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非此世者
雁门以北,长生之土上,战马的蹄子将大地踩踏的尽是烟尘,匈奴人已经开始南下,巨大的龙神自大漠移来,金甲的君王持战戈为先锋,神灵本相显化,再不像是当初以化身,附身入南世那般,面对圣人也要畏首畏尾。
战火将重新燃起,匈奴这一次听闻秦赵爆发大战,正要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顺势取道南世!
但是匈奴的人口,在前几年大量的冲击雁门关时,已经消耗了很多,这一次出击,如果不能得到相对应的好处,那么匈奴至少要衰落很长一段时间。
巨大的金人被放置在战车上,匈奴的王为金人驾驭战车,匈奴的战车做的拙劣,但这一辆是专门为了承载金人所制造的。
战马嘶鸣,龙相尽显,而祭天的金人所到之处,风雨雷霆,永不停歇!
————
小小的山谷外,儒家的许多人佩着剑出现在这里。
风吹入谷中。
演谞,北伯婴,乐正陶,杜门甲,这四个人都是程知远熟悉的人。
那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儒家天骄,而如今,他们四个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教六艺行于世间的儒家中坚力量,但这一次来这里的主角,却不是他们。
儒家的人来了很多,大约有三十余人,每一个人的气息都不弱,至少是在十重楼的境界,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儒家人物,气息已经接近圣人,身上隐隐冒着庐山的青火。
那是曾经走过庐山道的人,真正完成了先天洗练,与其他没有走过庐山道的人向比较,实力极强。
“十位准圣,三位圣人,十七位大士,这般阵仗,着实骇人了。”
北伯婴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知道程知远并不在此,那是领头的那位圣人算计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个时候抵达这里,而那位圣人还算计出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强者,不过现在,他也不在。
自六年前天下大乱之后,很多圣人都元气大伤,不得不开始修养,而也有很多着名的圣人,没有完成自己的理想,纷纷病逝,也有如曾子一样的人物,突然消失无踪,摆明了是不再过问人间诸多烦扰。
时值乱世之时,儒家的势力一跌再跌,当年白鹿宫一场论道,南巢之地一场大战,七十二圣走的走,伤的伤,逝去的逝去,衰老的衰老,眼见着,似乎已经没有新时代的圣人能够顶上。
这时候很多人才发现,所谓的儒门,原来在支离破碎之下,埋藏着的,是青黄不接。因为大量的站队,导致很多儒家学派的大人物出走,在近些年,本应该是荀况来带领新的儒家八脉,但荀况早就因为争辩与意见不合而自立门户,在六年前的大战结束之后,荀况就回到学宫深处修养,至今还在闭关。
也有人试图寻找孟子,希望他来重新担任儒家的门主,但孟子的行踪向来不好找,而且仲尼死去,孟子也不再做官,想要找他,难如登天。
而有人在商议之后,建议让颛孙师暂代门主,但最后却被否决,因为还是有很多人拿捏腔调,不想与他为伍。
有人提议叔仲会,但终究是因为意见不合,认为他难以压服众人而不了了之。
最后,有人提出了龙素,却出乎意料的,这个小辈赢得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白鹿宫的事情,儒家内部的人们没有不知道的,除去某几个人.....
而龙素当时的道理,虽然顶撞了曾子,并且为此大打出手,但最后,大家却都认为,曾子没错,龙素,也没有错。
只是在争辩而已!为了道与信仰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对错?
而且龙素在民间的声望,并不弱,很多人都知道她,很多贵族,包括君王,因为身无分文周游列国的事情,很多人也都和她谈过,儒家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名义上的,拿得住声望与人脉的“精神领袖”。
“一些小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程夫子在此,今日免不了大战。”
有儒家准圣开口,觉得这次偷偷过来,还是不够君子,说白了,儒家的一位大人物算出了程夫子还活着,并且龙素的消失与程夫子有关,这就够让他们头疼的了。
“程知远么....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据说他以一剑打落道尊入凡,这天下很多人物都看的清楚,我倒是没有必要质疑他的本事。”
“不过天道之火消失之后,他能否还有当年之威,此要两说,但话再说回来,如今世间应当已经少有能正面击破他的人了。”
儒家最前面的三位圣人中,那位领头的圣人,如此说着,开口评价,虽然有傲慢,但也说明原因与道理,并不盲目自大。
“我们并不是来这里和他争辩的,但能不发生冲突,还是最好。”
这位大人物身边,跟着一个面相显老的圣人,此时点头:“此人好争讼,有道理,不易与之谈,且仙法可怖。”
这位老人,乃是“公羊高”!
“公羊师都说此人可怖,那便是真的可怖。”
公羊高的身后,则是另外一位圣人,此时接口,同意了公羊高的说法。
不过跟随来的儒家大士之中,像是北伯婴,就不明白,连许久不出现的公羊先生都不能为主位,还要称那位为大人物,此人却不见于儒家诸圣人之中,但公羊先生却说,即使程知远回来,此人也可以带走龙素。
而在那小屋之中,龙素带着孩子,走了出来,老树前,儒家的剑士们,其中有与龙素相识者,如她的师兄演谞,已经遥遥看着这位已经阔别了许多年的故人。
“未曾想孩子都有了?”
“女君子,终究也是妇道人家。”
演谞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慨,但心中那种淡淡的厌恶感却挥之不去。
不守道理的两个人,最后走到了一起,这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龙素看向那位大人物:
“你是谁?”
中间的那位大人物笑了笑:
“非此世之儒,号‘东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