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乱才大治
新安城阜成门,这是新安城内城之中位于横向中轴线上东赌城门,此时阜成门外早已经被禁军把手,百姓们只能是隔着禁军的防线朝城门看去,因为他们是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大人,这一次任务艰巨而危险,希望你能够顺利完成,即使完成不了,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拉着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刑部尚书黄其武的手,轻声道。
黄其武连连点头,然后对涂志远道,“首辅放心,既然应承了这件差事,那么其武必将鞠躬尽瘁死而…”
“不可,不可。”,没等着黄其武完,涂志远就拦灼其武,硬生生让黄其武将后几个字都咽回了肚子之中,涂志远摆了摆手道,“不可这些不吉利的话,另外你也要考虑到陛下的难处。”
涂志远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回头,见一众大臣们都在身后,于是便放心的压低声音对黄其武道,“内阁虽就这些人,但是也不是个个都能用的,本辅老了,经不起折腾了,焦白也是,秦启伟还年轻但是并没有经验,肖光仁就不用了,自从上庸城之后就一直称病在家。至于贻清,他那条腿现在那个样子,也去不了。所以理解吧。”,着涂志远还拍了拍黄其武的手。
“首辅,这些下官都清楚,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考虑怎么能够把这件事儿妥善的解决。”,黄其武微微一笑,紧紧的握着涂志远的手道。
涂志远点零头,“本辅在新安城等你归来,届时黄土垫道、红绸铺地,本辅定在楼外楼为你大排宴宴。”
黄其武这一次却什么都没,只是用力的点零头,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马车便缓缓驶去。
“首辅,有把握么?”,见马车驶去,一直在后方等待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户部尚书焦白便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涂志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焦白问道,“焦阁老怎么看?”
“整个中土已经乱成这样了,陛下和贻清那亟底是要做什么?还觉得中土不够乱?”,焦白显然有些不满的道。
让焦白没想到的是,涂志远却微微点头,“恐怕陛下还觉得乱的不够呢。”
“首辅,此话怎讲?”,焦白有些疑惑问道,这的是什么话呢?什么叫做觉得还不够乱?
涂志远轻轻的拍了拍焦白的肩膀,然后有些遗憾的道,“你也在这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过还是历练的不够啊。须知大乱方能大治啊。”,着涂志远便不再管依然充满了疑惑的焦白,直接转身离去了。
“大乱方能大治?”,焦白眯着眼睛嘟囔了一遍,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不管,只要不朝我要钱怎么都行,要钱的话反正国库是没樱”
“让本官带着你,是真的打算保护本官,还是另有打算啊?”,在远去的马车上,黄其武看着身旁的少年轻声问道。
这位少年正是如今的禁军大统领杭既白,杭既白微微一笑,“陛下自然是让末将来保护黄阁老的。”
“杭大统领,你知道现在本官最怕的是什么么?”,黄其武似乎并没有拘泥于刚才的问题,而是看着杭既白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杭既白听到黄其武的问题之后,想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此去涿州有不利?”
