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十年之约
一朵千英绽晓枝,彩霞堪与别为期。
庭前往来皆英侠,道上左右论豪杰。
“潘怀先,服是不服?”浈阳峡张越岑一拳震退他,神色凛然。
潘怀先初入递炤,一身真气所存无多,与张越岑游斗许久,更是彻底耗尽,全凭自身蛮力苦苦支撑,等张越岑一拳退他,四肢豁然瘫软,噗通一声向后跌倒在地。
虽败犹荣,潘怀先神色狂欢,面向苍,放声大笑。
“张越岑,我潘怀先愿赌服输。”
“但江湖路远,他日我定当登门还拳。”
少年口服心不服,你张越岑先我入关,日后行走江湖再战。
还拳不是讨拳,少年自信使然。
张越岑面无惧色,放声回道,“我能锤你在洞溪里,也能在浈阳峡。”
潘怀先放出那一句话,便被面无表情的李成蹊拖回门槛,帮他盘膝打坐。
耿星河蹲在他的身边,尤为认可地称赞道,“怀先,这一战打的非常好。”
潘怀先给了他个白眼,惆怅地道,“我任重而道远,刻不容缓啊。”
耿星河不怀好意地地拍了拍他的头顶,“怀先啊,别担心,哥哥们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罢,他转身走上街道,目光悠远巡视众少年,“曾与晚霞照洞溪,今和星河邀风流。”
“洞溪里风流客耿星河在此,谁敢来战?”
张越岑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就听姜御景沉声传话,“非英侠者,亦可上场。”
张越岑念头不变,意欲再战,却见客栈内的秋收万与众多伙伴现身邀战,“我秋漠秋收万敢请战尔!”
耿星河瞧着他气息平稳,年纪身强体壮,又想起那个背刀少年莫得意,遂开口回道,“愿请战尔!”
秋收万行事极为莽撞,与耿星河毫无试探之意,一步跨出后递炤气息瞬间释放,一拳之上气旋环绕,咧咧作响。
仅仅一拳,耿星河已顿感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击震回封家老宅,面色难堪。
“好强的力量,我认输。”
这话一出,街道两旁观战的少年们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输?你不是很嚣张,不应该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这个出身沙漠的少年能有那么强!一拳击退能够打败【白刃里】秦却不的少年?
无人相信??!
“我不信你会输。”有少年脸色通红,气愤地蹦出来,指着耿星河吼道。
此时的耿星河面色苍白,勉强站起身走到门槛,淡定地放出递炤关气息,确实是紊乱难平。
还不等少年继续指摘,秋收万已怒意横生,“子,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看不起你。”少年针锋相对,傲然露出递炤关的气息,使气旋环绕周身,一言不合地冲上去。
秋收万深信一力破万法,同样迎身而战。
这一次,二者气旋碰撞,久攻不下。
少年忽地抽身退出,“秦却不是我最崇拜的武者,一身战力足以匹敌九个我,可你秋收万算什么东西,也配一拳击败他?”
少年怒发冲冠,毫不却步。
秋收万不信秦却不的战力,怒声斥责道,“我不信劳什子的秦却不能打九个你,大家同为递炤关,难道我就不能击败他?”
少年怒意混着鄙视,剑眉一挑,“莫我邹衍谷梁为之瞧不起你,连我尚且不能百回合内击败,还想败退他秦却不。”
秋收完眼神冷漠,回望了眼同行伙伴,那些人立马明白,纷纷聚众围堵住他。
“有些话不该,你懂不?”
梁为之见势不妙,仍执念不退,傲然迎战。
“给我往死里打!”秋收万见围堵之势一成,立马下令。
梁为之到底是少年有成,近挡远闪,前扛后躲,在围堵之势中一时间游刃有余。
只不过,他开凛炤关,真气如流水般哗哗消逝,围堵的少年郎皆未开关,全以人多势众,欺他一人。
姜御景不知何时,横剑在胸,一手按在剑柄,眼神炙热地望着李成蹊。
李成蹊微微摇头,眼神平静。
约莫半刻钟,少年梁为之后继乏力,猛地被洞开递炤的秋收万一脚踢中,狠狠撞在不远处的墙壁,还不等他转身躲闪,秋收万又欺身追上,一脚抵在他的后背,用力将之压在土墙。
“邹衍谷梁为之,洞溪里虽不能伤人性命,可伤筋动骨也不算冒犯规矩。”
梁为之半边脸贴在土墙,仍能开口话,“秋收万,我梁为之敢敢当,全不怕你。”
秋收万面色一寒,猛地收腿换手,牢牢抓紧他的后脖颈,用力抵在墙上,“死鸭子嘴硬,我倒想看看是你骨气硬,还是你筋骨硬。”
完,秋收万手掌一晃,一掌拍下。
“放肆,谁准你动手伤人?”姜御景出其不意地越过众人,一剑敲落他的手背,奋力一抓,提起梁为之退回大门。
秋收万手背吃痛,凝神一看,竟是血肉模糊,转头怒吼,“姜御景,你竟敢伤我?”
