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三鱼宴上
钟声渐起,大戏开幕,楚王的传唤准确的抵达了驿馆,而让他有些狐疑不已的是,所谓的子使者,居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警惕的感觉。
而且,自己的使者回复到,子的使臣要自己转述给大王,他等待此时已经很久,关于之前其余子使者被鬼神掳掠的情况,他必然要与大王好好分一番。
楚王听完之后都呆了。
这人是傻子?
对方来的这么光棍,反而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勾直饵鲜,钓鱼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上钩的吧,还是对方真的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没有看清楚此时的局面,而是真的以为,自己会好声好气对待子的使者?
甚至他或许,还准备登临朝堂,对自己大加呵斥?
“当年昭文君也不会这么傻....不会这么狂妄,这是诗歌礼乐读傻了么?”
话昭文君如今还活着...不对,应该,他是如今的东周公。
当年昭文君还与诸王都能上话,与秦惠文王,赵武灵王同时代,当年,他代替子周旋于列国之间,长袖善舞,为周王朝保存了最后的尊严,而如今他也老了,权利都被西周公取去,基本上也争不过对方,可谓是英雄迟暮,可悲可叹。
楚王摸着下巴,心中想着,既然这家伙这么愚蠢,那就不要是自己过于阴险。
他也想过自己的这次动手会造成什么后果,列国征战,虽然都不屑于理睬子,但是子的存在,是所有诸侯王争斗时,仅存的一点点仁义道德了,也是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即使是秦王与齐王曾经尝试僭越,最后也都被以大义的名分,遭到列国逼迫,去鳞号,而如今,自己如果真的杀了一位子使者,用来换取秦王孙的话.....
秦王孙与子使者,孰重孰轻?
从礼仪上来看,自然是子使者的分量重,然而如今,礼崩乐坏...礼仪之千钧自然不如政治之草芥,楚国从当下的情况来看,神门逼迫自己完全效忠,而秦王孙必须要送回去,否则就是两头不讨好。
实在的,楚王心中很怕,他总觉得,神门的举动过于诡异,他们即使是真的想要把楚地变为陆地神国,那至少也需要王者的统领,羊群需要牧羊人,他们就不怕把自己逼迫太狠,最后也来个反神运动?
楚王咬牙,捏拳,然而最后捏紧的拳头还是松开了。
不是神门肆无忌惮,而是自己有求于人。
一旦神门撒手不管,楚国的国力必然大损,从气越人口,在战争中死去的英魂不会前往三重泉,必然全都积累在神门当郑
楚王的牙齿打起颤来。
八千年的楚啊,从有楚地开始,东皇太一下降,与楚国初代君王鬻熊合作,由此开启人神共治的南方地,神人主,道人主地,故而楚国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
鬻熊,乃楚国之祖,亦为“道祖”!
道人之祖!
但在道祖鬻熊逝去之后,东皇太一完全操纵了楚国的国家制度,同时历代的楚王也必须接受东皇太一的册封,君权神授之下,楚国的王基本上相当于这位南方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失去了本属于自己的王权。
神门在八千年内,聚集了多少英魂?东皇麾下的神徒军,到底又有多少?
根本不能计算。
楚王接受侍者的更衣,同时心中思考,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他如坠冰窑,恐惧不已。
东皇太一莫非是故意的,已经逐步准备抹去自己这个“王”在楚国的影响?
所以他才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因为他根本无所顾忌,自己投靠就是作傀儡,不投靠他迟早也要把自己弄下去,早来晚来,不过是和平过渡与流血政变两类情况,但是结果对于东皇太一来,都是一样的。
楚王来到了大殿,焚香以迎子使者。
腊肉已经备好,而一口格外巨大的“鼎”,早已被搬到王殿上,鼎内的水已经煮的沸腾,白色的烟气不断向上升起,如上翻卷的浩瀚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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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烁挎剑,随同程知远来到地方,而迎接他们的,是屈氏的一位中年人。
“屈叔父!”
项烁上前,向他行礼,屈献点零头,对程知远作揖。
“先生,这番来前,可吃了朝食吗?”
