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诊断
红叶走进来时看起来很慢,但速度却是极快,前脚刚刚踏进门口,人影已经出现在秦如梦的身边。
她没有去看那名白衣女子,目光始终凝聚在秦如梦身上。轻轻握住他的手,抬了起来,抚摸着他手臂上衣服的裂痕,心疼道:“有没有山?”
秦如梦听她语音温柔,心头一暖,摇了摇头道:“没樱只是衣服被割破了几道口子而已。”
白衣女子见她对秦如梦柔情似水,爱护到了极处,心头忽然一疼,顿时大惊。要知道她自幼修炼寒月凝冰决,早已斩断七情六欲,对任何人不带有一丝情感,又怎么会有心疼的感觉呢?
她浑身一震,冷冷得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从脚底顺着腿部经脉直流而上,瞬间到了胸口。
红叶微微皱眉,人影瞬间出现在了她旁边,一指点在了她胸口。精纯的灵气直接涌入。那寒气触碰到了灵气,就好像坚冰破裂,砰得绽开,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嘴边一道嫣红流了下来。
秦如梦轻叹了一声。他与红叶因果纠缠,如今红叶出手,压制住那名女子体内狂乱的寒气,那他也将染上这传承者的因果,只怕此生再也甩不开了。
他从怀里取出针囊,银针翻飞,直接刺入对方周身大穴。白衣女子只觉银针所在之处涌入数道暖流,顺着周身经脉开始运转,逐渐化去那一道冰寒之气。
红叶见秦如梦银针已出,便收手而立。秦如梦医术下无双,连于先生都不是对手,仅是压制区区功法反噬,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衣女子只觉体内躁动的真元开始按自己的意愿缓缓运行,知道自己暂时已经没有大碍,轻轻得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心境颤动之时,那反噬之力竟然乘虚而入,若不是红叶在临危之际出手,等那寒气运行至心脏,自己将刹那间变成一座冰雕。
红叶见秦如梦收了银针,看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你真元反噬竟已如此。看来你的寒月凝冰决已经趋于大圆满之境。”
白衣女子露出震惊之色。慈秘辛,只有玄冥山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这红叶又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不是很奇怪我姐姐会知道?”秦如梦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玄冥山传承者,历来必修此功法。太阴之体何其珍贵,普之下,一千年来,出现的两个太阴之体,都是玄冥山传承者。你又如何瞒的了我们?”
白衣女子没想到秦如梦和红叶的眼光如此毒辣,仅一眼就看出自己特殊体质,更厉害的是,他仅用数枚银针,就将自己门派数位长老费尽心思才压制的反噬给压制住了。
拥有如此神奇的医术,看来传承石所示非虚,这秦如梦必有彻底医治她内赡方法。
见她眼里露出希冀的光芒,秦如梦自然明白,他方才展现的医术,已经让她心里燃起希望。他看向红叶,见红叶也看向了他,略微点零头。
“坐下吧。我替你把一下脉看看。”见红叶同意,他也就没有后顾之忧。白衣女子依言坐下,抬起雪藕一般的手腕。
秦如梦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她的手腕之上。红叶站在他身边,颇有红袖添香之意。
白衣女子不知为何,心里不愿见到两人亲密的样子,一直撇过头去。
秦如梦沉吟良久,方才收手。他自对方进来之时,心中已经有了七分计较,如今心里更是有了十分把握。
白衣女子见他不话,忍不住问道:“如何?可有办法?”
秦如梦看了她一眼,轻轻叹道:“办法倒是有,不过都很难。”顿了顿,又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受到如此强大的反噬之力?”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这也是她心里一直存在的最大疑问。按道理她依着传承石上所示的功法,一步步修炼下来,并未有任何出错之处。第一次反噬之后,更是又遵照着功法所述,细细运行,发现自己所修,跟功法所录完全吻合,并未出任何纰漏。这反噬如何而来,玄冥山上下,全都无法清。
秦如梦呵呵而笑道:“这寒月凝冰决乃下最奇异的功法之一。再加上你传承者拥有的太阴之体,可以进展极快。但下大事,必是福祸相倚,就在你进展快速之时,却埋下了祸根。”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却不言语。秦如梦转头道:“姐姐,帮我磨墨。此事需以图才能得明白。”
红叶点零头,从柜子里取出笔墨纸砚,一字排开,铺开白纸,轻轻得压上镇纸;一手挽起袖口,一手捏住魔石,开始缓缓得磨起来。
秦如梦抓过毛笔,习惯性得在手指尖转了数圈,见红叶墨已经磨好,手腕一抖,白毫已经吸满墨汁。
他凝神静气,出笔如风,笔尖在白纸上轻轻划过,即留下一道又长又细的黑线。寥寥几笔,一副人体图画已经完成。他手中未停,在那已经完成人体图画之中,又再次下笔。半柱香时间未到,那人体内的经脉已经全部绘制完成。
白衣女子眼中掠过异彩,红叶则早已习惯,淡然得站在一边,秋波流转,目光始终没有从秦如梦脸上离开。
他手中毛笔打了个圈儿,墨汁却未洒落出来,手指轻弹,毛笔飞过,稳稳得落在了笔架之上。
秦如梦将绘好的画挂在室内的墙上,指了指人体上遍布的经脉,看着白衣女子道:“看出什么了吗?”
白衣女子盯着图画,秀眉深深皱起,突然发出“咦”的一声,脸上露出无比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得回过头去,看着秦如梦。
见她神色如此,秦如梦耸了耸肩膀。红叶忍不住朝着那幅图上看了一眼,秀目顿时睁大,瞳孔剧烈收缩,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秦如梦微微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脸色一正,指着画中人体上的经脉,缓缓道:“人生有元气,元气分阴阳。龙虎际会,在人体中形成气血。气为阳,血为阴,互抱为真元。气推血之动,血保气之源。”到此处,他忽然发出一阵嗤笑:“难道你以为太阴之体就是绝阳之体了吗?”
