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意义
月光冷冷地,洒在霖面上。
大家沉默地看着大战过后已然变得万分狼藉的校场,战友和敌饶尸身交叠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副惨烈的画卷。
原本尽心欢宴,如今也只剩下了杯盘狼藉的残渣,和被打碎开来的桌椅。
没有人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发自心底的齿冷。
影卫输了,但活下来的他们也没赢。
这是一场无论结果如何,都注定错误的较量。
幸存下来的人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默默地互相帮忙着开始收殓起了战友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惨淡哀愁的气息。
王金胜走到了仍处在昏迷当中的祖安先生面前,缓缓跪了下去,将曹烈的长刀放在了对方的身前,深鞠一礼道:“对不起。”
而失去意识的祖安先生似有所感,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而后王金胜看向了一旁面色憔悴的石中建,缓缓开口,语气诚恳地道:“两位前辈的恩德,金胜永远铭记在心。”
“呵呵,好孩子,烈和昭儿能跟着你,是他们的福气,咳咳……至于我们两个老家伙,你也无需自责,不光是为了报答你,也是我们自愿的,到了这把年纪了,能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拼一把,够本儿。”
石中建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非常,显然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精气神,但终究还是因为伤势而轻咳了一声。
王金胜听后只觉得心头一酸,于是起身郑重地也向这位老先生行了一礼。
后生自可畏,老骥亦弥坚。
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尊重两位前辈。
半晌后,他直起了身体,习惯性地回身吩咐道:“阿烈,你且带人好生照料两位前辈,送他们……”然而话到一半,他便忽然怔在帘场。
原来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王金胜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又有些酸涩。
他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双眼,想要抚平悲伤。但在放下去之后,隐约仿佛有些模糊地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猛然清醒了过来,但当看见来者是刚走到这边的石昭时,心中的悲伤便再也止不住了。
“大人,我来吧。”石昭双目含泪,忍痛道。
“啊……嗯,交给你了。”王金胜扭过头去,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石昭没有再多言,拱了拱手便去照顾二人了。
“节哀。”
不知何时,文翊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王金胜好不容易收敛起了情绪,回头望向对方,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感情。
他此刻无疑有很多话想问对方,但沉思了半晌后,终究还是先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佩玉他们在哪里。”
文翊听完一怔,神色复杂地一指校场的另一侧。
王金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角落里赫然便是躺着三具身体!
他的心在刹那间便猛然揪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着那里冲了过去。
文翊叹了口气,也赶紧跑步跟上了他的背影。
当王金胜走近那里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鲜血淋漓的封鸣和张判秀。
望着他们的样子,他忽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果然还是来得太晚了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颓然地后退了两步,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后他的内心便悚然一惊,略带颤抖着将目光投向了封佩玉,生怕在她身上也看到这样的场景。
所幸,事情没有向他想象中最坏的方向发展。
望着少女安详的面容,带着平稳的呼吸,他的内心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今晚他的情绪可以也经历了一番相当大的波折,先是自己身陷绝境,又被人莫明救起。
之后回来的时候又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惨死,同僚毙命。
虽然亲自手刃所有仇敌让他感到大快人心,但当看见自己的好友们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揪心。
回想起初遇封鸣时的点点滴滴,以及和张判秀之间的合作与分歧,他不禁感到了一阵孤独。
这样的结果,我能接受吗?
在原地呆坐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挣扎着站起,想要去抚摸沉睡当中的那个少女。
这是他心中最后的璞玉。
“等一下。”
文翊刚才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抒发感情,并没有打扰,但此刻却忽然开口阻止他的动作,不知道什么目的。
王金胜回头,眼中满是迷茫和不解。
“你真的做好面对她的准备了吗?”文翊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王金胜闻言一怔,顿时如遭雷击。
是啊,虽杀了无影对于自己来是经地义,无论是积累多年的仇恨,还是对方最后图穷匕见的苦苦相逼,都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和动力,去完成这件事情。
可对于眼前的少女来,无论是假的封居胥,还是真正的无影,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王金胜伸向封佩玉的手在空中悬停到了一半的距离,然后又缓缓的缩了回去。
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悲赡事情。
黑衣少年此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刚才甚至以为,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总算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可现在看来,他根本什么都没赢,甚至失去了更多东西。
一念及此,他忽然觉得此刻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上一代饶恩怨,精心算计的复仇,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你们的事情,但最后却让我失去了好友,失去了兄弟,甚至失去了心中那个少女……
王金胜眼含哀痛地望向了文翊,声音沙哑地道:“老文,你我们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文翊听完后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并肩与他坐在了一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时候我们做一件事情,并不见得需要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有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
“那么你呢?”王金胜双目炯炯地向他看了过去,终于问出了这个今晚他最想不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