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赵荷被高文礼这样子气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扬起的巴掌只轻轻一下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打你又有什么用？打了你，你就能找二房把盛儿的活儿要回来吗？”
高文礼垂在身体两边的手动了动，“这……那样的话二哥那边不就会有意见了吗？娘也会跟着生气……”
高慧儿赶紧给自己阿爹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这个时候这些，不是让阿娘更气不过吗？
她看阿爹止装头不再话了，便立刻扶着阿娘在屋子外面的石头上坐下，又端了冰凉的黄桃糖水给阿娘退火。
“阿娘，陶窑的东家也不好，整日里总是克扣大哥的工钱，不去他那里正好。大哥手艺这么好，回头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活儿干！”
事实上高慧儿并不知道陶窑的情况，但是现在稳住阿娘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就开口胡诌了几句。毕竟随随便便不要她大哥就不要，东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荷素来疼她，这个时候听着她软软带着孩子气的话，嘴里喝着甜丝丝的糖水，也就只是瞪了高文礼一眼，没再继续数落。
陈桂香一直都在厨房做饭，听外面这么大动静也没敢出来，这个时候消停了，她把凉了一会儿的稀饭端了出来，招呼一家人开始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高慧儿拼命给高文礼使眼神，他赶紧夹了咸菜往赵荷碗里面放。
“阿娘，您看阿爹觉得您辛苦了，让您多吃一些呢。”
高慧儿也跟着往赵荷碗里面夹菜，顺势给了阿娘一个台阶下。她知晓阿爹阿娘的感情深厚，若是这些事真能让他们真的离心，那早就已经分开了，怎么会一起过这么多年？
果不其然，赵荷喝了一口稀饭，嗔道：“以后不要再这么没脑子，咱们一大家子人也还要吃饭呢！”
“是是是，绝对没有下一次了！”高文礼赶紧应着。
爹娘和好如初，家里有些紧张的气氛总算变回了平日的温馨。
当晚上吃了饭，大家坐在一处商量了，决定让高盛在家先休息几日再出去找活儿干，他们也都各自帮着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招人。
如今一大家子都指着高盛的工钱吃饭，若不是家里龋心他心里气不过，一时冲动和陶窑那边起了冲突，这晚上他都准备贪黑下山去找活儿了。
一家人自从分家也经历过不少事儿了，所以商量出对策后大家便收拾收拾去歇下了。
而高慧儿心里一边烦恼着大哥遇到的不公，一边记挂着仓库里的竹罐头，也不知道明早去看会不会已经坏了，现在大哥是这个情况，家里就更加缺钱了，她都不敢想如果失败了该如何是好！
想着这些，她一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山下的公鸡一叫，她就立刻起床朝着仓库去了。
高盛今不用上工，但是因为习惯了早起，此时喂完了院子里的鸡之后没事做，就跟在她后面一起去了仓库。
高慧儿心翼翼弄开了封蜡，把竹筒里面的黄桃倒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一闻，还是甜丝丝的，没有什么怪味儿。她用手拈起其中一块桃子咬在嘴里，和昨日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因为糖水彻底进到黄桃肉里面，味儿还要比先前更好一些，酸甜可口！
“大哥！你快尝尝！是不是没坏？”
高慧儿兴奋不已，但又怕是自己太想要做成糖水桃子所以尝错了味儿，连忙递给高盛让他试试看。
高盛拿起一块黄桃吃下，惊奇的瞪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妹，你、你怎么做到的？”
在高盛看来，被闷起来的桃子只会坏得更快，而且这还是加了红糖的，但是眼前这些酸甜可口的桃子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以至于让他话都不利索了。
“我就是照着爷爷梦里面的法子做的，没想到真的可以让黄桃不坏！大哥，我们的桃子能卖出去了！”高慧儿也兴奋得有些头脑发晕，她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再尝试好几次才能找到有用的密封方法呢！
“快去告诉阿爹阿娘！”她喊了一声，就飞快地朝着甘蔗林的方向跑去，把忙着想要收拾出一块空地来种材爹娘强行拉了回来。
路上她不停地着，“成了！阿娘，成了！”
赵荷知道她最近都在忙着做糖水桃子，现在看她这副激动模样，心里早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想。但是尽管在路上高慧儿了桃子没坏她也不敢相信，因为在她看来那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直到一行人来到仓库前，高慧儿给他们开了一筒黄桃。
赵荷和高文礼也顾不得去拿什么筷子了，直接伸手拿了一块给塞进嘴里，随后露出了和高盛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这也太神了！没放井水里镇着，居然也没腐坏。我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赵荷整个人都欢喜得发晕，难道是她太急着想要给家里找着个出路，所以青白日里发癔症了？
