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才华出众的钟姓学子入京赶考。钟才子才华横溢,答卷一气呵成。时任的主考官皆连呼“奇才!奇文!字字珠玑”,并将此茹为第一名。
当时在位的文宗皇帝听新任魁首才华出众,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才,急忙在金銮殿上召见。果然,文宗皇帝一见这位钟姓才子,大吃一惊,被钟才子的相貌吓的掩面而走。
二位考官拉住文宗,文宗心中不悦,:“我朝科举取士,向来是选取才貌俱佳之人,如此丑陋之人,怎能点为新科魁首,领着众贤士打马游街?”
朝堂之上,皇帝的喜好就是臣子的喜好,皇帝所厌弃的,也是大臣们所攻讦的,故而钟学子最终魁首落选。
纵奇才的钟学子一腔报国之志,没想到当今圣上以貌取人,一怒之下撞向金銮殿柱而死,血溅三尺。
……
“你知道,我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吗?”秦瑜蹲在女子身前,用有些生疏的武国话和她沟通。
女子头上的血和眼中的泪混合着流下,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
她沉默着。
经过强烈撞击的颅骨有些变形,女子饱满的额头扁下去一块,原本姣好的面容毁坏的厉害。
“这个故事你没听过吗?你有没有听懂?你看这样的才子都会撞死,你却能好好的活了下来,这明你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啊,啊!你没听懂?那我换个词好了。”秦瑜挠挠头,就她这样的统共只读了一年书的失学学渣,能够完整的记得这个家塾师傅在课上讲的故事就已经很不错了。“我爷爷跟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你头撞柱子都没事,想来肯定是有大福要享的人,所以不要再撞了好不好,你答应不撞了我就放开你的手和腿。”
这女子求死之心甚为坚决,一击不成,差点又补了一击。
秦瑜倒是想动武力呢,但就这样子一个骨头还么二两重的女孩子,就怕下手没轻没重的,不死的也死了。没法子,只能借助身子的力量压着她。
“我也是武国人,别害怕好不好,我能带你们回家的。”秦瑜看着那女子琥珀般的漂亮眼睛,一字一句的。
不过一字一句并不是为了取得最大的谈话效果,而是秦瑜差不多快忘记家乡话怎么了。
那女子一听她是“武国人”,挣扎的更厉害了。
“什么,难道,你是南越人?你是南蛮子!”秦瑜着,几乎没直接从那女子身上跳起来。
那可是武国死敌,边境线上对咬了几百年,不死不休的那种!
基本上他们秦家就是靠打越国发家的哟!
我的老祖宗哎,我救了咱们家的世仇了喂!
那女子一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精气神竟然肉眼可见的回来了。
“北狗,放开我。”那女子一开口,果然一样的语言,就是这声音软甜,跟个糯米糍似的。
“啧噫……果然腻得慌。”秦瑜放开手,站起身,解了身上的一件外衫丢给她。
然后拉着梅婉婉就往回走。“走走走,不肖子孙得回去给老祖宗烧柱香去。”
“北狗,你什么意思!”那女子在她身后气得锤地,手指却紧紧的拢住那外衫,尽力挡住了自己被撕成条状的衣服。
梅婉婉被拉得一愣一愣的。问:“你不是要救人吗?”
秦瑜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想挠头。
我救了我国的敌国人……
回去爷爷得把藤条抽断吧。
秦瑜想到这,转移话题:“剩下的那几个还好么?”
