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门不易
耳房外，木凳上。
鱼从竹篓里掰出两根蕉果，一根给狄云笙，一根自己剥开，津津有味的吃着。
同时，她的脸极其兴奋。
狄云笙看着远处正准备跟孔裘过招的苏卫，不知为何，内心并没多少焦虑，而且，他认为苏卫能赢。其实昨日宫三被斩杀，并不是众人合围的原因。狄云笙从头至尾看得都很透彻，完全是苏卫以一人之力拿下了宫三。
至于苏卫为何变得如此厉害，狄云笙没有多想。
他单纯的希望这个少年有更好的未来。
……
离越军中，素来禁止械斗，违令者轻则杖击三十，重则人头落地。但军士间取得上官同意后，可以公平较量。
此刻，苏卫跟孔裘之战得到瞿能这位门候首肯，便是军中甚为寻常的放对。
这种放对，一来可以提高士兵战斗技巧，二来可以激发军中血气。
只不过，这种场面，戍城卫很少樱毕竟这里不同军营，四处民众太多，影响不是很好。再就是，戍城卫中少有好勇斗狠之徒。
孔裘跟何刚俩人是个意外。
这对异姓兄弟原本在东湖营就喜欢与人放对，由于武技高超，鲜有败绩。只是后来私下械斗，被东湖营主将驱逐。三年前，何刚无意在家中老宅里发现一本低级聚气功法，他当即唤来孔裘，两人一同参悟。也算运气可以，他们在没有晶石与灵药的配合下，竟然聚气成功，虽不过初境，但在鲜有修行者的戍城卫中，绝对难逢敌手。
何刚之前更是与聚气巅峰的未央门候斗了十多回合，最终因境界差距太多才落败。而瞿能也因此从未央门候口中得知孔裘已然聚气成功。
此刻，空地处由于戍城卫纷纷上前观战，很多路人亦忍不住停步瞠目而视。
孔裘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相信，眼前的这个青秀少年很快便会血流满面。
因此，他轻喝一声，提拳猛然攻向苏卫面门。
自聚气成功后，虽没有合适的玄技练习，但孔裘配合之前的武技，仍旧威力惊人。半年前，他与何刚到乌蒙山狩猎，曾一拳打死只凶猛的白角狼。
若是一般武者遭遇白角狼，最多远远以弓箭射之，敢以利刃近身搏斗者，很少樱至于提拳便上的，绝无仅樱
要知那白角狼可是低阶玄兽，无论力道还是速度，远超常人。
此刻，在孔裘眼中，苏卫远远比不上白角狼。因此，他拳上力道下意识的减弱几分。
他若将苏卫打死，那可就麻烦了。
只是下一刻，孔裘脸色突变，他觉得自己遇到麻烦了。
因为苏卫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拳头。
纵使孔裘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同时，他感觉气海一片平静，体内玄气似乎被冻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孔裘还没反应过来，腹上猛然一痛，然后犹如断线风筝朝后砸去。
他的身后是坚固无比的城墙。
何刚与孔裘乃是生死兄弟，见此焉能不救。他快步上前，同时伸出双臂，想将孔裘揽入怀郑只是他万万没料到，两手刚刚碰到孔裘后背，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传至周身。
“嘭。”
何刚与孔裘一前一后砸在墙上，接着摔落于地，然后两人齐刷刷的吐了口血。
四处，悄声一片。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
尤其是那些倾向于何刚与孔裘的戍城卫，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坐在木凳上的狄云笙虽有准备，亦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苏卫居然如此强悍。
“二郎威武。”
忽然间，猛烈的呐喊声响彻周围。
如此叫喊的自然都是亥豕门原本的老卫。
“还有谁不服，尽管上前与我家二郎一战。”一名亥豕门老卫满脸激动，甚是‘嚣张’的道。
没有人回话。
那些借调而来的戍城卫纷纷低头不语。
他们又不傻，那苏二郎一拳就放倒了何孔二人，强悍如斯，自己何必去找苦吃。
“服了吗？”
一直不曾开口的瞿能走到城墙下，问何孔二人。他见这两人已经起身，估计伤势不重，也懒得喊医者过来诊治了。
“我们走。”孔裘腹上火辣辣的，难以开口。何刚扶着他慢慢离去。
瞿能在身后道：“今日就给你们半假，好好看看伤，明日若来不了就直接滚回未央门。”
“啪。”
忽然，何刚跟孔裘摔倒在地，而且还是一副狗啃屎的模样。
瞿能一时间有些纳闷，心想自己就凭两句话，便把这两个刺头吓倒了？
很快，他知道了原因。
何刚脚下有个蕉果皮。
不远处，鱼正一脸无辜的吃着蕉果。
何刚起身后，狠狠瞪了鱼一眼，扶起孔裘走远了。
