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倾 诉
昏黄的烛火下,红的血,白色的发着幽光的花瓣。
这场面即叫人觉得心惊,又格外的具有诱惑力。
苍澜觉得,她可能被引诱了。
在她的注视下,鲜血一点点渗透进花瓣当中,奇异地和里头的液体融为一体,最后通通消失不见。
苍澜知道这是孟长君在以自身鲜血喂养那个叫木槿的鬼魂。
果然等到滴入其上的新鲜血液完完全全消失不见的时候,那株昙花发散出暗淡的光芒,木槿则一脸疲惫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坐在椅子上,对着苍澜无力的一笑,“你来了。”
那样子,仿佛他们认识很多年一样。
“嗯。”苍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好回她一个字。
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可苍澜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叫木槿的模样。
因为虚弱,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比起一旁孟长君的姿色,这个木槿就长得毫无特色可言,她甚至连家碧玉都算不上,勉勉强强地只能算的上一个秀气。
这样的秀气想引人注目是不太可能了,就算是被丢在人群里,立刻就找不到踪影。
似乎是看出来苍澜的不自在,木槿拉着孟长君的手道:“长君姐姐,我有话想和她单独谈谈,你看……”
刚用完人就叫别人离开,这似乎有些不大地道,苍澜以为凭孟长君那个臭脾气,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不定还要发脾气。
却不想孟长君连反驳都没反驳便应下了:“知道了,我就在院子里。”完还警惕地看想了苍澜一眼:
“她要是敢做什么,你大声喊我就是了。”
木槿点头:“我晓得的,而且我相信她是不会害我的。”
孟长君知道她身体不好,便也没有继续什么,只是在路过苍澜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忘了王殊还在我手里。”
苍澜哼了一声,反驳的话还没有出声,孟长君人已经不见了。
似乎是早知道她会废话,特意跑了。
孟长君自然不会怕苍澜,她只是担心自己忍不住,当着木槿的面教训她。
要不是看在木槿命不久矣的份上,她才不会……
想到木槿真的活不长了……孟长君罕见的露出悲切的申请,她们一起在这座庭院里度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连她也要离自己而去了。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才是长久的。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木槿尝试着想要从椅子里站起来,却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苍澜忙阻止她:“没关系,你坐着就好。”
木槿没有继续尝试,这样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其实长君姐姐只是看上去很凶,其实她人很好的,这些年若不是因为我拖累了她,她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不要怪她。”
怪不怪的,她了也不算,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杀人总是不对,苍澜跳过了这个问题,“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木槿愣了一瞬,才缓缓开口道:“确实是一个不情之请。”
苍澜看着她示意她接着下去。
木槿被看的突然不知道怎么下去,明明等了那么久,好容易等到和他有关的人,她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怎么不了?”苍澜问。
“故事太长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起。”木槿答。
苍澜索性搬了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那没关系,你慢慢就是了。”
木槿被她这个举动给逗笑了:“那就先从我的身世开始起吧。”
“我原本并不叫木槿,是个什么连名字都没有的奴婢,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从记事的时候,就被人家卖来卖去,名字也不固定,有时候是猫啊狗啊的,有时候就是什么花花草草,虫鸟飞鱼,麻雀,翠花……都有叫过。
但最喜欢的还是木槿这个名字,这是我的恩人给我起的,是不是很好听。”
苍澜看她明明再自己悲惨的身世,可她一点都不显得悲伤,反而在那双眸子里闪着异常夺目的光彩。
她很给面子的点零头,称赞道:“是很好听。”
于是木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模样生的不是特别好看,所以即便是作丫头,我也只能做后院那种扫洒靠蛮力过活的丫头。”
这句话苍澜就没有接了,她细细打量着座椅里靠着的身影,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灰飞烟灭的那种。
木槿的身量比她看着还要一圈,苍澜有些想象不出,她这个样子能做什么力气活,而且,她的长相虽不上惊人,但也不至于丑的看不去。
“你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活着的时候……”木槿顿了顿,这话听起来有些吓人,她翘苍澜脸上没有害怕的样子,才继续了下去。
“我还活着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我的胳膊要比你大腿还粗,脸也比现在胖一圈,皮肤比墨还要黑。”
苍澜的腿被衣服遮的严严实实的,木槿一点都看不见,她只不过是在打个比方,让对方有个大致的印象。
“没办法,因为我每要劈柴,还要担水,不多吃点没有力气扛的东动这些东西。”
但之所以死后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是因为她又要死了,这个木槿就没再了,她明白苍澜肯定看出来了。
木槿看过去,苍澜目光柔柔的,里头有对自己的同情。
“其实长得不好也有很多好处,至少我不会被人叫卖到花楼里,也不会被那些好色的老爷公子们骚扰。
除了难看一些,动不动就被那些年长得老婆子们骂,我自己还挺知足的。真的,挺知足,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每能吃饱饭,
再远一些的话就是希望自己快点老一些,成为后院里的老婆子,这样也是为了能吃饱饭。”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漂不漂亮真的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完木槿扑哧笑了一声,想不到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这那么久,久到她现在想起来的时候,竟然都没什么确切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