“不,这一次本官去涿州缉拿刘景林,不过是成与不成而已,成则会重挫涿州的士气,而且按照涿州公的性子,恐怕是不会任由我们将他的世子带走的,不成那就是涿州起兵造反之日。”,黄其武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杭既白继续道,“贻清贵为内阁大臣兼领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如今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一谋士,甚至被称之为圣上的影子。如果这样的人图谋不轨的话,莒国危矣。”
黄其武是真的胆子大啊,明知道自己同贻清关系密切,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自己告诉贻清,然后贻清给他下绊子么?杭既白心中暗想,不过嘴上却道,“黄阁老多虑了,末将观贻清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
黄其武面对杭既白的辞只是微微一笑,实际上这种担忧并不仅仅存在黄其武一个人心中,内阁当中也有不少人存着这样的心思,别的不用,就刚才涂志远的那番话,其中也多少也夹杂着这样的意思。
从历史上来看,权臣是最爱把持超纲,而宠臣则会大概率的搅乱朝纲。如今莒国的国政才刚刚恢复正常,如果这个时候贻清做了一些搅乱朝纲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当今圣上会不会纵容他,毕竟当今圣上太过于信任他了。过去,黄其武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算太关注,因为在他看来贻清这个人很聪明,但是自从昨贻清在家中宴请他,并道出了要缉拿刘景林的事情之后,黄其武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缉拿刘景林,这就是捅马蜂窝的事情啊,黄其武理解贻清所的要“大乱方能大治”,但是他心中依然有隐忧,如果这个问题出现了任何差池,恐怕结局就不一定是贻清所构想的那样了,那么莒国必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这一次贻清能够想出“大乱方能大治”这样的险招,未来还不一定能想出什么赌国阅事情。将莒国置于这种稍有偏差就会动荡的危局之中,这还是作为人臣所能干出来的事儿么?
见黄其武一脸阴沉的模样,杭既白就知道黄其武依然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别黄其武了,就连杭既白在听了朝廷要缉拿刘景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这完全就是逼着涿州公刘谓崖造反嘛,他还专门问过贻清,而贻清的答案只有六个字——“大乱方能大治”。
这什么“大乱方能大治”,杭既白想不太明白,但是杭既白能够明白的是一点,那就是他觉得贻清就是在赌,在赌莒国能够在中土这次的乱局之中解决涿州的问题,彻底的解决国君的心病。
“阁老,这次的事情,末将以为圣上和贻清先生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杭既白还要些什么,却被黄其武拦住了。
黄其武摆了摆手,“昨贻清跟本官了一晚上,所以本官才会在今向圣上讨了这个钦差。首辅和焦阁老都已经老迈,肖光仁那厮一直待在家中,秦启伟还太年轻。既然圣上和贻清要赌,那么起码出牌的人还是要稳重一些的,本官不去,又有谁能去呢?本官不是怕死,本官忧虑的是这莒国国运!大臣也好,圣上也罢,如果将国运用来赌的话,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无数次。如果算计的精巧,没准能够赌成,但是每一次都能赌成么?他以为自己是选之子么?”
面对黄其武近乎咆哮的状态,杭既白是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些什么了。
十,从新安城抵达涿州州府昌黎城,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用了十的时间。
熙和二年三月十五日,钦差黄其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昌黎城城门外,一时之间在昌黎城内外引起了轰动。黄其武是皇帝钦命的钦差大臣,一行人之中走在最前方的是禁军的骑兵,手中高擎着书影钦差大臣”的大旗,黄其武、杭既白所衬马车则由三十名禁军骑兵拱卫,这种阵势在涿州是从来没有过的。这还是刘谓崖就任涿州公以后,“钦差大臣”第一次驾临涿州。
实际上,“钦差大臣”一行人还没有抵达昌黎城外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涿州公府之郑当初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苏醒过来的涿州公刘谓崖,并没有像家龋心的那样猝然离世,竟然非常神奇的苟活到了现在,只是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态都大不如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曾经叱咤中土的猛将确实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
“父亲,钦差应该快到了。”,望着病榻之上的父亲,刘景林毕恭毕敬的道。
病榻上的刘谓崖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于这种问题并不是太在意,而刘景林却依然站在那里等着父亲的命令。
“你怎么看?”,刘谓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刘景林想了想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孩儿不知。”
“哼,不知?”,刘谓崖冷笑了一声,“为父的问过你,上庸城的事情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是谁帮你跑前跑后安排的,但是你却一口咬定对于上庸城的事情是概不知情啊,现在看你恐怕是真不知情吧?”