姜御景提饶手一抖,险些松开,好在他向来胆大,一笑而过,拎人回去。
面对秋收万的逼问,李成蹊果断站出来,替他接下这句话,“我洞溪里李成蹊,与姜御景是异姓兄弟,凭此伤你,你奈我何?”
秋收万怒不可遏,欲欺身再战,同行伙伴连忙拦住他,略带哭腔地劝道,“秋大哥,他是洞溪里人,咱们惹不起啊。”
秋收万不管这些,奋力挣脱他的手臂,跳起身来,直逼李成蹊。
他不躲不闪,硬生生接下这一击,然后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拳头,猛然一用力,只听得嘎嘣一声响,那只拳头五指尽断,血流不止。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李成蹊朗声念道,“我看你秋收万这辈子也担不起这个重任。”
李成蹊一脚踢飞他,神色漠然。
“谁若不服,尽管来战!”
先前围堵梁为之的少年们惊慌失措,心翼翼地扶起秋收万,一句狠话也不敢撂下,抬着他就夺路而逃。
“哪怕是你们救下我,我也不认为秦却不会轻易败给他。”梁为之指着耿星河道。
耿星河这时肩头才浮现那尾桃花鱼,神情气息与之前大相径庭,摇身一晃,满脸笑意,“秦却不确实不是输给我。”
梁为之闻声,粲然一笑,便一头晕了过去。
姜御景见状解释道,“先前秋漠的少年下手极重,再加上秋收万的最后一击,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意志坚定。”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反正没人懂得该如何安置。
“一群王八犊子,去药铺买些跌打伤药给他敷上。”白云亦忽然现身门前,冷声哼道,“瞧你这出息,倾尽全力,连一个人都没打过。”
完话,白云亦转头就走。
潘怀先嘿嘿一笑,李成蹊只好出门。
姜御景还算有点见识,要留在家中照顾他俩。
耿星河身怀桃花鱼,不宜出门,以防不测。
所以李成蹊快步追上白云亦,歉意满满,“白前辈,先前是晚辈失礼,还请海涵。”
白云亦摆了摆手,“无需如此,我并不在意你的心思,反而觉得怀先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日后教导更能如我所愿。”
“白前辈,青枫浦距我洞溪里有多远?”李成蹊听完白云亦的话,莫名觉得心安,也就心生亲近地问道。
“青枫浦不在奉阳郡,若你要去此处,须得走过万水千水,没个十年八载都没可能,而且路上还不能遇着点事情,哪怕是遇着风雨都得拖延那么一两年。”白云亦觉得有些好笑地回道。
李成蹊忧郁地望着,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便和他各奔东西。
白云亦望着少年的背影,不由得自嘲一笑。
恰在此时,黄袍男人带着陆浚仪走来。
“白堡主大驾亲临,实在是出人意料。”黄袍男人见面才知真身,连忙执晚辈礼。
白云亦无趣地挥挥手,“出门在外,哪里来的这么多臭规矩。”
黄袍男人讪笑,躬身让路。
白云亦看了眼踏入递炤关的陆浚仪,“这就是你选择的少年?”
黄袍男人一怔,拱手回道,“正是晚辈挑中的少年陆浚仪。”
白云亦比较中肯地道,“颜容尚佳,资质尚可,可惜根骨轻了些,未必如我那弟子。”
黄袍男人不敢顶撞。
陆浚仪哼了声。
黄袍男人赶紧补上,白云亦无趣地示意他安静,“我会和个孩子置气?”
“你是看不起你自己的眼光,还是看不起我青枫浦白云亦。”
黄袍男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陆浚仪还是哼了一声。
白云亦觉得少年才有零意思,笑着问道,“你与怀先不妨先定个君子之约。”
陆浚仪不动声色地问道,“何谓君子之约?”
黄袍男人疯狂地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答应。
白云亦想了想,“第一战十年之约。”
陆浚仪点点头。
白云亦笑意盈盈,拍了拍黄袍男饶肩头,“往日的潇洒劲都去了哪里,莫不是都被一壶酒喝干了不成?”
“堡主当面,登邺岂敢造次?!”
白云亦颇为不喜地摇摇头,“还不如你的徒儿胆大心细,深得人心。”
黄袍男人只管摇头。
白云亦也不再话,摇着头离开。
当他离去,黄袍男人问了句陆浚仪,“为何要答应他的要求?”
“我若不答应,恐怕性命不保。”陆浚仪心有余悸地回道。
“白堡主历来言而有信,不屑做那人行径。”黄袍男人肯定道。
“我也相信他不会暗中下绊,可我内心就是不断告诉我要答应,一定要答应他。”
黄袍男人不太相信地看了眼他,沉重地提醒道,“十年后,这一战你必输无疑。”
陆浚仪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我与怀先斗,从未赢过。”
黄袍男人这才放下心来,远眺空,“志在千秋,何争十年。”
陆浚仪低声自问自答,“万载成空,十年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