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开端
深海八公里之下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深海的幻想便全然不下于太空，因为极深的海渊甚至是比太空还要危险的所在。
它静谧，纯粹，未知，是人类穷极一生也未必能探索的区域，它是无天之地，它是……
葬神之所！
而在这本应是生命的禁区中，竟有一深潜器在巨大的高压下缓缓下沉着！
源稚生透过仪器看着外界的景象，那仿佛全然没有变化过的海洋，那是一如既往的孤寂，仿佛已经寂寞了亿万载岁月。
生灵诞生于海洋，在最深层次的基因之中或许潜藏着对大海的向往，世界上也有不少人想要前往海底最深处去探究，可当真来到了其中，源稚生才知道这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
这个深度的水压足以将钢铁压成扁平，人类的肉体放在其中眨眼间便会成为一摊肉酱，可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为令人恐惧的，是深海的未知，是深海的……空阔寂寥！
源稚生后仰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这样的世界中呆的时间若是长了，真的会导致心灵的崩溃。
而坐在主驾驶位置的昂热看起来就比源稚生轻松一些了，他用余光瞥到前者的模样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隐藏在混血种体内最深层的便是‘血之哀’，所以混血种一直都是一个极为感性，极其敏感的种族。所以不用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耻，正因为恐惧我们才会进步，正因为寂寞我们才会团结。”
“巨龙比我们强得多，他们是上古的霸主，是天地的宠儿，天生拥有媲美神魔的躯体，操控天地元素的伟力，但祂们的时代被我们终结了。为什么？因为天生神灵的他们从未体会到过恐惧，所以失去了对天地的敬畏；因为桀骜不驯的他们心底里便有着傲慢，所以才会被我们一个一个单独击破，从而彻底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他的话虽然平淡但却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就好像一个经历过万般沧桑的老人讲的故事，令人心灵慢慢沉稳，从而摆脱了所有的负面影响。
源稚生歪过头，看着这位老人，突然之间轻声说道“那您呢？我从未见到您恐惧的模样。”
“恐惧么……”昂热抬头，眼神中私有火花迸发，但还是慢慢归于了沉寂，他缓缓说道
“任何事物都是有限度的，人的情绪也不例外。当你把所有的恐惧都耗尽的时候，你又怎么会再畏惧？！”
说完，他又微笑道“我是一个复仇者，而众所周知，在复仇者未能手刃仇人之前，是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的。所以我的前面就算是有万丈高山我也会翻越，就算是万米深海我也会潜入。”
看着他深邃的双眼，源稚生转回头，将头贴在靠椅上，嘴上说道“复仇者啊……真是帅呆了的称号，可惜，这种拉风的称号或许永远也不会适合我，我只想将弟弟妹妹救出来以后便离开。”
“从这一点上，你很像你老年化的父亲。”昂热回道“说实话，他年轻的时候像个中二病，总是被一些所谓的‘大义’三言两语便挑动起心中的激昂。但老了以后却像一个老实的拉面师傅，或许这就是他的成长？”
“是吗？听起来像是窝囊的退化了。”
“退化吗？”似乎是勾动了昂热的回忆，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当你见到了他的眼神就知道了，那绝不是一个拉面师傅该有的眼神，仿佛能包容万物，有‘朝闻道’的欣喜，有‘夕死可矣’的决然。在我看来他窝囊了前辈子，可在死的时候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或许吧……”源稚生不置可否，
见状昂热也不再谈上杉越，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根据我从蛇岐八家那边得到的典籍记载，高天原是白王真正的居所，曾经端坐于九天之上。只不过在与黑王的一战中，白王彻底战败，高天原坠落到了无底深渊，但并不能借此肯定其中所有的白王后裔就都死亡了，说不得其中还会残留着一些古老后裔。”
源稚生正要说话，却突然一愣，随后喃喃道“或许不用‘说不得’了……”
是的，当然不用说不得了，因为在他们的视线当中，这接近万米深海的所在竟然突兀的出现了一庞然大物！
它大概有五十多米长，双翼展开，两只巨大的眼睛像是两颗小太阳照亮了海底，初见时他还在很远的所在，可一个眨眼间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不远处！
“一位接近次代种甚至更高血脉的龙族。”仅仅只是一眼，昂热便下了判断，只不过此刻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如果是在陆地甚至于浅海区，他完全不用担心这样一条巨龙，可现在是在临近万米深海的所在！
在这个区域，什么潜水服都是破铜烂铁！他们唯一的安全所在便是这深潜器当中！
只要这头巨龙将深潜器打破，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而这种事情相对于它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好似反应炉一般火亮的瞳孔迅速靠近，几乎是贴近了深潜器，似乎这头万米海域的古龙尚在疑惑这是何物。不过很快，它便感受到了丝丝自己所厌恶的气息，张开了血盆大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昂热与源稚生才发现了眼前靠近巨龙的原貌，它浑身竟然已经腐烂，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可以看到其内部的些许骨骼！
这竟然是一条已经死去的巨龙！
只不过不知为何，死去万载的巨龙活了过来，并且似乎包涵着对生者的渴望与愤怒想要将他们变成与其一样的亡灵。
眼下这一刻似乎已经到了绝境之时，只要亡灵巨龙合下巨口，那么即使这深潜器的材质是经过混血种为适应深海高压特意优化的，也只可能幸存一时。
一旦亡灵巨龙持续撕咬，那么深潜器迟早都会被破坏，到时候就是里面混血种的末日！
当……
尖牙抵在了深潜器上，于静谧的深海中发出了微不足道的声响，在其中的源稚生只感觉一股大力作用在深潜器上，一股仿佛不堪重负的声音传来。
而就在这时，从远方突兀的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声音，好似龙吼又仿佛深海在咆哮，那是充满了威严与宏大的肃穆之音。
听到了这声音，亡灵巨龙顿时呆滞，随即竟是直接转身，将这深潜器弃之如敝履，转身时的一尾巴将其抽的下沉后便向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这是怎么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源稚生喘着气，同时有些好奇的说道
“看起来有变故发生了，会是蛇岐八家得手了吗？”
昂热倒是冷静，看起来就算之前深潜器被撕咬破碎了，二人被巨龙吞了下去，他也会抽出随身携带的折刀冲向巨龙的内部，斩掉巨龙之胃。
“走！我们也必须赶过去！”
他操控着仪器，令之前受到创伤的深潜器再次发动，幸好那巨龙只攻击了一次，否则这可怜的仪器还能不能用还是一个问题。
到时候，他们可真的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里了。
………………
在海岸上，正在进行交战的两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哪怕自来也已经将天残地缺完全压制，或许再过不久便能将二人击败也停了下来。
因为在这一瞬间，整个波之国的天象变化了，原本只是茫茫小雨的天气突兀变得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狂泻而下，整个国家的元素仿佛紊乱了一般，狂风骤起，暴雨倾盆。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海洋更是恐怖，无数的鱼类纷纷跳出海面，似乎海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要出笼，而它们全部都想要离开此地逃命一般。
而在同时海浪翻卷滔天，暴风呼啸，卷杂着闪电雷鸣，铺天盖地而来，完全是一副令人绝望的末日景象！
“这是……”
自来也惊呆了，哪怕在过去参与了圣主，蓝染之战，他也很少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这是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这是神灵的咆哮，恶魔的狂欢！
“终于要开始了！”
铃木重新回到战场，他看着这一副末日景象，张开双手，狂笑道
“死国之门大开！神灵的力量就要重现了！”
下一刻，大海之上出现了一方圆数十公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仿佛有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就要破封而出，而它的重新归来，也必将带来相应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