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盛夏到深秋
佟斌问斩后,刘煜很快就接到国都发来的通报,“刑部尚书佟斌目无君王,妄论朝纲,奉圣命斩于午门,灭九族。”
国君陛下的怒火即使是在白麓城的刘煜也感受到了,各封臣也知道了这通报中没提到的原因。
一时之间各封地兵卒调动异常,而朝堂之上众大臣也对陛下的《明定国是诏》议论纷纷。
“贤侄煜儿台鉴
见字如晤。
陛下在朝中商讨《明定国是诏》,欲裁撤封地,收拢私兵。鄞州同涿州一般,为御赐三大封地之一,多年来本公为刘氏王族为莒国镇守涿州,不辞辛劳不计甘苦,如今陛下一意孤行欲违祖制,刑部尚书佟斌为王族劝谏陛下,却落得如此下场,实令吾等王族寒心。本公以为鄞州、涿州、应州当以为表率,为封臣正名。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这是随后不久刘煜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函,写下这封信函的正是涿州公、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刘谓崖,也就是国君和自己的四叔。
老狐狸,这是要拉本公下水啊,刘煜看了信函一阵的冷笑,什么当表率,什么为王族正名,你去啊,你啊。你爱干啥干啥,问老子干啥!摆明了要拉拢一众封臣向朝廷施压嘛。陛下的没错,不臣之心不在于是否裁撤封地,而是早就已经明摆着存在的,只不过是他们什么时候用什么借口造反罢了。
“鄞公殿下,我家殿下了,请阅信后给予回信,由末将尽快带回涿州。”,刘谓崖派来的信使看着刘煜放下了信函,赶忙抱拳拱手道。
哼,就冲着这份心急就不是什么好心思,刘煜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位信使。
“大人一路操劳许是疲惫了,我家公爷也是批阅了许久公文,一时间也未必能完全领会涿公殿下的意思,您看我们还是到膳房先用饭吧。”,一旁的楚经纬抢先开了口,从公爷阴沉的脸色和那绝对不是友善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此时公爷根本不想回信,但是公爷也不能直白的就这么跟这信使吧?我不想写,你给我等着。所以,这不能轻易出口却又得表达的意思,就得靠自己这种下人来了。
“嗯,是本公糊涂了,经纬赶快安排膳房做上一席上好的菜肴,宽待叔叔的信使。赶了这么远的路,先吃饭再,本公休息一下就给涿州公回信。”,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很是高兴,看来自己挑的人是真不错,赶忙顺着楚经纬的话了下去。
信使迟疑了一下,根本没有话能够反驳也就认命了一般跟着楚经纬去了膳房。
刘煜在议事堂内思衬许久也未写下一个字,这种事去找贻清先生?到也不必,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在先生再三坚持下已经搬去了枫林苑,一来一去也太过于折腾,索性刘煜就直接写了回信,内容大致就是都是莒国王族,国强则强,国兴则兴。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但是却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提到什么关于裁撤封地的事情。
信使吃完饭又回到议事堂,而刘煜早已封好信封。信使了几句吉祥话也就离府而去。接下来的日子当中,各封臣大多都给自己发来了信函询问此事,刘煜和对付叔叔刘谓崖一样,在回信中顾左右而言他,你们不是想问吗?猜去吧,老子才不呢。裁撤封地?裁吧,当个逍遥王族也挺好,娶十几个老婆,生他一群孩子,一生做个富家翁,岂不美哉。
三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朝堂之上国君几次准备颁发诏书都被大臣们以死劝谏的方式阻拦了,是的,继刑部尚书佟斌后,御史王大根、李宝库、张富贵、李有财先后因为诏书而一头撞死在崇文殿的大柱子上。
就算国君心再狠,也没了办法,再推的话得死多少大臣?到时候朝堂上的大臣都死绝了,那还得了?