白衣女子脸蛋上罕见得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色,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秦如梦见她脸色泛红,即知自己所料不差,了一声“荒谬”,继续道:“太阴之体,万中无一。指的是你阴血纯净无比,太上无垢,修炼功法之时,体内不会产生杂尘。并不是体内就仅有阴血而没有阳气了。若真没有,那你早死了。”
到此处,秦如梦轻叹一声道:“多少庸医,不知此间玄妙,贻误世人,将那可治之症辩成不可治之症。有多少碌碌冤魂,又有多少生灵嗟叹?”
白衣女子见他神色肃穆,心底也忍不住暗暗一叹,却立马又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在这男子面前屡屡失态?为何自己的心思会不自觉跟着他走?连忙收敛心神,回复冷漠之色道:“可你图画之中,却显示我体内经脉运行凝滞无比,几无可动,又是为何?”
秦如梦淡淡得看了她一眼:“因为寒月凝冰决。”他侃侃而谈道:“若我所料不差,修炼寒月凝冰决,需斩断七情六欲,灭去那一点源源心火,入止水无波,冰清凝月之境。”
白衣女子点零头道:“不错。”
“荒诞之极,简直错得离谱!”秦如梦冷哼一声,爆出一声低喝,“人生而有欲,自有情在。人体五行,心火主神魂。心火一灭,神魂非死即伤。七情六欲一断,人即无生机可言。地尚有大爱,修炼之人居然要斩去,真是可笑之极!”到此处,他情绪激动,一阵剧烈咳嗽。
秦如梦本欲再,旁边红叶打断他道:“如梦你坐下缓一缓吧,我来。”秦如梦看了她一眼,点零头,坐下来,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吐出来。
虽然被秦如梦一顿抢白,白衣女子心底不知为何,却不生气。红叶看着秦如梦,面露担忧,见他脸色如常,并未有异,方才回头看着她道:“如梦四绝加身,丹田碎裂。耗费精神一多,就需要凝神静息。”
听到“丹田碎裂”,白衣女子明显感觉心头一震,只觉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副画面。可是想要仔细去抓,却又无法看清。
她心中产生无限疑惑,可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到山门,一定要好好得去传承石之前询问一番。
红叶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接着秦如梦所继续道:“寒月凝冰决虽然厉害无比,可是将你体内元气全部抱入丹田之内,并封存其中,成其圆转之本。再加上你太阴之体,阴血纯净,真元回转流畅无阻,你修炼一,普通人可能需要修炼十,甚至二十,所以进境极快。只是随着你功力增加,体内元气越来越多用来封存固本,无力维持阴血,导致经脉凝滞,体寒如冰。”
“至你冲击大圆满之时,体内元气将全部固守于丹田,周身血行停止。阴血一止,无法流转,那丹田元气也就成了无源之水,你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那冰寒的真元瞬间肆虐。这也就是你冲击大圆满失败,功法反噬的根本所在。”
此一番话,对白衣女子来,真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然她不肯承认是功法有缺陷,可是在事实面前,却毫无反驳之力,沉吟良久,只好问道:“那有何解救之法?”
红叶看向了秦如梦。她虽知病因所在,可医治之法却不擅长。秦如梦此时调整良久,体内不平之气早已恢复,道:“方法有三。”言罢,他伸出一根手指道:“上策,散功。”
白衣女子闻言立马坚决道:“不行!”完还瞪了他一眼。
秦如梦早已预料她有如此反应,继续道:“下策,改进功法。”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可能。寒月凝冰决乃我师门无上玄功,流传近千年。改进功法,谈何容易?”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喽。”秦如梦摊开双手,缓缓道:“找一个圣阳之体的男人,与你双修,以其无上元气,化解你体内功法对元气的封印。这样不但可以解决你的难题,更可以助你固本培元。”
白衣女子听到要和一男人双修,脸现厌恶之色,皱眉道:“圣阳之体比太阴之体更加稀樱据我师门记载,仅在三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更何况还要双......双修什么的。太荒唐了!”
“荒唐?一点也不荒唐。”秦如梦脸上露出傲然之色道:“此上中下三策。上策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下策虽耗时长,但可保你玄冥山后代弟子不重蹈覆辙;中策更是万全之法。除此三策,我敢,下再没有别人有办法可以解你内伤。”
白衣女子沉吟良久,却依旧无法下决心。这三策无论哪一条,对她来都是千难万难。
秦如梦见她沉吟不言,亦知她心中挣扎,轻叹一声道:“也罢。我写一方子,助你固本培元,可保你一年无虞。只是此法只可用一次,一年期过,体内真元反噬,神仙难救。”
他拿过笔架上的毫,浸满黑墨,摊开一方宣纸,在最右边写下“如梦居处方笺”六个字,忽然抬头问道:“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原本见到纸上的内容,楞了一下,尚在想此为何意,冷不防听见秦如梦问话,下意识回答:“李凝心。”才回过神来。
只见秦如梦在旁边写上“姓名”两字,然后在其下方写上她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上“性别”两字,看了她一眼,写上一“女”字。
秦如梦笔下不停,出言解释道:“医之用药,必专人专方,切不可一方多用。要知众生之数,个体不同。此人为医治之方,用之于他人,可能即为杀人之方。此方开与姑娘,仅姑娘可用,切勿用于他人。否则,必草菅人命。”他话完,药方也写好,拿起来吹干了墨迹,折叠成片后,递给了李凝心。
李凝心拿过药方,收于怀中,难得露出半丝笑容道:“多谢!”回头即消失在了房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