屈献摸着胡子,但神色却并不是怡然自得,反而很是严肃。
程知远道:“朝食未吃。”
屈献点零头:“梼杌鼎已备好,水光已沸,我王正在翘首以盼先生的到来。”
“先生,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屈献盯着程知远,边上项烁大吃一惊,直是道:“叔父!王殿上何来梼杌鼎!这是做什么呢!”
他赶忙把程知远一拉,惊恐低声道:“不可去!不可去矣!梼杌鼎从来不拿出来接待任何人,古之凶兽,岂是待客之礼,此乃凶礼啊!上一次见过梼杌鼎的,乃是张仪!”
“我王是准备将你杀了之后,烹之以献上皇!岂有此理,我王今日,何至于如此昏聩,此鼎出,下皆知楚王欲烹杀子使者,这是僭越之心昭然若揭,将遭六国口诛笔伐啊!”
“谁,谁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程知远叹道:“大丈夫不当五鼎食,便当五鼎烹,看来楚王今日是把所有威胁手段都用上了,三句话不合,就要我性命,也罢,昔年张子见梼杌鼎,能忽悠楚怀王,今日我也忽悠得。”
“不过区区这一鼎,还是配不上我啊。”
他对项烁道:“我这番去,后背便交给项兄弟了。”
项烁气得不轻:“你这混账人物,若不是我大兄满口答应,我便要一剑把你在这里砍死,省的上台,不得还要连累我项氏了!”
“我大兄真的是昏了头,他怎么敢在你身上押注!”
程知远道:“楚国爱才,昔年陈轸楚王数次,暗中阻挠,楚王从不计较,昔年屈子数骂楚怀王,乃至于怀王当庭痛苦,怒不可遏,后来还不是给他升官加爵?”
“你项氏不过是陪子使者,引荐入楚王殿堂,出了事情,与你项氏又有何干系啊?项氏地位,什么叫做新贵啊?王所需要之人,便是新贵!我都看出来,你家是牢不可破,固若金汤,安稳着呢。”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程知远的目光望向王殿,他在台阶下,此时按住了身上的剑。
楚王殿可没有秦王宫那么麻烦,还要解剑,楚国贵族,佩剑上殿,那是常态。
程知远入殿之后,楚国的大殿富丽堂皇,华丽无比,楚王端坐上首,而两侧的庭臣们,似乎距离中央稍微远了些,故而显得中间有些空荡。
“子使者,程知远,奉子制,送卷宗入楚,呈言三宫合并之事。”
程知远把卷宗递出去,边上有上大夫过来取走,转给楚王。
楚王盯着程知远,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正欲开口,此时程知远忽然先一步讲话了。
“还请王上先恕在下无礼,只是这大殿光明,鼎中佳肴,其味极浓,不巧在下朝食未进,此时是头晕眼花,闻得味道,那腹中馋虫便被勾引,受不了慈折磨,敢问王上,这鼎中烹的是何美味,竟然温香至此?”
楚王的眼睛眯了眯:“是鱼,鲫鱼,鲤鱼,鲈鱼,加上已经煮好的河鼋羹,引为鱼之汤。”
程知远道:“三鱼一鳖,世之极鲜也,河鼋之美,齐以兰梅,芬芳甘旨,未咽先滋.......王上手下彭师,选材极佳....”
“然汤谷之煮,若要尽出献媚,则水不能过沸,亦不能急躁,需要一点一点的,慢慢烹饪,火势当缓缓由转大....这汤的味道虽然闻起来极鲜,但喝起来,恐怕还是有点不足......”
楚王的眼睛动了下,他似乎是无意的低头,敲了下案桌:“子使者远道而来,腹中饥饿难耐,准许你喝一蛊。”
“至于哪里不足.....还请使者仔仔细细与本王清楚,本王也好回去,重重斥责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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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献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转过身,此时不远处,他的一位门客走来,向他见礼。
“庚先生,您要借助这次子使者与秦王孙之事,给我王献策,彻底摆脱云中君的控制,可有几分把握?”
那年轻人过来,笑道:“昨日三分,旦时五分,现在是七分。”
“不过等那位子使者入朝堂之后,把握便有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