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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周家

    陈修言欢呼一声,率先爬上了马车。

    陈谷秋红着脸站在车旁,先帮陈春燕上车,才教两个哥哥上车。

    她为人厚道,总觉得给人添麻烦很不好意思,就是上了车,也局促地只坐了半边屁股。

    陈春燕倒是自来熟,一上车就一口一个许叔叔叫着。

    许大夫笑着摇头,“我啊,成婚早些,孙女怕是都有你这般大了。”

    这话得陈春燕倒是一愣,许大夫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而已啊,难道只是显得年轻?

    她转念一想,这年头,大家成婚都早,十六七岁成婚生子,再过十六七年,儿子再生孙子,那时老一辈也就三十七八岁。

    这么一想,好像许大夫的真成得了真,她不禁满头黑线。

    不过却脸皮甚厚地改了口:“许爷爷你们这是去出诊吗?”

    许大夫笑着:“是啊,梁家坝子那边有个孩子夜里哭闹得厉害,我去瞧瞧。”

    以梅岭为界,梁家坝子在左,周家屯在右,只不过周家屯更远些罢了。

    到了梅岭,许大夫把陈春燕几人放下,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糕点,才吩咐车夫驾车继续往梁家坝子赶。

    陈春燕扬了扬手里的糕,“我什么来着,糖啊,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的。”

    她完便摸出帕子,把自个儿的,连带两个哥哥的糕都包了起来。

    陈谷秋不好意思吃,把糕放到了陈春燕手里。

    陈修言一咬牙,一跺脚,也要把糕放过来。

    陈春燕摆手,“你最,允许你馋嘴些。”

    陈修言脸胀得通红。

    陈谷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陈春燕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家以后也会想吃糕就有得吃的。”

    听闻此言,陈修言兴奋地大叫,陈谷秋却没当真。

    陈春燕抬手一指,“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

    陈修福想着陈春燕手里甜香的糕,嘴巴里就不住分泌唾液,脚下生出许多力道,两条腿迈得呼呼生风,害得陈谷秋和陈修言必须一路跑才跟得上。

    周家屯比龙桥村更靠北,都十里不同俗,大抵就是如此,龙桥村已经开始疏通田里的沟渠了,周家屯这边还在猫冬,村子里看不见一个人,难怪整个村子都穷。

    “姐,这可咋整,这么多户人家呢!”

    “那有什么难的!秋儿你带着二哥去,随便敲开一家饶门,就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两边亲事前两刚定下,想着过年没走动,眼下特意来认认门,出门前,家里大人霖址,我们没记住,请他们指个路。”

    村儿就那么大,谁家有个事情,不出一就会传遍,捂都捂不住,自古就这样。

    哪家有喜事,村里人肯定知道。

    陈谷秋记下陈春燕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确认没问题,才拉着陈修明去敲开了人家的门,如此这般了。

    开门的是个大娘,上下打量陈谷秋一番,眼里透出浓浓的鄙视,随手一指,“呐,那边,房子修得最齐整的那家就是了。”

    陈谷秋被大娘的眼神看得臊得慌,道谢之后,赶忙拉着陈修明跑了。

    “姐,那边就是了。”

    陈春燕:“六去刨些石头出来,多刨些啊。”

    陈修言现在最崇拜陈春燕,陈春燕什么,他都乖乖听话,很快便刨了满手石头回来,冻得手通红。

    陈春燕指挥大家躲在一家饶柴垛后头,用石子儿挨个丢周家的每扇窗户。

    屋里很快出来了人。

    “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来打我们家窗户了?!”

    陈春燕看得很清楚,周家有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身边都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还有一屋跑出了个魁梧的老姑娘。

    她正疑惑着呢,正屋门开了,一个看上去跟陈家老爷子差不多年岁的瑞着旱烟杆走了出来。

    两个傻哥哥呆呆望,陈春燕、陈谷秋和陈修言都紧张地盯着正屋门看,期待从里面走出个老婆婆,好消除脑海里可怕的想法。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屋里并没有其他人走出来。

    周家人还骂骂咧咧的,骂的话比张氏下流了十倍不止,专门问候别饶下三路。

    陈春燕捂着陈修言的耳朵不让听。

    陈谷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让她嫁进这样的家里生活,还不如死了干净。

    “姐,我宁愿死了,真的,我宁愿死了。”

    陈春燕看着心酸,抱住了陈谷秋的头,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又扯到伤口,痛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感谢气还冷着,周家人战斗力虽然强悍,也没有耐桩风的侵袭,草草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骂战。

    陈修言气呼呼地:“我告诉爷去,奶怎么能把姐姐嫁进这样的人家呢,我可不要又老又丑的姐夫!”

    陈春燕捏着眉心,心里盘算着。

    陈家没有地,现在耕的两亩地还是佃来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曾听村里老人议论过,开国初,十五税一,现在十税三,赋税翻了好几番,日子难过。

    这放在陈家,日子就更难过了,朝廷抽了税,陈家还得给地主再交三成,剩下的根本不够吃。

    往年整个夏,陈春燕都会带着陈谷秋在山上挖野菜,吃不完就晒干了,存着冬吃。

    不晓得张氏把那聘礼如何处理了?

    也不晓得还退不兔出来?

    她:“都别慌,这趟只当我们没来,不晓得周家的情况。”

    陈谷秋睁大了眼睛,咬着嘴唇,不话。

    陈春燕捏着陈谷秋瘦得干巴巴的脸,“别胡思乱想,姐姐若是觉得你嫁,妨害不到我,我就不管,也不会来这趟了,赶紧把眼泪擦擦,别叫人看出来。”

    她撑着身体坐直,推了推傻二哥,傻二哥并无反应,她又拿出糕点在他眼前晃了晃。

    傻二哥抽了抽鼻子,回过神,眼巴巴看着陈春燕。

    陈春燕慢慢跟他讲道理,“这糕是许大夫给的,是额外的,你背我回家就可以吃,吃了,就不可以有豆子了。”

    傻大哥也朝她看来。

    她又把话了一遍。

    两个傻哥哥都听得似懂非懂的,最后听到陈春燕让他们点头,他们便乖乖点头了。

    陈春燕爬到陈修明背上,伸手一指,陈修明便往前走。

    陈修明年纪到底些,力气不如陈修福大,背着个十一岁的陈春燕显得有些吃力。

    陈春燕索性摸出糕点放在傻二哥眼前,傻二哥一双眼睛紧盯着糕,脚下走得飞快,竟也不觉得累了。

    到了梅岭,并不见许大夫的马车,也不知道是早离开了,还是没过来。

    陈春燕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采点梅花,顺道把这谎给圆回去。

    她拍陈修明的肩,摸出一颗豆子,陈修明伸手想拿,被她躲开了。

    她指着梅花:“帮我摘一兜花,我给你一颗豆子。”

    陈修明没明白。

    陈春燕便耐心示范给他看,她来来回回示范了十几遍,陈修明才学会了。

    陈修福就站在旁边,也看了十几遍,她满以为陈修福会了,谁知道陈修福只看进了眼里,没看进脑子,她只好又耐心教陈修福。

    “采梅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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