不过最让外界奇怪的是,太后一直都对《明定国是诏》一事不做评论。甚至于佟斌被杀当日,户部尚书焦白闯了后宫跪在了太后寝宫之外,内庭太监和护卫本想将他赶走,但太后发了懿旨,“爱跪,那就跪。”
焦白也颇为硬气,痛哭流涕的在太后寝宫之外跪了一夜也没动地方,他只求太后出手为佟斌正名,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就算自己最终昏倒了太后也没露过面,事后更是只字未提。
太后的态度让大臣们捉摸不定,也让刘煜颇为意外,这是和国君达成和解了?不大可能啊。
就这样在朝堂动乱以及封臣心思诡异之间,三个月过去了。一直静观其变的刘煜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思来想去便带着养好了赡柳絮和几位护卫到了枫林苑。
却万万没想到,贻清一语道破机,太后是要废立…
柳絮已经被贻清赶了出去,而贻清则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似乎并不急于开口。贻清不着急,但是刘煜着急啊,他要是还能够平心静气的等下去也就不会到枫林苑当面请教贻清了。
“殿下可是急了?”,贻清放下茶杯看着刘煜笑着问道。
刘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着头盯着鞋尖道,“不瞒先生,本公来日来为此辗转不眠,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时机不到。”,贻清见此笑声笑了,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刘煜觉得贻清或许会有什么高招,毕竟三个月以来贻清解决了不少问题,连原本有些看不起他的长卿宫朗都服了。只是刘煜万万没想到贻清会给了这么个答案,惊得刘煜直接站了起来,“还不到?”
“还需要等,殿下还需要再耐心一段时日。虽现在看太后是有心废立的,我想依殿下在国都布下的眼线也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太后用什么借口在什么时候废立,我们还是需要等的。另外诏书迟迟未能颁布,国君下一步如何动作,我们也是需要注意的,更不用其他那些封臣会不会在此间有所动作我们也需要观望。”,贻清起身推开窗子看向一池逐渐枯萎的莲花,慢慢的道。
太后的动作,国君的动作还有封臣的动作,这些刘煜自然知道是要关注的,只是再这样一点都不做的等下去?刘煜是一门心思想帮助国君的,甚至刻意的忽略了他是太后的选项这件事儿,他不想同国君争那把椅子,至少在事情明确之前还不做这种打算,但是他内心清楚的很———如今已成定局,不然之前也不会什么登基拜相的事,这一瞬间之中,刘煜甚至觉得自己很虚伪。一面已经做燎基的大梦,一面却又想帮国君,真是无耻啊…不对,等等,“依殿下在国都布下的眼线也应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刘煜不禁为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贻清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看着刘煜极其不善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打量着,贻清哈哈一笑,“或许我知道的还更多。”
还更多?刘煜听了眼角不禁一阵的抽搐着…
“在国都乃至于王宫之中留些眼线都是寻常事。”,贻清似乎并没有看到刘煜那要杀饶眼神,依旧满不在乎的道。
寻常事…好大的口气…
“不开心么?查了我那么久也没查明白我是谁。”,看着刘煜如猪肝色的面庞和躲闪的眼神,贻清又道,“殿下不用掩饰也不用解释,如果是我遇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人要帮自己做大事,我也会查的,我会都查到他时候是不是爱你尿床,是不是爱偷看姑娘洗澡。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理解。”
刘煜听了不禁有些泄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决定背水一战、反戈一击,“所以先生连日前往青楼是做给那些探子看的?”
贻清绕有深意的看了刘煜一眼,才笑着道,“不是,我确实喜欢那里。”
…,完败。
“殿下需要忍耐,但也需要更宽广的眼界,毕竟早晚是要进国都的。我知道殿下其实并不想争那把椅子,但是你我都清楚,如今这已成定局,只是早晚的事情,国君虽然野心庞大但是过于凌厉,他并不懂刚则易断。”
“好,那本公就再耐心等些时日。”,刘煜点零头,“对了,还有一事,一直也没看见先生的弟子,他去哪了?”
“在涿州。”,贻清也没有想隐瞒刘煜的意思,“涿州肯定是这盘棋中最大的变数,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谁都没有办法准确的预测,索性就让他去盯着。”
刘煜听了只是点零头,贻清的没错,刘谓崖绝对是最大的变数,但是那条阴狠、狡诈的老狐狸什么时候出牌,这事儿谁也闹不清楚。
“那本公就先告辞了”,刘煜向贻清一抱拳便准备离开这里。
“殿下回府的时候把花园里那头驴带走吧。”,正当刘煜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贻清突然道。
“驴?”,刘煜诧异的问道,这驴还有什么玄机?“先生是何用意?”
“那头驴可是救了那个结巴一命,那如果不是那头驴一再示意凌云,或许结巴早就死了。”
“哦,本公想起来了,待会儿让柳絮把他的救命恩人,不,驴,把救命恩驴带走。告辞。”,刘煜又是一抱拳,只是在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的时候,又突然把头探了回来,“先生还是少去青楼吧,对身子骨不好。”
正在喝茶贻清听了,噗的一声便喷了茶,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早已经走出去的刘煜哈哈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