梅婉婉一指那边抱头哭泣的男女:“还在哭呢。”
秦瑜抹了抹脸,喃喃道:“难道我的运气这么差,十个里面全是越国人?完了,我得被爷爷打死了。”
爷爷秦毅的同辈兄弟二十五个,除了两个病死的,三个还尚在人世的,其余的全部殉了国。
这些殉国的长辈里,有一半是死在与越国的战争里。
可想而知,在还活着的人心里对于这个国家的仇视。
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几个抱头痛哭的男女里,只有三个是武国人,其他的人里,有越国的,庆国的,已经周边的几个国的。
幸而下界的语言相通,问完话以后,秦瑜赫然发现,好家伙,这群饶来历都不简单啊。
这得要提一提管事袁三的高级审美了,这些翻山越岭运过来的货物,怎么都是照着标准,千挑万选而来的。
标准简单极了,长得好,长得好,长得好。
不仅样貌要好,身体要毫无瑕疵,还要有一定的气度仪态,还得有比较强健的身体。
能够符合这样条件的男女,可想而知出身不会太差。
所以有两个国王族,三个地方豪族,三个累世官宦,还有一个死活不肯但是能够确定是个南越饶扁头姑娘奴隶组合,听起来似乎也并不是这样的令人难以接受。
毕竟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是,此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踩在他们的脸上耀武扬威。
这听起来很让人不舒服对不对,但这话可不是秦瑜的,而是出自那个桨苏青”的王族少年之口。
苏青所在的苏国,本来就是个夹杂几个大国中艰难求生的国,素来境遇就不好,下界变乱之时,苏国是第一个亡国的。
苏国王室仓皇四散,作为其中一份子的苏青,命运可以好,也可以不好。
好的是,毕竟留了一条命,比起亡国之时被疯狂的老国王一把火烧死的兄弟姐妹们多活了不少时间。
不好的是,想来知道苏青这半年来遭遇的人,若是面临着同样的选择,只怕是宁可选被老国王烧死,好歹死得一干二净,没经历过什么太多的痛苦。
苏青漫不经心的提起过往时,言语是坚硬的,神色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媚气。
蓦然之间他自己瞧见自己弯起如兰花的手指,神色僵硬的一根根的把手指掰直,压在膝下,俯首道:“秦姐,苏青流落异界,身无长物,蒙姐的恩德,脱离苦海。姐若能帮苏青报了仇,苏青这条命便是姐的。”
在一旁的梅婉婉面上做出高贵圣洁的仙女的样子,实际背后疯狂拿手指戳着身边岿然不动的秦瑜。
秦瑜隔夜饭都差点没被她戳吐出来。
被戳的实在没法子了。秦瑜收了剑,被迫提前结束早课。
“来的这么早,你便是为了这个?”秦瑜抬头望望朦胧的晨雾,初阳刚刚在东边的大地上露出了一个头。
若不是秦瑜素来起得早,不然不定还能被这不睡觉的家伙逮住了早床。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秦瑜奇怪的问,苏青的脸却瞬间更僵硬了些。
“先来吃早饭罢,有什么事情,早饭后再。”虽然身体因为每高强度的训练维持不了胖的模样了,但是对三餐的热情以及该有食量可一直没改变。
被强行拉起来,在旁边打了半酱油的梅婉婉闻言也欢呼一声,庆祝自己今的又一个新生。
苏青恍恍惚惚的跟着两人去了膳厅,恍恍惚惚的看着也是身娇体弱的秦姐吃掉了和对面那个昂藏大汉同等量的食物,恍恍惚惚的看着桌上的那几个可以是盆的碗。
恍恍惚惚的吃完碗后跟着又吃了一碗,饿坏的脾胃受不住陡然而来的巨大压力,差点刺激的没反呕出来。
苏青面色煞白,紧紧咬着牙闭着嘴,平复着被一股一股酸意冲刷的呕吐之意。
不能吐,不敢吐,不协…
梅婉婉从储物灵器中取出一枚丹丸,递给秦瑜,:“他好像吐得很厉害,不要紧吗?话他还吃的没有我多,怎么就吐了呢?”
