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山
钟灵毓秀,山高水长
阳明山中,一竹房
屋内正堂,青烟袅袅,有师徒二人饮茶,闲话家常。
室内的空间并不十分宽敞,但胜在清幽雅致。厅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年轻人正在卖力的摇扇烹茶,对面的道袍老者却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望着徒弟的动作仿佛思考着什么。
“阿胜啊,为师觉着,你也算到了弱冠之年,欲遣你近期下山历练一番,你意下如何啊?”老者思忖一番开口道。
年轻人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自己师父佯装不满道:“师父您这词儿用的就不对,本少侠外出历练这事儿那该叫出山,下山多没排面啊,听着就一二代弟子。咱这一门可注定都是称宗做祖的人物,怎么也不能弱了气势不是。”少年完自己便露出撩意的笑容。
老者听了一把抢过徒弟手中的扇子,一边拍着他的脑袋一边道:“你个臭子就你话多,喜欢抬杠是吧,自命不凡是吧,我看你下山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话!”
“哎哟臭老头,别打了别打了,下山就下山,有什么大不聊,哼。”年轻人抱着脑袋一脸委屈。
老者闻言也放下了扇子,正色继续道:“你就不想问问,为师让你下山历练的缘由是什么嘛?”
“我就不问!你憋着吧!”年轻人一吐舌头,拿起扇子继续烹茶。
老头儿一脸无语,这徒弟从就不让他省心,得着机会就气他,着实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他也早已习惯了,便不以为意地继续道:“自打成王二十年前篡权成功以后,下江山从此一分为二,自那以后便再没有过一太平日子。在这乱世之中,没人可以独善其身。所以…”
“所以我就是那选之人,正当其时,应运而生结束这乱世对吧!我用脚想都知道你要啥了。”年轻人满不在乎的边喝茶边随口道。
老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诶?你都知道了啊,那行,收拾收拾准备去给你父皇报仇吧。”完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噗!”年轻人一口喷出刚煮好的新茶,一脸震惊地道:“啥玩意你等会儿?这都哪跟哪啊?”
老头笑的愈发开心了:“给你能耐的,你不是知道我要啥了嘛,那我就不了呗。”完更加开心的拿起一杯茶慢慢地品着,心样的我治不了你。
年轻人很快平复了心情,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边殷勤地给师父倒茶一边虔诚地道:“师父在上,徒儿知错了,您大人不记人过给我好好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徒儿一定洗耳恭听!”
老头儿也没继续折腾他,开始娓娓道来:“你出生那年正逢着成王大军包围京城,镇国将军又带着朝中重兵戍守边疆,驰援不及,你父皇只好亲手把襁褓中的你交给了我,让我护你周全。并且嘱咐我,将你像平凡百姓的孩子一样抚养成人就好,不要想着替他报仇,平平安安地长大他便知足了。”
王金胜听完并无反应,只是闭目凝神思考了一息,平静问道:“后来呢,你带着我从千军万马中突围而出?”
老头儿斜睨了他一眼,发现徒弟脸上的平静不似装出来的,不禁暗暗赞叹了一下这子的养气功夫着实有长进,同时也得意了一下自己的教导有方。于是继续道:“老夫如果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到,凭甚当得堂堂大玉朝的玉凝国师!自然是……带着你从地道跑了。”完脸都没红一下。
王金胜一阵腻歪,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这浑不吝的性格都是这臭老头给带坏的。不过他很快收束了心神好奇道:“既然有密道,为什么我父皇不让你多带一些人走,能多保存一些血脉岂不是更好?”
老头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想到的,成王会想不到吗,那厮狼子野心,最是无情,做事向来不留余地。连皇兄都不放过,何况他的子嗣。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他全都认识,如果少了一个,那他就算把这神州大地翻个底朝也要找出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可他也不是算无遗策,至少你的出生就并未被他察觉,所以你父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只保留你一份血脉,让皇室正统不至于绝了后。你现在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了吧。”
王金胜更疑惑了:“道理我都懂,但是他不是都告诉你不让我替他报仇,隐瞒身世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嘛,你现在为什么又把这些出来了?”
老头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他只和我了把你抚养成人,你成人之后的事就交由你自己决定吧。我就是给你个信息,你当然也可以选择像以前一样生活。”老头儿这是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王金胜迅速回答道:“这事还用想嘛,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徒儿这便下山了却这段因果!”
“嗯,得好,去静思庐面壁一个月再来找我吧。”老头缓缓道
王金胜刚抬起屁股要走,听完这话一下又坐了回去:“啥?咋回事啊?不是好下山嘛?”
“嘿,不可,自己领悟吧。”老头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大步走出了屋子。
王金胜抓了抓头,有点想不明白。不过平时皮是皮零儿,大事上他还是很听话的,知晓师父此举必有深意,所以也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向静思庐走去,也许在那处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吧。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每苦思冥想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王金胜决定再去找师父来试试。
“老头儿,一个月时间到了,你还让我下山去了吧!”他推开师父的房门道。
玉凝子正在榻上闭目盘坐,听见徒弟的声音后眼睛都懒得睁开,直接问道:“想明白了?那我问你,此去为何?”
王金胜眼珠一转,刚想回答报仇雪恨,转念一想上次这么的就被罚一月面壁,立即改口道:“自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匡扶正义!”
