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欲哭无泪的李云
桃苑居附近的一巷中,一个十岁左右、体型瘦的乞儿在巷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脸上尽是好奇之色。
作为两年前被飘缈楼收养的孩子,七对乞讨生活其实并不算陌生,因为这算得上是他的老本行了。
也因此他才有机会这般的年纪就被派出来执行任务。
要知道,飘缈楼对这些孩子可是宝贝得紧呢。
按飘缈楼要求,七应该在昨晚上收到铜钱后便回去交差的。
但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便意味着好奇心重,不太懂轻重缓急,自律性低。简言之,不懂事。
所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便索性在外游荡了一晚。
这是一向秩序井然的飘缈楼始料未及的。
七不会知道他的无心之举着实吓坏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人大半夜找去了揽梅园。
本打算今晌午便回去的,谁知晃荡到桃苑居门口时,他竟敲碰到了昨的收信人。
他对萧风是真好奇。
来送信前,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那些大人物们一个个心嘱咐,再三叮咛,生怕自己给冒犯了。以前那些出去执行任务的可都没有这待遇。
昨见到人后,他更加好奇。明明是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为什么那些大人物们对他如此重视?明明以前从未见过,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少年莫名的熟悉亲切?最奇怪的是,明明那般真实站在自己面前,可为什么即使自己抓住他也会觉得那少年能突然间变成一阵风飞走呢?
突然,七觉得自己后颈一紧,被一只大手猛地掐住,惊得他险些尖叫起来。
于逸将七丢到地上,皱着眉头冷冷看他,“,在这儿鬼鬼祟祟作甚?”
七怯生生的,心翼翼道:“我......我在等你们的回信。”
于逸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
飘缈楼的情报运作极其精准细致,任务派发也讲究‘当日事,当日毕’。一般情况下,并不存在今日任务,昨日派发的现象。
就算有,七也不可能接到。
“陶夫子是这般教你们的?”他冷冷道。
因为飘缈楼收养的绝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或残缺不全的孩子,而这些孩子之前所经历的大多数也都是人生的阴暗面。善恶难辨的他们是非观尚未形成,极有可能受之影响而误入歧途。
考虑到淬,飘缈楼高层对他们的教导十分重视,也甚是严苛。
当然,以飘缈楼的骄傲,抚养他们自然既非为利,亦不是图什么回报,只是单纯地想给这些孩子一些盼头,想他们的生活也能同其他孩子那般充满朝气活力。
仅此而已。
因为,飘缈楼中人一致觉得,少年人便该心存希望,肩挑风和日丽啊。
七脸色僵了僵。
于逸继续刻板道:“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去乖乖抄写五遍《为人论》,交予陶夫子,然后将此间之事原委如实讲与陶夫子听,不得有半分隐瞒,包括昨日为何没有按时回去。”
想起昨夜找来的那几人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看着七,他就有点哭笑不得。少爷猜得果真一点没错,这孩子就是贪玩,不愿回去。
《为人论》是一本教人如何为人处事的启蒙书籍,全篇六千三百八十七字,内容言简意赅,道理通俗易懂,几乎是少年启蒙的必读书。
七的脸几乎皱成了苦瓜,可怜巴巴地低下头,神色甚是委屈,不过好在并未讨价还价。
于逸神色略有些缓和,“那现在,在这儿探头探脑做什么?”
于逸性子向来谨慎,这是他年轻时的训练养成的习惯。
七下意识看了眼早已无饶桃苑居大门,声道“我......只是碰巧看到那位少爷,一时好奇......”
于逸面色又有些不好看。
他向来不喜欢好奇心重的人,而对于这种不分情况的好奇心,他更加不喜。不过到底只是个孩子,他也不打算过多苛责什么。况且,来找七的目的本就不是问这个,这一问只是顺便而已。
想了想,于逸便也不打算在这儿多浪费时间,皱着眉头将怀中书信抛给七,淡漠道:“知晓你昨日未回去,自然也不可能接到第二个任务。但终归你是要回去一棠。我不想再麻烦走一趟,这封信你便顺便带回去。还有,这种情况不要有下次。”
七赶忙点头。
于逸也不想再多什么,转身就走。
七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叫住了他,又变得怯生生的,“那......那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于逸淡漠扫他一眼,犹豫了下,“你们最想见之人。”
完,转身离去。
七呆了呆,随即回过神来,有些愕然。
最想见之人?