切开而且煮过的糖水桃子，怎么可能在炎炎夏日放到第二还有这么好的味道？
高文礼则在一边双手掌心合十朝着老爷子的坟头方向磕头，涕泪齐下，“爹啊，我就知道您放心不下我们一家人啊！”
“丫头，你爷爷在梦里没这样能把桃子放多久？”赵荷的声音也跟着颤起来，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闺女之前的把桃子卖到北方去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
“爷爷只要封住了，可以放两三个月都不坏！”
高慧儿把这个足够让整个高家村甚至整个国家疯狂的消息丢出去，让面前三人都乱了。
“这、这怎么可能？”高盛从来没听过什么桃子可以放这么长时间的，就是那些有钱人家用冰镇，也最多放十不到！
“真的！爷爷了，这是古法，现在已经失传了，爷爷生前做的好事多，对家里的帮工好，还给乞丐舍吃食，所以在去世之后才得了这个能救咱们家的法子！”
高慧儿现在起这些都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得心应手，反正解释不聊东西全都交给无所不能的爷爷就是了！
高文礼听得这话，在旁边连连抹眼泪，一边抹一边使足了力气点头，“对！你爷爷生前，乡亲们都他是大善人！”
一家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在赵荷的带领下很快就镇定下来，压着心头的狂喜立刻一起投入了制作竹罐头的活计郑
高盛也不急着找活干了，被高文礼每早上拉着去砍竹子做更多的罐头。
竹子砍好之后，高文礼就负责处理，高盛则和赵荷一起去砍甘蔗和采摘成熟的桃子过来。
而陈桂香负责把桃子切块，高慧儿就负责制糖和煮桃子，还有最重要的密封，就连栓子也一直在旁边帮着洗桃子，一家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一个个干劲儿十足。
在一家饶努力下，只三就做了快一百筒桃子。
赵荷本来还想做，但是被高慧儿制止了。
“我们先等珍姨回来了，把这些罐头带去北方卖卖看，要是好卖的话，咱们再弄一个作坊，这样会快得多。”
赵荷想了想，地里的桃子在七八月的时候才会大面积成熟，现在这些都是他们选出来在高处晒得太阳多熟得早的，所以时间是完全够用的。
“丫头得对，这些罐头本来就是做出来卖钱的，我们还是要看看北边儿那边的人喜欢不喜欢。”
有了赵荷这句话，一家人就先把做好的一百个黄桃罐头全部放进了仓库里面。
赵荷有那么一个富贵的手帕交，家里大事情又都是她做主，所以想事情总是更加周全一些，于是她在搬罐头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丫头，现在罐头少还成，若是以后咱们做得多了，那竹子怎么够用呢？”
高慧儿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既然被阿娘提到，她乾脆问道：“阿娘还知道别的东西可以来装桃子的吗？”
她来了这里之后就没下过山，在原主的记忆里大部分时间也都在老宅里面很少出门，所以对外面的世界知道得并不多。
她都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回收这些竹罐子，只用这些运桃子去北方，再把罐子带回来重复利用。
不过如果有可以替代竹子的东西，最好是玻璃，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赵荷看着闺女的样子，也知道她的确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便转过头去对高盛：“盛哥儿，你经常做这些装东西的器物，知道有比竹子更好的东西吗？”
高盛掰着手想了好半，看着妹妹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也想要为家里多分担一些，可是到最后还是摇头，“瓷坛子太脆，一碰就破，怕是不好装桃子。陶罐倒是结实一些，但颜色不好看啊。不过之前有人出高价钱拿着一个透明的东西来问陶窑能不能做，我当时看了，那个东西很光滑，好像是叫什么琉璃的，是外头的东西，那个应该很好。”
高慧儿听见自己大哥的描述，眼睛一亮——琉璃，那不就是古法烧制的玻璃吗？
她本来以为这个时代没有这个东西，私下问阿娘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从大哥这里知道了！
“起来，丫头也问过我有没有这样光滑的东西，难道真的有？”
赵荷并没有见过，自然觉得没有这样的物件。
“应该是有的，梦里面爷爷就是拿那样的东西装，所以那个肯定是最合适的了！不过照大哥这么，那个应该很少见且很贵重。”高慧儿。
她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就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性估计不大，毕竟刚才大哥也了，对方出高价让他们烧那个琉璃，但是陶窑都不敢接。
那就是，琉璃很贵，成本的确也太高了，看来还是多种一些竹子比较靠谱。
赵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略微思索后道：“这样的话，等你珍姨回来了问问她，他们镖局走南闯北见得多，不准知道在哪些地界里那什么琉璃不会像我们村这边那么精贵。”
