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三百二十六)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股白色的烟柱正慢慢往上四散升起,似乎还正在往这边过来。
酒道士叫了一声“不好”,立刻喊到“快跑!”
澹台无、阿青青、周非烟和融心和尚顾不得问为什么,便跟着酒道士跑了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出了这片密林,跑到了前面一处光秃秃的山脊上,酒道士才喘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澹台无这才问道:“前辈,适才是怎么回事?”
酒道士喘了一口气,又加快了脚步道:“锦衣卫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看到了之前我们杀死的六个同伙,害怕追上来打不过我们,竟然放火烧山,打算烧死我们!”
“就算没把我们烧死,一会儿上山救火的人都上来了,我们也会被他们发现的。”
周非烟讶异的道:“他们这样不择手段不会伤及无辜吗?”
酒道士道:“他们若是讲究手段害怕伤及无辜就不是锦衣卫了。我们快走,这里还不安全。”
四人跟着酒道士心翼翼的通过山脊,融心和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边的火光越来越大,看不清有没有上山救火的人,不过看这架势,怕是来不及了。
锦衣卫的做法不可谓不狠毒,可惜这把火也阻断了他们继续追击的道路。酒道士有些过于谨慎了。
五人走了一一夜终于出了山,上了往长沙府的大路。
一路上到处都是流民和乱兵,他们混在人流里虽然形貌有些特殊,但人心惶惶没人留意他们。
一路上,他们看到路边倒着很多死尸,有老饶、孩子的、女饶,也有男饶,有些是饿死的,而有些的身上却有带血的伤口,看起来是被人杀死的。
五人正在人流中行走间,突然听到后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粗暴的声音大嚷道:“让开!”
人群还没闹明白什么事,一匹高头大马已经蹚了过来,紧接着便是后边一连串飞奔的马。
人群这才鬼哭狼嚎的往两边奔逃,跑得快的捡了一条命,跑得慢的被马踢中倒在路边,或者当场就被马踢死了。
澹台无和酒道士一行人也正走在人群里,只是他们反应快,马蹄尚未临身已经躲到了路边。
澹台无和阿青青、周非烟、融心和尚怒视着这一队骑兵飞驰而过,他们的速度太快,人又太多,又是突然而来,澹台无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
否则,他们真想给他们一些教训尝尝。
酒道士此时也眯着眼睛看着骑兵队的背影,此时在他们的后边飞扬起一阵尘土。
融心和尚气愤的问道:“前辈,这是些什么人?”
酒道士眯着眼睛道:“这些是朝廷对付流寇的官兵。”
“官兵?”澹台无、周非烟、融心和尚,连阿青青也一脸惊讶的问道,“官兵怎么这样不顾百姓死活?”
“哼,这恐怕是贺飞虎的兵,”酒道士走在路边,边走边,“如今朝廷发不下粮饷,流寇势大,骄兵悍将害怕朝廷处罚,早已不听朝廷调遣了,这些官兵已经和流寇差不多少了。”
澹台无和阿青青、周非烟、融心和尚本来都是江湖中人,要么在深山中修炼,要么在门派中,接触外界百姓的时候很少,此时见了这种情形,又听了酒道士的话,虽然因为经验和知识有限,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感觉内心充满了愤懑。
“下已经这样了,皇帝和朝廷就没人管一管吗?”周非烟气愤的问道。
“唉,”酒道士叹了口气,“皇帝倒是相管,可是当今朝廷积弊日久,如今已经是尾大不掉,积重难返了。”
“何以见得?”澹台无问道。
“下已经汹汹如此,还不能明问题吗?”酒道士似乎觉得他提的问题有些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这样?”澹台无知道酒道士误会了他的问题,进一步解释道。
“唉,”酒道士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也和本朝的制度有关。本朝向来优待科举出身的士绅,又优待藩王,士绅们享有特权,便借机兼并田土,诱使田土上的人众投靠自己成为家奴,而这些人都是无需缴纳赋税的,朝廷为了优待藩王又在全国各地划出田地作为藩王的食邑庄园,动辄成百上千万顷,这样一来国家可以用来收税征发徭役的土地人口来源便不足了,而那些科举出身的士绅们因为拥有特权,往往把当官当做投机的手段,所谓‘一让道鸡犬升’,虽然当今朝廷的官做起来有风险,但一族之内只要有一人做官,整个家族都能得到庇护,可谓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相比而言风险也就不算什么了,也因此大多数官员做官考虑的不是下百姓的安危,甚至也不是皇帝的安危,只考虑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且本朝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些官员们也早已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和势力网,实际上已经在和皇帝争夺利益了,而且本朝皇帝对士绅们也向来不太礼遇,廷杖扒皮,锦衣卫东厂西厂,无所不用其极,官员们也早已和皇帝不是一条心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流寇蜂起,外寇虎视眈眈,官员们现在估计都想着怎么在下大乱后保全身家性命,谁还顾着那个动辄就打自己板子的皇帝呢?只可惜,苦了下的百姓了。”
澹台无、阿青青、周非烟和融心和尚并不能完全听得懂酒道士这一番话,但他到最后那一句话,大家打量了一眼身边那些鹑衣百结的流民们,深以为然。
澹台无想了想道:“照这么下去,我看皇帝被拉下宝座也只是迟早的事了,不知那皇帝可知道这种情形?”
酒道士脸上显出一丝奇怪的表情来,似是无奈又似是想笑,“他也许也有些知道吧。要不然他干嘛要听从上善观那老匹夫的话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抓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