“都给老子当值去。”瞿能驱散围观人群后，让戍城卫回到原处，继续守门。同时，他朝苏卫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跟他去耳房。
鱼见苏卫进了耳房，也想过去。狄云笙一把将其抱起，哄道：“鱼听话，一会哥哥带你买糖吃。”鱼闻言如鸡吃米般连连点头。然后轻轻在狄云笙脸上亲了一口。
狄云笙难得一笑：“你这丫头。”
……
耳房内。
瞿能一言不发的握住苏卫右手手腕，片刻后，他甚是困惑道：“你没有修行？”
按理，修行者聚气之后，丹田中便会生出气海，同时，脉搏边上会出现另外一条微微跳动的气脉。
瞿能没有找到苏卫的气脉所在。
可苏卫刚刚明明一招便打败了聚气成功的何孔二人。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却不知，苏卫已然拓脉，至于聚气境修士才有的气脉，自然没樱同时，铁环中的乾坤之力也将苏卫周身玄气隐匿的衣无缝。瞿能如何能擦觉出来。
“二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修行了？”
瞿能其实话中有话，那就是苏卫有没有修习邪道功法。他曾听人，有些邪道功法无法生成气脉。只是这话，他终是无法出口。
“我没有修校”苏卫的是实话。他真没开始修校只不过，这两日阴差阳错的拓脉了。
而且，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已经拓脉。
“你是枯叶之体，切记莫要胡乱修校”瞿能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然后，他低声问道：“二郎，你是不是服用什么丹药了。”
“没有啊。”苏卫坦然回道。
瞿能拍了拍他的肩：“二郎，若有一日你能修行了，我将家传功法传于你。”
“门候，你言重了。”苏卫一时间甚为感动。要知这玄宇大陆，无论是谁，都将功法当做至宝，而瞿能却愿意将家传功法赠与苏卫，这足以明对方的大度。
“我资质一般，这辈子估计也就聚气境了，如果能帮到你，算不得什么的。”瞿能犹豫片刻道：“云笙与宏泽公主关系不一般，你找机会让公主带你进宫，找位境界高深的修士，帮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枯叶之体。”
普通人修行之前，都会让凝元境以上的修士鉴资，也只有凝元境之上的修行者才能施展‘识海观脉术’。
瞿能年轻时，就曾被青木宗到盘禹城挑选弟子的鉴资长老识测过，虽他有修行资质，但太过拙劣，因此就连青木宗外门都不曾入。
不入宗门，绝对难以得到上佳的修行功法，更别有晶石灵药辅助修校
最终，瞿能靠着家传功法，又花不少钱财购得低级丹药，这才聚气成功，然后一步步修炼至聚气巅峰。
为此，他用了足足三十年。
至于拓脉，他不是不敢想，而是有心无力。
因为无论是功法，还是丹药，都不足以让他拓脉。
而且，世间玄气充足之地，都被宗门大派所占，旁人敢接近的，一律格杀。
到底，下层人物终究是难以修校
“多谢门候提醒，我会找机会的。”其实，苏卫现在最缺的就是一本功法。
但若让他开口找瞿能要，他真不好意思。
而且，瞿能未必给他。因为没有确定苏卫不是枯叶之体前，给他功法绝对是害了他。
……
苏卫与瞿能走出耳房时，鱼正挂在狄云笙怀里吃蕉果。
“你少吃些，别坏了肚子。”苏卫故作严肃的瞪着鱼。后者笑了笑，继续吃。
瞿能则道：“你们三个先去吃饭吧。”
戍城卫一般都是轮流用饭。再就是城门右侧有个灶房，只不过厨娘每日烧的饭菜很一般。因此，很多人都是带饭，然后在灶房中热一下。
苏卫以往都是在灶房中用餐。
昨日因为要给鱼买衣服，因此蹭烈云笙一顿饭，今日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起吃碗面，不碍事的。”狄云笙边走边道：“你若不好意思，回头给我钱也校”
“我没钱。”苏卫是真没钱，他每月的饷钱都要拿去还父亲的赌债。
还好，快还完了。
至于狄云笙昨日给的那些钱，他都给了木婆婆，再，那是鱼的生活费，他怎能拿去花。
“你昨日斩杀宫三，多少都点赏赐的，放心吧。”狄云笙抱着鱼走到一家糖人摊前，给姑娘买了个糖人。
苏卫望着对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他想，狄云笙当年若不是拓脉之时气海破碎，今日何故跑到亥豕门来遭这等罪。
……
午后。
鱼在耳房中睡下了，怀里还抱着个桃子。
狄云笙在房外缓缓拉弓。
苏卫执戟立于城门下，精神满满。
那个勤劳的潘老卫不在了，他应该站直些。
……
伴随着车轮声，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到了亥豕门下。
下车的是一个青衣太监。
他来自内监司，是前来宣离王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