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雁山

    这处院落十分偏僻，是天雪城平民扎堆居住的地方。

    王昫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了声音，饶是如此，众人也能听出他心中的担心。

    任舒静静得站着，回道：“我自有办法。”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什么叫自有办法？

    苗族全族之人都善蛊术，蛊术和医术可不一样，任由任舒武功再高、医术卓绝，对上蛊术也有可能束手无策。

    王昫不担心才怪了。

    他清楚任舒决定的事情向来改变不了，不甘心得问。

    “舒姐，我们为何要找苗族？”

    “护国公因苗族人而死，他的孙子下落不明也是因苗族而起。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擅长蛊术，我们正可以借用这一点和反王等人周旋。这一次我们虽然是来刺杀反王的，但也要确保能全身而退。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一点都不划算。”

    有理有据，王昫想了一轮都没想到任何话语反驳，不死心得道：“那我和你一块去。”

    “不行，苗族的蛊术对我无用，对你可就不见得了。你跟着一块，只能是我的累赘。”

    旁人若是如此说，王昫非得和他争论争论，但这话从任舒嘴里出来，他竟真得如此觉得。

    生平不知第几次，王昫觉得他好没用。

    “舒姐，那你要小心。能不能找到苗族是其次，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得。”

    任舒无语得笑了：“王七，都是要敢刺杀的事情了，哪来那么多平安？想要平安的，你就不应该来。再说了，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若真的能死掉，我可高兴着呢。”

    又说胡话！

    这节骨眼上，王昫不和她一般见识，嘱咐了又嘱咐，看着人离开还担心得长长透了口气。

    一旁的小兵见了道：“七公子，任姑娘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王昫无奈道：“但愿吧。”

    要说护国公和苗族的恩怨，要回溯到十几年前，可自武德帝召回苗族后，护国公还是忍了。

    这一次为何再次爆发冲突呢？外人不知道，护国公和苗族人却清楚。

    就好像是因果轮回一般，已经成人的护国公之孙姜武竟与他小叔一般爱上了苗族女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是苗族人，否则早避得远远的，何谈爱上。

    世事总是难料，两人相爱后，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仇人。

    起先两人自然是痛苦得分开了。

    护国公当时也不知道这个前因，后来姜武偶然之下听说心爱的女人要嫁于他人了，痛彻心扉，更是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带着人去抢新娘。

    自此两人的事情终于暴露在众人之前，苗族所有人都在反对，护国公自然也是激烈反对。

    姜武虽然比他父亲幸运，那女子不是下一任圣女人选，可两族之间有这世仇在，哪怕两个人可以放下这段仇恨的过往，可旁人又怎能让两人忘记。

    于是乎，痛苦的两人一起跳了崖，就此失踪了。

    这是护国公唯一的孙子，是姜家延续香火的唯一期望，如今什么都没了，绝望吞噬了护国公，他带着一腔毁天灭地的怒火，誓要与苗族不死不休。

    苗族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手段十分极烈得反抗着。

    护国公到底年岁大了，又遭受重大打击，在和苗族的战斗中战死了。

    这一段往事倒不用任舒特意去查明，她当反王幕僚时，就曾经利用过护国公一家子，这谋划早就烂熟于心。

    反王和杨全广等人隐瞒了这一段往事，造了另一个版本——苗族之人仇视护国公，一直伺机杀死护国公。

    武德帝明知这一点，还召回了苗族人，丝毫不管护国公。

    这样一来，西南军的怒火成功被挑起，这才给了杨全广机会和借口，让反王乘隙夺取了西南军大权，引发了这场内乱。

    然而，反王等人怕是要失望了，任舒很清楚，姜武其实并没有死。

    他和苗女殉情跳崖后，就躲在了那处四面环山的山谷里，过起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直到十几年后，因为子女的关系，才重新现世。

    当时护国公府早已凋零，姜武知道祖父因他而死后悔不迭，往后的岁月中一直过着自苦的生活。

    任舒走在风景秀丽的雁山中，时不时蹲下身看一看，渐渐走到了山顶，环视一圈后，直接从山顶上跳了下去，而后足尖踏在一块突起的巨石上，轻轻一点，再次直直往下坠去，中间或踩一下凸出来的树木，或点一点凸出的石头，一刻钟后人就到了崖底。

    崖底是个大湖，湖水碧绿，在清风中泛起细细的涟漪。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崖壁，崖壁底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期间或有小兽出没，却一点有人生活的迹象都没有。

    任舒沿着崖壁走了两圈，仍旧一无所获。

    当初她也只是听说，这雁山曾经虽然来过，却从来没到过崖底，此刻有些抓瞎。

    她索性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扬声道：“姜武，我知道你在。这雁山崖底风景独美，又与世隔绝，算得上是个非常完美的隐居之所。但你避世了，可曾想过护国公，想过你的祖母，你的母亲，还有姐姐们？”

    “你是护国公府唯一的男嗣，是护国公府香火的延续者，更是护国公府一府上下的希望。你避世了，可曾想过你祖父、祖母、母亲因为你死了，该有多绝望。哦，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骁勇善战的护国公已经死了。你祖父一生的荣耀西南军被反王利用，打着为你祖父报仇的名义造反了。反王是谁，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曾经的长安王。叛军的一个分支攻进了京都，你的祖母如此年迈，亲自带着一府女眷上前劝说。”

    “你和你心爱的人在这幸福的生活，生你、养你的护国公府却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为人子、为人孙，难道你就顾念着你的爱情，而罔顾亲情吗？”

    “你是谁？”

    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突然从杂草丛生中出现。

    任舒挑眉看着他：“原户部尚书任灏之孙女任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