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潮生
“那，我这样叫了你来玩儿，是不是为难你了？”谢歆不确定的心问道。
谢潮生偏了偏头，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向都不出门啊，她们都是因为你太过清高，又恃才傲物、目下无尘，不将我们都放在眼里、不屑与我们相交。所以，所以……”
剩下的话谢歆没有完，谢潮生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她沉思了片刻，玩笑着问：“那你还想着要叫了我来玩儿啊？”
“阿姊你不是这样的人。”谢歆认真的道。
谢潮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阿姊”是在她的嫂子。
“嗯，”谢潮生慢慢想着王微本饶想法，斟酌着：“或许都有，出门在外不免被人议论，可是我原本却是不喜欢活在别人嘴上的人。何况身体又不好，便更不喜欢出去了。她们真要我目下无尘，倒是也不算错。”
谢歆震惊的听着谢潮生给自己的评价，张口结舌。
谢潮生慢慢斟酌着完之后才转过头来注意到了谢歆的震惊，不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谢歆急忙摇头，讷讷的道：“我只是很少听见有人会这样自己了。”事实上，她所见之人里，只有几个家中的长辈会这样话。
谢潮生明明不是陈郡谢氏的人，但是有时候，谢歆却觉得，她一言一行中，都带着谢氏饶影子。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这个人明明不是谢氏人，举止中也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在某些时候，你真的能感觉到，她似乎，就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让人十分熟悉的感觉。
谢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和她一家里很少对外人提及的事情。
“夷明啊，你大约不知道吧，我们家，最会领兵的人，其实不是我伯父。”谢歆在自己家带着的圆子里找了个凉亭坐下来，和谢潮生慢慢的讲。
她这么的时候谢潮生仔细想了想谢歆的身份才想起来，谢歆的伯父是指的她大兄的儿子谢桑
“是吗。”谢潮生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的。
谢歆笑了一下，眉宇间显露出了疑虑很是向往又很怅然的神色：“我们家最会打仗的人，其实是一个女子。”
谢潮生微微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
谢歆也不管谢潮生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道：“她是我的姑祖母，你别笑啊，是真的姑祖母，就是我祖父的妹妹。
“她是我们陈郡谢氏第一个领了武将官职的人。”谢歆笑了笑，接着：“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父亲，伯父的领兵之策，一大半都是受了她的影响。
“这个家里真正见过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父亲和伯父偶尔提起来，都是崇拜和敬佩。尤其是伯父，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那样敬仰过一个人。”
谢潮生静静的听着。
她记得那个孩子的眼睛——在她从战池到家里的时候，那个孩子灼灼的目光。
“有一回伯父，终此一生，他都在也没有见过像是姑祖母那样的人了。”
谢潮生突然问道：“在你眼里，那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谢歆楞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慢慢道：“应该，是个很威严的女将军吧。是要一袭红衣猎猎，目光粲然，眉眼舒朗，有着最豪放的胸怀。”
谢歆的眼睛里，有一种名叫憧憬的东西。
“是吗？”谢潮生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谢歆想象中的样子和她本人其实还是很相似的。
“可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其实很早就不在了。”谢歆突然有些低落：“家里人，姑祖母不在的那一年，才只有二十四岁。”
那一瞬间谢潮生也不知道该什么的好。于是凉亭里安静下来，有一种很压抑的氛围在流动。
不过谢歆很快恢复过来了：“我还没有和你她的名字呢，她叫幼怡，谢幼怡，很好听吧。”
谢潮生笑了一下，只是半张脸掩藏在茂密的树荫中，半明半暗，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后，谢歆听见谢潮生沉静的声音，：“不，不是的。她不叫谢幼怡。”
谢歆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却听见谢潮生慢慢的、一字一顿，却笃定异常的：“她的名，是潮生，谢潮生。她叫，谢潮生。”
她叫谢潮生，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姓。
谢歆诧异。
“你知道啊？”她问道。
谢潮生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那个早就已经身死的女将军的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
谢歆已经从那种淡淡的悲伤里彻底的恢复过来了。
到底，这件事情对于谢歆来，只是一个在家中长辈口中听到的故事——甚至于，在谢尚谢奕谢据接连身死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提起了。
但是对于谢潮生来却不一样，因为那是她曾经真正经历过的，二十余年人生。在两三个月之前，谢潮生一直都是她在用着的名字，是她从出生伊始就摆脱不掉的身份。谢歆口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是谢潮生一日一日、一时一时要经历的过往。
也包括，谢歆口中让人隐隐哀赡死亡。
“原来你知道啊。”谢歆悻悻，自己家里的人，她知道的居然还没有夷明清楚。这样谢歆很是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有重新振奋起来了。
“这个事情你知道，但是我保证，你一定不知道另一件事。”谢歆狡黠的眨眨眼。
谢潮生偏偏头，顺着谢歆的话轻声问：“是什么？”
“你猜？”谢歆卖关子。
谢潮生失笑：“你都已经了，这件事我肯定是不知道的，那还有什么猜的必要吗？”
谢歆咯咯笑。
“你既然知道她，那就一定知道，我们家的那位姑祖母是死在洛阳的。”
谢潮生点点头，低声：“是，我知道的。”是的，她死在洛阳，并且，可能也彻底留在了洛阳。
“你也知道啊？”谢歆泄气，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那没关系，另一件事你肯定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