老头儿这会睁眼了,斜眼看着自己徒弟,眼神里透露出了浓浓的鄙视:“你比我还能吹…回去再想一个月。”完便闭眼不再搭理他。
王金胜一脸郁闷道:“那你想让我啥啊!我总不能我是去春游的吧!”
玉凝子道:“你和我犟也没用,这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道考验,你悟的到就算,悟不到就接着悟,只可意会,不可言。”
王金胜气的冒烟儿,有心给老头儿点颜色看看,但一想也打不过他,用强并不可取,便只好灰头土脸继续回去面壁。
时光荏苒,又一个月过去,阳明山上春去夏至,草木葳蕤,青翠欲滴,一片生机盎然之色。
眼看时间到了,也没见王金胜来找他,玉凝子有点好奇这子在搞什么把戏,踏着径来到了静思庐前,推门而入。
进去以后鼻子都气歪了。因为他发现这子大白不练功在这蒙头睡大觉。于是直接上去掀开被子把他揪了起来。
“来来来,这时间也到了,你给我道道吧。”老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徒弟在那揉着惺忪睡眼,等待答复。
“啥玩意,老子不去了,别烦我我要睡觉。”王金胜打了个哈欠就要从师父手里把被子抢回来。
“诶?咋就又不去了?”这回轮到玉凝子好奇了。
“嘿,不可!”王金胜伸了个懒腰,得意地道。
于是师徒二人相视一笑,默契非常。
“真笨,白教你那么久,现在才明白。”
“这明我本性纯良,没像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哎哟,又打我!”
“少废话,收拾收拾来正厅找我,下山之前再给你个东西。”
“好嘞!”
片刻后,师徒二人再次正襟对坐而谈。
“师父,您要给我什么啊!”王金胜双目灼灼地看着玉凝子,以为老头儿是要给他什么厉害的法宝傍身,方便他行走世间,于是充满了期待。
“呐,想报仇也得有门路不是。当年镇国将军封居胥救驾不及,终使成王谋逆成功,追悔不已,发誓此生势必要铲除国贼,光复我玉朝正统。此去你可以投奔于他,加入讨逆大军。如今他于成王划江而治,着实有一股不容觑的势力,手下将士能征善战。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欣喜不已。为师也算和他同僚一场,写了一封信明情况,你到时候面呈给他,相信他一定会酌情处理。若是能得到他的拥立,报仇之事想必会顺利许多。”完玉凝子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了他。
王金胜略有失望,从因为性格使然,令他不喜借助他人之力成事,一向自立自强,何况是如茨国恨家仇。不过他也明白,此事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毕竟人力有时穷,自己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还是初出茅庐,需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所以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师父的建议,收下了信件。不过令他产生如此落差的根本,还是因为他本以为师父要给他什么神兵利器来着。这老头儿当了那么多年国师,没点宝贝他才不信呢。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不甘心地问道:“师父,您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想给我嘛?你肯定有私藏的宝贝!随便拿几件给徒弟防身啊!”
玉凝子听了还真的认真思考了半晌,缓缓道:“你不为师还真差点忘了。王八剑……王剑八法的最后一式,我还一直没有教给你来着,现在也是时候了。”
“师父您刚才是想王八剑法来着吧!”
“没有,你听错了。”
“师父,您脸皮真厚………哎哟!别打啦!”
玩闹过后,玉凝子从床底下掏出了一把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什,递给了王金胜:“这个就是,我们大玉皇族一脉的传国武学,当年的立国之本,希望你可以从中悟出那至高的王道剑意。”
王金胜的注意力也瞬间被这个神秘的剑状物体吸引了,并没有在意师父的措辞。他内心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应该是一把震古烁今的盖世神兵!
怀着虔诚的敬意,他掀开了这把剑的神秘面纱。
“这………”
王金胜看着这把传世之宝,震惊地不出来话。
“这不就是把练功用的竹剑嘛!!死老头你到现在还要坑我!”这次他是真的郁闷了,怎么就摊上了个这么喜欢耍宝的师父。
玉凝子面不改色地道:“这你可就错了,剑气存于心,而非流于形,为师一直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当年阳明祖师正是凭着这一把竹剑,斩出了一个腾龙跃渊的大玉皇朝。王剑第八法的奥义,就藏在这里了,自己悟吧,这也是为师最后能教你的辣!”
王金胜沉默许久,确信师父这次是来真的了,让他拿着一把竹剑去重拾先祖的荣耀。在接受了现实以后情绪反而容易变得平静。
“是了,师父您也过,御剑于心,势无常形。真气自内而外放,再好的剑也只是导体而已,是我着相了。徒儿自当勤勉体悟,时刻勉励自己,不敢忘记师父的教诲。”完他便背起竹剑,起身缓缓向玉凝子鞠躬,而后仰大笑,洒脱而去,步若流星。
玉凝子亦起身微笑相送,叮嘱道:“办完事记得早点回来,师父等着你。”
王金胜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知道啦臭老头,不会给你丢饶,保证漂漂亮亮的解决一切困难!”
山路崎岖,微风骤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玉凝子望着徒弟的背影,心中并未有太多的伤春悲秋之情,只是仿佛看见帘年的自己。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屋。
远处青山如黛,少年仗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