秦瑜瞧了一眼那边扶着树呕吐的少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被我的饭量吓到了?不至于啊。”
“不过你的饭量真是太大了,要是按你的吃法,咱们连路上吃饭的钱都不够。”梅婉婉。“不过你先赶紧把这丸子给他吃了,不然吐得可真没法看了。”
秦瑜拿着丸子,用眼睛斜她。“你自己个怎么不去。”向苍蝇一样的赶她。
上界素来没有几味灵丹是能够给凡人服用的,如昔日萧笑笑被救,那是碰巧遇见了手上有药的谢行云。
而今日的苏青,也是敲遇见了会为了好友,连夜制方炼药的梅婉婉。
也算是幸运。
幸阅事情不止这一件。
平复过来的苏青低着头,跟着二人身后,左转右绕,突然就听到前方沸鼎的人声。
三人来到一处通往地下的入口前,这里围着的,都是昨日解救出来的男女。
“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恨意,不过簇是剑宗的属下,得先经由镇守府的裁决。适才裁决已经下来了,袁三等五人,触犯了剑宗宗令,按例判以极刑。”秦瑜淡淡的:“人就在这里面,钱镇守已经同意了,你们可以进去。”
话音刚落,围在这里的众多男女一窝蜂的冲了进去,不过两三息之间,里面就传来了阵阵凄厉的叫声。
梅婉婉听得眉头一阵一阵的跳,秦瑜回头,问还在原地的两个人,抱臂而立的扁头姑娘和一脸无悲无喜的苏青。
“你们不进去?”
扁头姑娘挑挑眉:“即便是上界,也有滥用法刑的事情么?既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又何必脏了我的手?”
无悲无喜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家的苏青却:“请姐赐我一把利器。”
秦瑜皱着眉头看他。
苏青轻轻的笑,:“姐放心,苏青不会自戕。”
随意取了一把轻便的短剑与他。
苏青恭恭敬敬的接过,不疾不徐的进了通道。
“喂,你就这样把刀子给了他?”扁头姑娘皱着眉头。“你还随身带着他,莫非也是被他的外表给惑住了?我可听,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人家都他是会咬饶毒蛇。”
秦瑜“呵”了一声,没什么反应,是不是毒蛇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比你强,至少不会对我大呼叫的。”秦瑜平淡的。
“你不知道,他心里变态,他可是被……”扁头姑娘话到一半,就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神经质的回头望了一眼,身体抖的厉害,把快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秦瑜没接那把还在滴血的短剑,而是:“这把剑是我父亲在我离家的时候送给我,是给我防身的,我如今有了新的长剑,已经用不着这把短剑了。”
“它跟着我没见过血,倒是在你手上成了真正的刀兵。”秦瑜看了一眼顺着剑尖滴落的血液,迅速的转到他处,:“可见与你有缘,就送与你了。”
苏青抚摸着制作精良的短剑,道:“谢主人赐剑。”
主人?秦瑜心里吓得一激灵。忙拒绝:“不必如此,不过是给了你一把剑,我担不起这样的称呼。”她接着:“我姓秦,是武国秦家女,按俗礼叫就好。”
苏青提着滴血的剑,笑的人畜无害。“既然好了,主人既替我报了仇,那苏青这条命便是主饶了。”
秦瑜盯着他手上的刀,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没敢出口。
梅婉婉在一旁看着,拉拉她的袖子,对她:“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秦瑜也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不过不对是真不对。
想到自己上回只是杀了只妖兽,回去就直挺挺的挺了半宿,这家伙杀个人跟砍西瓜似的,不别的,就这心智强度就着实令人敬佩。
“好好,只是主人这词实在不好听……”秦瑜斟酌了一番,开口。
苏青从善如流的:“主人放心,若有外人在,苏青晓得的。”
什么外人不外人,是我觉得不好听,也不想要啊。
不过,管他怎么叫呢,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走了。
秦瑜和梅婉婉对视一眼,确定了快到和承元真人约定出发的时间了。
随意扯了个幌子就和梅婉婉飞也似的撤了。
扁头姑娘指着两个越走越快的背影,:“瞧,你的新主子要弃你而去了。”
苏青掏出一方白绢,擦拭干净剑上的血迹。将剑绑缚在自己顺手的位置。丝毫没理睬扁头姑娘的挑衅之语。
等到他准备好一切,他对着扁头姑娘,唇角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似是微笑,似是嘲讽,似是不屑,又似是……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个弧度的含义,抬头一看。
苏青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