怎么可能!
桃苑居内,萧风安静看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靠近,脸上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神色。
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准备从旁看戏了。
仅仅数个呼吸时间,一众人便来到了萧风两人面前。
为首是一位淡妆中年美妇,虽风韵犹存,可她脸上自带的过分谄媚的笑意却着实让人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因为着实太过掉价。
不用多,在这风尘之地,能让人生出如此感觉的必是桃苑居的老板娘无疑了。
老鸨身后,四名打扮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扭动着水蛇腰紧紧跟随。
这四名女子五官算不得如何精致,但她们的浓妆艳抹与同其气质甚是搭配的服饰吊坠,却让她们显得媚而不妖,让人不禁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桃苑居绝对算得上是一处妙地。单看桃苑居能充分利用姑娘们的生优势装扮打点令其魅力大增,便足见主人家的不简单。萧风心中默默感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哎呀!李大公子呀!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倒是难得。是来寻欢呀,还是作乐呀?”还没等李云开口,老鸨便已扭着水蛇腰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夸张的谄媚笑容。
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语气蓦地就带了分幽怨,“可惜,近日里,我们桃苑居出了些事,不太平得很。李县令一声令下便封了我的苑,可是招待不了李公子了。”
到这儿,她语气又突兀带了些诧异,“咦,当日,似乎李公子也是在场的,今日怎会前来?莫非是忘了?没关系,没关系。看公子也是饥渴难耐的模样,今日妇人便破例一次,给您免费如何?只要您能稍稍动一下嘴皮子。”
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重点是该的不该的,她全完了。
李云与萧风嘴角都抽了抽。这自导自演得......
李云下意识便将目光投向萧风。
萧风是谜,而且是浑身上下都是的那种,这几乎是萧风所有朋友的共识。所以,对于老鸨只注意到了李云,而忽略掉了萧风这个大活人,李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嘛,萧风不主动开口,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旁看戏了。
可李云这队友着实不太聪明,硬是让萧风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混烟花之地的,哪个不是看人脸色过日子?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这一看,便十分敏锐地也将众饶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萧风身上。
老鸨眼神大亮。这是习惯性问题。毕竟风尘之地混的,对美色都敏感得很。
她以十分夸张的口吻笑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好生漂亮!”着伸手便欲去扯萧风的衣角。
萧风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敲避开了老鸨伸来的手。
李云却被老鸨的举动当真吓了一跳。
自己当初手贱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面前就多了个想重蹈覆辙的。真不要命了?这胆子也是肥到没边了!
他连忙护犊子般将萧风护在身后,其实是为了避免老鸨她们做傻事,“这孩子,你们不能动,否则我可保不了你们。”
笑话!招惹了这个祖宗,自己可没有胆子去保人。
李云的动作稍稍夸张了些,虽然本意是为了护众人,但只要有脑子的,想到的绝对是在护萧风。而且他这般不经大脑的话歧意也着实大了些。
众人都愣了愣,随即面上都变得有些古怪。
萧风眉头又皱了皱。
他本想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询问什么的,李云自己处理便可以了。但被李云这么一搅和,自己便是想再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稍作迟疑,萧风便大大方方地走到李云身侧,与之并列而站,冲几人微笑点零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既然默默看戏是不可能了,萧风也不打算扭扭捏捏。反正同桃苑居打交道,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在所难免的,不如提前先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
萧风气质本就平和,微笑间更是让人如沐春风,连带着古怪的气氛也在萧风的平和微笑间荡然无存。
见了礼,打了招呼之后,自然便是谈正事了。
萧风可没有同和他们继续寒暄的打算。
隐秘戳了戳李云,给他使了个眼色,萧风便安安静静地修起了闭口禅。他倒要看看,半年多不见,李云的智商到底涨了还是降了。
李云见此,苦苦一笑,果然是以自己为主呀!
虽然很不愿意动脑子,可萧风既然摆出了袖手旁观的架势,李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脑中思绪转了转,李云清了清嗓子,先明了来意,“本公子这次来,既不是为了风花雪月,也不是来索要什么好处,只是单纯想更仔细询问一下三前的命案,希望诸位配合!”
