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父女君臣
倪雄一出府邸大门，倪皇后那边便已得知，倪皇后唤道：“岭儿……你读书也累了，出来陪母后赏花吧……”
太子应声而出：“母后，儿臣不累……”
倪皇后道：“你有多久没见你外公了？”
“嗯……半年有余了，母后。”太子回道。
“方才你与皇上提及，想必应该快到了……”倪皇后喃喃道，眼中泛出出一丝困倦的神色。
“外公要来？”太子轻呼道，“母后，儿臣还是回去读……”
“为何？”倪皇后怒目一睁，“你是太子，他是臣子，你如何能避而不见？”
“儿臣……儿臣害怕……”太子诺诺道。
“怕？”倪皇后耻笑一声：“你且瞧瞧母后……”
二人话间，只听得宫门外下人高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吏部尚书倪大人求见！”
“宣……”倪皇后冷冷道，遂拉着太子段岭移步正殿。
“吏部尚书倪雄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金安……叩见太子殿下……”
“平身……”
“谢娘娘……”
“赐座……看茶！其余热下去吧，倪大人前来闲话家常，尔等不必打扰……”
“喏……”
“父亲大人……”倪皇后自凤椅之上施一轻礼，缓缓道，“父亲大人今日怎地想起我们母子来了？岭儿……拜见外公。”
“孩儿拜见外公……”段岭起身来到倪雄面前，施礼拜见。
“太子请起……老臣有愧呀……”倪雄忙道：“老臣忙于朝政，多日未见，太子又长高了……哈哈哈！”
“父亲大人……既然你我父女二人多日未见，今日难得父亲前来，有几句话可得告知父亲。”倪皇后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地道。
倪雄嘴角一笑：“老臣听娘娘明示……”
“你当皇上是聋了还是哑了？如今朝堂之上，尽是些老臣旧奴，你堂堂吏部尚书府里却门庭若虱…皇上要不是瞧着太子的面子，恐怕你我二人，早已滚出这皇都了吧……”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老臣罪该万死……”倪雄颤声道。
“再瞧你今日，前来这颐阳宫，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堂堂吏部尚书，何时却染上了这江湖气？”
倪雄不知如何作答，斜眼看着门外温冷二人，笑道：“皇后娘娘，老臣哪里有什么江湖气，此二人今日随老臣前来，只为博皇后太子一笑罢了……”
“噢……父亲这是何意？”倪皇后淡淡一笑，心里已猜得一二。
“老臣带此二人前来，原是听闻娘娘身边沈公公一手拈叶飞花，十步之内，击落酒杯……此二人却是二十步内，娘娘若不嫌弃，可留于身边使唤……”
“噢……这却是有意思的紧……太子……想不想瞧瞧？”倪皇后笑道。
“母后……”太子强笑应道。
“沈公公……”倪皇后淡淡唤道。
“奴才在……”沈公公移步倪皇后身前。
“举个酒杯吧……让本宫瞧瞧这江湖本事……”
倪雄一慌，忙道：“娘娘……这大殿之上，太子身侧，恐……”
“无妨，既是父亲门客，本宫有何担忧？这颐阳宫啊，确实也该添些江湖杂耍，热闹热闹了……”
倪雄当下暗暗叫苦。
只听得沈公公道：“二位高士……老奴手中酒杯，距二位只一十五步，劳请二位稍稍退些。”
门外温先生与冷钰听罢，双双一拱手，后退了五步。
沈公公又道：“劳烦二位再退些如何？”
二人又退后五步。
沈公公“嘿嘿”一笑：“再退些……再退些……”
冷温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只得又退后数步，此时业已经到了院子中央。
殿内沈公公还在笑着喊：“退些……再退些……”
二人脸色逐渐煞白，一直退至颐阳宫宫门口。
倪雄坐不住了，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倪皇后，起身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老臣……老臣谨记娘娘今日良言，老臣告退。”
罢施礼告退，才走到宫门口，狠狠扫了一眼温冷二人，却听得殿内沈公公唤道：“二位高士，皇后今日瞧得高兴，特赏二位两杯酒喝……谢恩吧……”
话音未毕，只听得一缕啸哨声自殿内射出，接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二人慌忙借势接住，果真只是两杯酒，却震得虎口发麻，杯中酒已溅得满手都是。
倪雄瞧见，头也不回，甩袖便走，此二人连忙将余下半杯酒饮下，跪于宫门口道：“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罢，起身去追倪雄倪尚书去了。
“哈哈哈……”倪皇后自殿内大笑两声，却对着太子道，“岭儿，外公这江湖杂耍，你可瞧得开心？”
“回母后……儿臣方才……方才在瞧这案上镌刻的诗句，未曾留意，母后恕罪……”
倪皇后无奈的摇摇头，对着沈公公道：“那人，何时入宫？”
“回禀娘娘，两日后。”
……
尚书房。
卫士令展滕正跪于殿前听旨。自从儿子展平随二皇子出巡以来，展滕渐渐发现自己的仕途发生了变化。
北襄王道：“颐阳宫那边如何？”
展滕道：“回禀皇上，倪大人带去的二人，均遭羞辱……”
“哈……”北襄王干笑道，“换作乔烈如何？”
“回皇上……乔将军一手一杯，半滴不会溅出。”
北襄王点头，又问道：“换你又如何？”
展滕一怔，道：“臣……臣一只手便够了……”
北襄王哈哈一笑，道：“朕的儿子……你的儿子……如今出巡在外，想必你也牵挂得紧呀……”
“回皇上……犬子承蒙皇上圣恩，随二皇子殿下出巡，实乃展家之荣耀啊……”展滕跪于殿前，深深施了一礼道。
“朕听闻……这二皇子于花都，结识了一位独隐山饶弟子，可有此事？”
“回皇上，犬子书信中确有提及，又了什么独隐山人遗世锦囊一类的胡话，臣对这等江湖传言一向笑笑了之，便未曾禀报……”展滕自袖中取出一份书信，“这便是犬子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齐公公上前接住，北襄王示意置于案头，接着道：“展腾，朕着你暗中寻那独隐山溶子，至于锦囊，也一并带来，让朕瞧瞧吧……还有，叮嘱展平，且勿让二皇子再生事端，朕听着心烦！”
“臣领旨……”
……
倪雄刚到府上，便吩咐下入闭门谢客。
府上众多门客皆垂手而立，大气不出。温先生与冷钰二人跪于台阶之下。
“刀来……”倪雄喝了一声。
自有两名仆人，各自手捧一柄宝刀，立于倪雄身侧。
细看之下，此双刀三尺有余，锈迹斑斑，刀刃上缺口参差，刀柄用暗红绸缎缠绕，业已发白褪色，谁曾想，堂堂尚书大人，竟然握在了手上。
刀一到手，倪雄宛如换了一人，须髯如戟，气势熏灼，摇山振岳。
“老夫的脸，便是诸位的脸……”倪雄沉声道，“你二人今日，一个掌刀，一个袖刀……刀刀剁在了老夫脸上！”
“属下罪该万死……”二人齐呼。
“万死？”倪雄怒目圆睁，吼道。
院内其余热，“扑通”一声，齐齐跪下。倪雄将双刀一抖，只听“哧”得一声，刀刃没于砖地半尺。
“老夫且留着你俩性命，替老夫河界走一趟，若再空手而回，自我了断！”
“属下谢大人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