在赵荷看来，珍娘比她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
定之后，一家人把仓库好好收拾了一番才回到家郑
大伙儿吃饭的时候，赵荷严肃地叮嘱道：“这个事情对外面的人一个字都不要，知道吗？”现在家里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糖水罐头了，绝对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
“放心吧，阿娘，我们心里有数！”
这次就算木讷如高盛都明白这些东西多重要，一直在院子里开心地跑来跑去的栓子也举着手发誓，就是最好的伙伴都不。
一家人压着心头的喜悦，以前做什么现在还是做什么，第二日一早赵荷就又和往常一样去甘蔗地里忙碌了。
因为他们先前就在地里收拾了些时日，山上的另外几户人家看见了，也只以为他们前几日突然砍那么多甘蔗就是为了把地给空出来，也就没有碎嘴。
高慧儿跟着陈桂香学了几日种菜，每日盼着的种子在院子里破土而出长出嫩芽，日子也过得惬意舒适起来。
这一日清晨，高慧儿趁着日头还没起来，忙着给刚撒下的种子浇水，岀门就望见一个青衣少年立在院子前面，清风拂过，吹起他的几缕长发，衬得他那剑眉星目越发俊朗。
她直接看呆在原地，只觉得心中密密麻麻泛起了重重涟漪，心潮荡漾。
好俊俏的少年郎！
“慧儿妹妹。”
少年郎温柔的嗓音在耳边清风般掠过，勾得高慧儿心底那丝不属于自己的情愫随之扬起，此刻如同有人往她的心湖中投了一粒石子，惊得点点涟漪在湖心荡漾开去。
“成子哥，你回来啦？”
高慧儿的语气带着几分雀跃，但更多的是源自于这个身体自己的那份激动。
艾成抬脚朝她走来，步步生风，带岀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他的右手拿了一大袋东西，看上去却丝毫不觉得费力气。
高慧儿想起他习武，只看这份精气神就定然不错。艾成生得如此面貌，又浑身上下带了让所有少女都心动的侠气，她就是不受原身的影响也会有些许意动。
艾成走到她身前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病容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大好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聊黄符来。
“这是我特意去两仪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那处的香火旺盛，很是灵验。”
离得近了，高慧儿才发现艾成的鼻尖染着几分可疑的粉色，想来见着她心里到底是有几分紧张的。
她欢喜接了平安符，脆生生道：“谢谢成子哥，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罢，她又朝艾成身后看去，既然他来了，那珍姨也应该来了吧？
“我娘在甘蔗地那边遇着荷姨了，在那头话，就叫我先把东西拿来放下。”
着他动了动右手，高慧儿才意识到自己和他话竟然失了心神，忘了让他先把手里那么重的东西放下。
她忙引了艾成往屋里去，把手上的大袋子放到里间。
刚放下东西，外面就响起了笑声，高慧儿听，果然是自己刚刚醒来，还有些昏昏沉沉时候听过的那道温柔妇人声音。
她连忙同艾成起走了出去，甜甜唤了一声，“珍姨。”
李玉珍本来是和艾成一起来的，但是在路上看见赵荷之后就打发了儿子先过来，此时听见高慧儿的声音，连忙过来拉了她的手细细瞧了瞧。
“你这丫头可算是好全了，先前那模样把我和你娘都给吓坏了，以后可要仔细着些。”高慧儿红着脸应过，李玉珍问了她几句之后就开口：“我同你娘会子话，你们年轻人就自己玩去吧，不用陪着我们两个了。”
窝棚不大，他们去的又是高慧儿的闺房，艾成自然不好跟进去。
高慧儿想了想，索性留在院子里同他话。
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高家又不是礼教森严的书香门第，此时自然也没什么避讳。她心里记挂着大哥的琉璃罐子，便开口道：“成子哥，这次出去一定见了许多媳事物吧，与我可好？”
艾成年纪就开始跟着父亲艾雄走南闯北，自然是见多识广的。
“这次我去了北方，就从这里给你讲起吧。北方那边连风都和我们这边不同，刮在脸上干干的难受，而且他们睡觉也不是用床而是睡一种叫做炕的东西上，冬日下边能烧火，很是暖和。”
虽然和高慧儿话还是会有些害羞，但都是自己熟悉的东西，艾成着着就放松下来。
高慧儿本来年龄也不大，来这里之前见识的东西也极少，此时听着艾成着各地风土人情，极感兴趣，眼睛亮晶晶的，慢慢就带上了几分女儿的崇拜。
“这次我们押镖去了一个极北的地方，别看这边已经是艳阳六月了，那边的雪才刚刚融尽。我和那里的人我们这边这个时候到处都是果子绿树，他们都不信，非我是骗他们。”
高慧儿闻言不由得笑了岀声，“别是他们，我听成子哥有地方这个时候还没有绿草，都会想你是不是故意哄我开心呢。”
高慧儿笑间脑子里却在转悠，艾家的生意做得比她想的还要远。
北方本来就因为气候原因果子少一些，这个时节果树更是还没开花结果呢，若是把桃子罐头运去，岂不是能卖得更好？
想到这些，高慧儿的话就多了起来，开始问起琉璃罐子的事情。
此时房间里，李玉珍已经打开了袋子，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给赵荷看。
“荷，上次来的时候就见你这里缺的东西多，这次我就叫他们特意带了些回来。这盆子是北边常用的，比我们这儿制的结实，我家里也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