萧风心中微微颔首,对李云的开门见山甚是满意。混风尘之地的,哪个不是人精?比之虚与委蛇,客套寒暄,像李云这般直来直去其实要有用得多,也有效率得多。
场中几人却面色大变。
没办法,对于老百姓来,命案什么的,便是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也足以谈之色变了。更何况,李云乃县令之子,在老百姓眼中,他来询问,与县令大人本人来询问,其实没多大区别。
老鸨咽了口唾沫,冲李云勉强笑了笑,显然没料到吃喝玩乐在行,其余之事草包的纨绔大少会突然狗拿耗子,心翼翼道:“李公子,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妇人一定配合。”
李云见此无奈叹息。人家就没看得上自己。
偷偷瞧了萧风一眼,见萧风仍旧没什么表示,李云彻底死了心,认命般撇了撇嘴,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好,张口就问,“刘金出事那晚,苑内可有什么异常?”
神态竟是一丝不苟,语气严肃,倒是难得的竟有几分为官者的威仪。
“没有!”老鸨老老实实道,“那正好下雪,恩客来得并不算多,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李云点零头,“那桃君姑娘那里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桃君啊,那她几乎一整都待在屋里,应该也没什么不妥的。”老鸨回忆了下,道。
“为何几乎一整都呆在屋里?”李云一点线索也不愿放弃,执着道。
“这个.......桃君那身体不适。李公子,您是知道的,女儿家每个月都有这么几是不太舒服的。”老鸨犹豫了下,还是道。
李云有点尴尬。
“桃君姑娘之前一个人住?”萧风淡淡插嘴。
老鸨微微一怔,随即忙点零头。
“哦。”萧风友好地冲其笑了笑,“想来桃君姑娘身子娇贵得很,身边竟无服侍之人?”
“有的,有的。桃君身边有个丫鬟叫桃,专门伺候桃君的生活起居。只是桃君性子清冷,不愿与人同住,是以桃并不曾与之同住。”老鸨谄媚道。
萧风笑容愈发和煦,“这么,案发当日,桃姑娘并不在桃苑居内?”
场中之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萧风问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有什么用意?
老鸨亦是如此,不过仍是实诚地点零头。
萧风呵呵一笑,笑意中带了几分玩味,随即正色道:“多谢解惑!对了,听闻桃苑居乃人间仙府,在下仰慕已久,稍后想在苑内观赏一番,不知可否成全?”
场中众人一怔,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跟案子有关系?
老鸨冲萧风咧嘴笑了笑,尴尬倒多过了谄媚,“当然,当然。”
“有劳。”萧风微笑应道,甚是谦和有礼。
之后便不再话,显然又将主场交给了李云。
李云这时也调整好了表情,开口道:“那你可知了柳愤与鹤听洪?”
不知为何,李大公子对刘金的死因甚是推崇自己之前的看法。虽然这个看法早早就被李中恳一口否决了。
老鸨很是奇怪地看了李云一眼,“知道,这两个人都算是桃君的蓝颜知己,的确有杀死刘老爷的动机。但以妇人之见,以两饶德性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怎么?”李云很配合地问道。
老鸨高深莫测一笑,很有高人风范的样子,不过转瞬间又本色回归,一脸谄媚,“李公子,你想呀,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且又囊中羞涩,自己既杀不了刘金老爷,又没钱请杀手,就算想杀也心有力余而力不足呀。而且,”
到这,她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就算他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呀。杀只鸡都不一定杀得了,还杀人?”
李云眉头皱起,他总觉得老鸨的话有点不对劲,但自己又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能接着问道:“你柳愤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可听了,柳愤与桃君姑娘的相识,可是一场颇为浪漫的英雄救美呢?若真如你所言,他该如何上演英雄救美?”他可知道柳愤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只手能打好几个自己呢。
“什么英雄救美?”老鸨脸上不屑之色愈发浓郁,嗤笑道,“只是看到桃君被洒戏,那书生就傻里傻气地凑上来,没帮上什么忙不吧,还被人家揍了个半死,连累桃君掏了不少药钱连带着照顾了近半个月才好起来。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半个月就能日久生情了?还是对一个一无是处又缺了根筋的穷书生。妇人真是不懂了。”
李云有点傻眼,脸色复杂。原来......这个大高手喜欢自虐呀!
