差矣。前院用来接待男客,而后院,则是女眷呆的地米,比朝晖堂可差不到哪儿去。哥哥虽未娶妻,可也有了两位嫂子帮着打理家务,这万一有个人情来往的,这和英阁可不能就这么荒废吧。依我看,还是好生开启着,再另人好生拾缀,凭哥哥如今的官位,来往的可都是些大有来头的人物,可千万别寒碜了人家徒惹笑话。”
如晴语气很是轻柔,一点命令意味也无,但朝云听在耳里,无疑是当场掴了她一记耳光。听如睛这么一,她才陡然惊觉,她和挽雪无论如何努力往上攀,但行为处事的眼光与看法,仍是不登大雅之堂。此刻又见如晴得头头是道,而周边丫头一直恭敬环绕四周,平空增添些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仪来,使得朝云有种自己确实目兴浅薄了。于是讪讪地笑首,“姑娘自深受老太太闺阁教导,为人处事确是不同凡响。如今听如晴这么一,确是我和挽雪的不是来,只顾着眼面前的功夫,却没能想得周全。我这便让人好生拾缀了和英阁,到时候再让姑娘好生瞧瞧,看是否妥当。”
如晴略有些意外地瞟她一眼,展颜笑道:“嫂子不必自谦,我自跟在老太太和太太身边,亦不过学了些皮毛。在京城可还没我的话原份儿,也只能在这儿胡一气了。”
逛得差不多后,如晴又回到琳琅园,负责守屋子的桃红连忙拿了钳子拨着铁炉里的炭火,沉香已替如晴解了肩上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连帽鹤氅,脱了脚上的尖扭羊皮内里羊绒毛的靴子,换上玲珑递过来的毛耸耸的绣虎棉鞋。如晴趿了鞋,便卧到炕上,背后塞了个水红色绣线枕头,膝盖上盖了个猩红色染牡丹富贵花开的毯子,沉香又端了个雨过青的楚窖瓷杯与她,如晴接过,轻轻喝了一口,道:“味道有些淡,再多加些蜂蜜。”
沉香应了声,转身出了屋子。
朝云见如晴屋里头的几个丫头各司其职,做事俐落却又悄无声息,侍候如晴自是行云流水,毫无沮滞之感,不由暗自艳羡。又见如晴懒懒地斜卧于榻上,乌黑刘海下那双如星辰闪耀的眸子正被两排浓密睫毛遮住,只看到微闪而挺翘的睫毛如两排扇子般,精致而庸懒。而那张与知义毫不相似的面孔,此刻正舒服地满足轻叹,似是手头杯子里的蜂蜜水是仙池里的琼浆,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满足而享受的神态。
忽然朝云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女,生就应该是来享福的,受人呵护的,让人金山银矿山珍海味那样供着。就算她真的娇生惯养,挥霍成性,却也是理所当然,毫无矛盾之处。
沉香发现朝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如晴,心里警觉,不动声色地挡在如晴跟前,对朝云挤出很诚挚的笑容,“朝云姐姐,真不好意思,陪了我家姑娘一整个下午,也是口渴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喉。”
玲珑不知打哪里变出了一盘水果点心也放到她身边的几子上,笑得很是讨好,“是呀,朝云姐姐人可真好,肚子应该逛饿了吧,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朝云受宠苦惊地接过沉香递给她的杯子,对玲珑连连称谢,她原不爱喝茶的,但这个时候,却也应景的细细品会,还真觉得沉香的不错,这茶水当真是苦而不涩,淡而不腻,幽幽的苦味,浓浓的茶香,吃在嘴里,如同甘泉般醇香甘冽,下了肚后,只觉全身都有暖意。
朝云连连了声“好茶”,然后又向沉香道了数次谢,沉香轻轻歪了唇角,嘴里着客套话,又拿了暖壶给她的杯子里注了茶水,就在这时候,旁边帘子响动,进来一个丫头来,对如晴恭身道:“姑娘,定远将军查夫人,宣武将军卢夫冉访。雪夫人差奴婢来请姑娘到前院去见客。”
朝云连忙起身,对如晴解释道:“这位查夫人是查将军的妻子,是朝庭受封的从三品,定远将军,卢夫人是卢将军妻子,朝庭受封的初授正四品宣武将军。此二位将军与咱们老爷乃同僚,平时也较交好。估计是听了四姑娘来到府上,特意来相见了。”
如晴哦了声,问:“这两位夫人年纪有多大了?”
“查夫人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吧,是查将军的继弦。卢夫人年岁大些,孙子都已出世了。”朝云一脸羡慕地望着如晴,“这两位夫人我也从未见过的。估计是听四姑娘前来,这才赶着过来拜见。”
刚才那传话的丫头也跟着道:“可不是,这两位夫人还带了好些礼物登门拜访,姑娘,可别再犹了,赶紧换身衣服去前院吧,让客人久等了可就不好了。”
查夫人不到三十岁,又是继弦,那么查将军至少是三十开外的人了。卢将军估计也是中年以上的年纪。一个是从三品的定远将军,及正四品的宣武将军,年纪都一大把了,反而混得还不如年纪轻轻的知义。知义被升授为从二品镇国将国,又有御赐的将军府邸,又受皇帝赏识特旨褒赏,算得上广受龙恩的当红炸子鸡人物。而山西地区最高武将,除了巡抚,代王,及李骁外,就数知礼官位最高。
可惜知义油盐不进,又没娶老婆,想巴结都找不着地米,这回她身为妹子的来了,便一股脑儿的跑来了。
想通了这层关系后,如晴并未立即动身,而是蹙眉望着这丫头,“既是女眷登门,为何不直接入内院呢?”
丫头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是回道:“因为雪夫人一般都在前院接待外客的。所以姑娘最好也去前院见客人。”
如晴陡地怒了,重重放下茶盏,吩咐沉香玲珑:“掌她十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