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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说没被吓到,肯定是骗人的,这么一大活人突然转过来,再加上杜航心里本来也存了些见不得人的小揪揪,他几乎是被吓得退了半步。掩饰一般蹭了蹭鼻子,闷声把之前说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后,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看着被虚掩上的房门,成安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脖子:“好,起床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有些沙哑的声音和唇角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看都颇具深意。

    镜中的自己似乎消瘦地有些离谱,大概谁在病床上昏迷那么久,都不会有个好气色。

    双手撑着洗漱台的台面,成安素的身子前倾,借着镜子将自己仔细打量了一遍,瘦了,也白了,只是眼底泛着红,脸上倒是惨白,看着像是刚哭过了似的。

    把这个奇怪的形容甩出了脑袋,低头去捧水的同时,成安素看着洗漱台上的摆设,心底里闪过了一丝怪异。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暂且关掉了刚打开的水龙头,成安素向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手臂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哪里,不太……”

    脑子转了一半,她忍不住咧了一下嘴,伸手把放在旁边的一管牙膏拿在手里掂了两下,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比自己匆忙离开时轻了不少。

    而且,回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成安素歪着脖子仔细想了两分钟,还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自己平时站在里面湿着头发的时候是怎么去摸护发素的,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里面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了。

    首先是这管牙膏,鉴于不同的作用和功效,在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成安素放了三管牙膏,而她现在拿在手上的这一管,一般是放在浴室里的。

    其次,是护发素的位置,她的习惯有些奇怪,洗面奶会放在中间,右边是洗发水,左边则是护发素和沐浴液,但是现在,右边变得只有沐浴液——而且怎么感觉还被人用了一些?左边变成了洗发水和护发素。

    成安素长了个心眼,把牙膏放回原处后,退到了外面的房间,却越发困惑起来。

    如果是什么奇怪的人士,未免也奇怪过了头,明显更有价值的卧室什么都没变,甚至连鼠标摆放的地方都没什么变化,反倒是浴室——成安素再次转过脑袋看向浴室,眼神里的问号都要冒出来了似的,这儿反倒被人动过。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这个人动她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用了呢?用了还不在原处放好,到底是哪个贼这么没有……

    在脑子里把人都过了一遍,阿姨,和杜航,自然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成安素向后仰了仰脑袋,放松着脖子的同时,脑子里越发迅速地思考着:如果是这两个人,那么这里也不再安全?可为什么被挪动的都是浴室的东西,卧室呢?难道是我没发现?

    “不对,”成安素摇了摇头,“如果是卧室的东西被动过了,我一定会发现的……”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抿着嘴唇,成安素第一次在醒来后感觉到了有些许的烦闷。

    正当她还在努力思考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的声音:“素,收拾好了吗?”

    原来,杜航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挪位置,只等着她出来,两个人好一起下楼。

    揉了揉脸,成安素扬声应到:“洗把脸,马上,你先下去吧。”

    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等个两、三分钟,杜航没应,只是退了两步靠在了栏杆上,这样可以同时看到两个门,洗手间的门,和卧室的门,无论成安素从哪个里面出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显然成安素没想到杜航会仍旧站在门口等她,从卧室出来时自己也愣了一下,手上还拿着刚刚用完的面巾纸和化妆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浴室的垃圾桶里没有塑料袋,我带下去扔。”

    杜航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像是无数次走过的那样,从二楼到了楼下。

    ***

    研究所里,实验的前期准备工作仍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就连原先最没干劲儿的研究员,现在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对于血液的化验和研究表明他们先前的一切假设都是成立且正确的,他们唯一的实验对象,成安素,正在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不断进化着。只要加以合适的诱导,这样的进化几乎是没有上限的,或者说,人类是不足以承受它的上限。

    源源不断的实验报告和实验结果通过实体纸张、邮件的方式被送到了季堂祎的手里,他咬着铅笔末端睁大眼睛的样子,仿佛是个发了癔症的病人,连神情都有些许的癫狂之色。

    宫茗璐第三次来送药剂部的资料,放下东西后她并没有着急走,反倒是绕过桌子,走到了季堂祎身边儿。

    至此,季堂祎才给了她一个眼神,从她进门到现在为止,第一次正眼看她:“有事儿?“

    目光也是在她脸上稍作停留后,立刻又回到了报告上,还有电脑上的奇形怪状的波形。

    咽了咽唾沫,宫茗璐觉得眼前这个人越发地陌生起来,如果说之前的季堂祎还是个有人类感情的工作机器,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器。

    “关于,我姐姐……”

    忍着心头的酸楚和悸动,宫茗璐好不容易开口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被季堂祎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食指曲起扣着笔的下半部分,其余四指张开,冲宫茗璐摆了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可我姐姐她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季堂祎的冷漠和不闻不问彻底激怒了宫茗璐,她一掌拍上了季堂祎手上此时正在看的报告,逼得对方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

    “你不能只把成安素当人,不把我们当人看吧!那是我姐姐!是个活生生的人!”

    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睛,季堂祎把手里被拍皱了的报告扔回了桌上,揉着眉心没好气地问到:“我怎么不把你姐姐当人看了?我只是需要她的一定协助,我当然知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机器,干不出来那么冷血的事情……”

    低着头却抬着眼眸,这个角度看起来,季堂祎的脸部棱角分明到有些可怕的地步,仿佛一个靠吸食人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一般,宫茗璐被这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无法抑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了茶几上。

    “可我姐姐已经付出代价了,她已经、她在精神病院住了那么久,那么久,她已经付出代价了啊!”宫茗璐哭嚷着,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坐在椅子上的季堂祎只是垂眸看着,眼神中不见一丝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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