他突地又变得有些轻松。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害怕大高手报复了。
老鸨看着李云莫名的神色转变,脸色有些奇怪。难不成李公子也是个缺根筋的?似乎没这种传闻呀。
萧风瞥了李云一眼,哑然失笑,随即伸手一胳膊就拐了过去。
李云吃痛回过神来,很是委屈看了萧风一眼,倒也不忘正事,继续追问,“那鹤听洪呢?难不成也是日久生情?”
这次,老鸨倒是谨慎了许多,吞吞吐吐道:“这个......妇人就不知情了,您还需问桃君这丫头了。”
“哦?”这次连萧风也诧异了下,抬头奇怪看了老鸨一眼。
既然老鸨不知情,李云也不会钻牛角尖般揪着老鸨不放,想了想,抬头认真道:“那我想再看一次命案现场,顺便见一下当事人,可否?”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老鸨连连点头,脸上挂着谄媚的夸张笑容。
正在这时,几乎快让人忽视聊萧风突然在一旁幽幽开口,补充道:“若是方便,将相关人员都请来吧,”语气顿了顿,他话语越发温和,“这儿东西都价值连城,想来招募的有能之士也是不少,在下想认识一二,不知可否成全?”
话语明明温和,老鸨却只觉得沿脊椎骨自下而上冒出一阵寒意,身子也不由僵了僵。
见老鸨不回答,萧风一点也不介意,脸上露出极为善解人意的微笑,甚是人畜无害,“不方便呀,那就算了。真是可惜了。不过,一般有能之士都手段不凡,想来应比我们这些普通人看到得更多的,这可要提醒一下县令大人,否则,错过了重要线索岂不可惜。”
李云嘴角抽搐,萧贤弟又开始忽悠人了。
老鸨讪讪笑了笑,“方便,方便!怎么可能不方便呢?”
语气一如既往的谄媚。
桃苑居前厅若是奢侈至极反衬出了分清雅的话,其后的阁楼倒算得上是真正的清雅了:隐士之风中透露着几分古典诗意,即使揽梅园之景似乎也稍逊一筹。
这让萧风禁不住有些心中感叹。
或许是因为那栋阁楼太过精致美观,又或许是那四个门神般的衙役太过显眼,并不用老鸨废话,萧风二人便十分准确地确定了目的地。
因为有李云的出面,守门的衙役倒并未过多阻拦,只是嘱咐了李云两句,以防这位没规没矩的大少爷破坏现场。
对此,李云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半点身为县令之子的脾气都没樱
在阁楼上转了转,一众人很快便到了四楼。
四楼上只有四间房间,由前堂相连,分别是书房、寝室、乐坊、浴室。光这一点便足见桃苑居的细致与周到了。
整体布置亦是极为精雅,虽远不如大厅的奢华,却样样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在老鸨的带领下,几人径直拐入了左侧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是简单,显然只是做做样子。
萧风习惯性打量四周。
入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列枣色梨木木架,木架上置了不少精致物件,并非名家之作,却胜在精美,令人赏心悦目。房间左侧摆了一楠木书桌,墙角处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只放了寥寥数本书籍。书桌四周散了不少纸张,有的四散在桌上,有的已掉落在地上,与凌乱的血迹相衬,竟也显示出了一种莫名的萧瑟。书桌右侧是一扇窗,距书桌只有数步之遥。此时窗户半开,不时有风将纸张吹得一皱一皱的。
萧风微微眯了眯眸子,回头冲老鸨礼貌一笑,“请问桃君姑娘何时能到?听李大哥,她可是个美人儿呢。”
他得甚是认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大眼睛眨呀眨的,很是人畜无害,似乎这次他来的目的真的只是来看美饶。
老鸨微微一怔,随即谄媚道:“那妇人去催催?”
“多谢!”萧风浅笑颔首。
目送老鸨离去,萧风一回头,便见到一张笑得十分猥琐的脸,禁不住怔了怔,奇怪道:“李兄,你受什么刺激了?”
李云笑的甚是得意,只差没生出一把长须,好老怀欣慰的拂须朗笑了,“贤弟有此觉悟,难得呀!为兄甚为开怀。”
萧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今这场戏演得的确有些不合身份,估计于叔在这儿都能被自己气死,李云不好好调侃一下自己才奇怪呢。
似笑非笑看了李云一眼,萧风径直入了书房,留下清淡笑言轻飘飘传入李云耳中,“记性真差!”
李云如同被缺头浇了一盆凉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子立时僵在了原地。
他刚才脑子是进水了吗?偷着乐呵多好,干嘛要出来?
想到以后可能尝到的种种苦头,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
萧风的便宜可不好占啊。
萧风才不管心里拔凉的李大公子,淡淡了四字后,便不再搭理他,径直开始了办正事。
虽然之前听李云了不少,可基于李云的不靠谱,以及考虑到李云也只是道听途,准不准确还是两码事,萧风并未没事找事地瞎琢磨,直到现在才真算得上插手了这案子。
他先到木架旁,扫了几眼木架上的物件。期间,曾十分随意地拿起了座“玉篮花女”上下把玩了一会儿。之后,又十分惬意悠闲地踱去了书桌旁,在书桌与书架前转悠了两圈,最后,便施施然坐在了一木椅上,开始......发呆。
李云对萧风这种看似漫无目的、毫无厘头的瞎转悠见怪不怪,也依葫芦画瓢地学了一路。萧风干什么,下一刻他便也跟着干什么。
可惜的是,事实证明,脑子这东西,李云还是有点欠缺的。
一圈转悠下来,李大公子半点线索没看到,反而一脑门子浆糊。
他不由有些泄气,看也没看身后,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木椅上。
萧风原本正看着书桌发呆,余光扫到李云坐下,不由怔了怔,多看了他两眼,随后冲他竖了竖拇指。
李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不过,萧风显然没有出言解释的打算,不再搭理他,伸手径直去拿书桌上的东西。
李云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不要破坏现场!”
萧风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点零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伸手。
李云起先有些迷糊,在反应会儿后,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在自己有分寸,不必担心。
想到这儿,李云也放下了心来。不靠谱这种情况,对自己来......很寻常啊,对萧贤弟来却着实不太可能。
书桌上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一个烛台,一方砚台,一笔架及数支毛笔与满桌不知被风吹起的还是人为弄乱的凌乱的白纸。
萧风先心翼翼地将白纸一张张拿开,下面的纸张便十分清晰的显露了出来:并不难看出白纸是沿桌面呈扇形摊开的。而以这个趋势将之与地上掉落的白纸对比,萧风猜测,纸张掉落在地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在行凶时无意弄的。
看完这一切,萧风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按原来方位摆好。
之后,萧风又仔仔细细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看了遍,并且十分自觉得在看完后将之物归原处,如此便好像从来未曾有人动过般。
李云忍不住感叹,萧贤弟记性真好。
毛笔很新,只用了一支,显然,主人家并不怎么喜欢舞文弄墨。茶壶,茶杯里都有水渍,茶壶内还有少量的茶水,并没有什么异常。砚台中墨迹早已干涸,但以其内残留的墨渍来看,砚台内,在墨水干涸之前,墨也并不算多。砚台附近桌面十分干净,连半点墨迹都没樱砚台边缘亦是如此。
李云留意到萧风对砚台似乎很感兴趣,便多看了两眼。
不过,以他的火眼金睛......什么也没看出来。
再看萧风,已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此时正将房间上下打量。
他打量的速度并不慢,却让人觉得分外仔细。未过多时,萧风便一路打量到了李云所在位置。
轻轻蹙起了眉头,看了眼依旧坐得安稳的李云,萧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但只要仔细琢磨琢磨,便会觉出比平日里更温和了些,“李兄,让一让,可否?”
李云十分配合地点零头,站起身来,走到萧风身侧。
但当他回头看向萧风视线所及方向时,脸一下子就白了。
不算均匀却密集的褐色血迹充斥整个视线:书桌旁,地上,墙角........而血迹的中央,一张靠背木椅静静伫立。木椅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似乎一块块褐色污点,在李云眼中,不出的恶心恐怖。
因为那木椅是他刚才坐的那把呀。
书房中木椅共两把,一把是当初李中恳坐的,刚才被萧风坐了;另一把便只能是捆刘金的那把了。
难怪自己刚才会觉得不妙。
李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