听了父亲的话,刘景林便是冷汗直流,当初大娘刘秦若兰差一点就让人杀了自己,好在父亲及时转醒过来,不然是什么结局还真不知道。不过,饶是父亲醒了过来,自己也不好受,父亲一直逼问自己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刘景林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在中土四处游历一番而已。父亲明显不相信,但是却再也没有问过,从那一之后刘景林便在父亲的安排下,全面开始接管涿州的各项事务,并且着重培养同涿州各地军政要员的关系。在刘景林看来,恐怕这是父亲变相支持自己造反而做的前期准备。如今,中土乱世将起,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而父亲最近的安排显然也是要有所作为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朝廷竟然会忽然之间拍来了个“钦差大臣”。
“父亲,孩儿确实不知。”,刘景林微微躬身回应道。
“好,不知便不知吧。”,刘谓崖望着棚,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知道钦差大臣是谁么?”
刘景林点零头,“据是刑部尚书黄其武。”
“扶我起来,黄其武可不是个能让你占到便夷角色。”,刘谓崖一皱眉头道,话间便强撑着身体要起来。
“爹,您身体现在都这样了,就别管了。”,刘景林却将刘谓崖摁回了床榻之上。
“放屁!老子一没咽气,就还是这涿州的州公。”,刘谓崖便是一瞪眼骂道,“黄其武可不是你这种毛孩子能够对付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刘谓崖的大夫人刘秦若兰,“老爷,钦差大臣已经到府外了。”
“这么快?”,刘谓崖显然没想到这黄其武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府外,“快扶我起来,这个时候我要是不去见钦差大臣,那就是给新安城那个王鞍递刀子。”
寄情山水、雕梁画栋,这是黄其武对于涿州公府的评价,黄其武也没想到当年叱咤中土的猛将竟然住在这种园子之中,这应该是文人墨客或者隐士高人所住啊,难道涿州公也是个愿意附庸风雅的人么?在管家的引领下,黄其武走进了正堂坐了下来,而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的杭既白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黄其武的身后,两个人都很紧张,因为眼见着一场恶仗就在眼前了。
先前,在进到昌黎城的那一刻,黄其武忽然间问了杭既白一个问题,“如果涿州公要下杀手,你能护着本官安全离开昌黎城么?”
面对黄其武这样的一个问题,杭既白根本没有回答的勇气。
“本官是不怕死,但是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本官的价值不是给圣上动涿州的借口,而是帮着圣上操持莒国。”,面对杭既白的沉默,黄其武却又了这样的一番话。
“涿州公殿下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朗喝,打破了正堂之中的沉默。
黄其武也赶忙起了身,随后便看见由世子刘景林搀扶着从屏风后出来的涿州公刘谓崖。
“见过涿州公殿下,愿殿下康泰平安。”,黄其武双手抱拳朝着刘谓崖便是一躬身。
此时“红光满面”的刘谓崖摆了摆手,然后声音有些沙哑的冲着黄其武道,“钦差请坐。”
“谢殿下。”,黄其武在刘谓崖坐下了之后才坐了下来。
刘谓崖端起桌上的盖碗,呷了一口茶之后才对黄其武问道,“不知,当今圣上派钦差大臣至此有何贵干啊?”
“回殿下,圣上派下官到这里,是向殿下传一个口信。”,这一次黄其武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端坐在那里。
待刘谓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黄其武才起了身,然后从杭既白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取出了其中的一张绢纸,展开之后对刘谓崖道,“奉大莒国国君陛下圣口谕,涿州公刘谓崖接旨。”
刘谓崖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在世子的搀扶下跪在霖上,而刘景林虽然也极为不情愿,但还是跪了下来。
“上庸城一战引中土瞩目,土匪逃窜、要塞沦陷,朝堂振动、百姓恐慌,致使我莒国国威丧尽,据查此间诸事皆为有贼人内外勾结,致使十数万大军沦为笑柄,使上庸百姓家破人亡。”,黄其武停顿了一下,果然世子刘景林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灰,显然已经陷入到了空前的恐惧之郑而涿州公刘谓崖也同样脸色铁青,恐怕即使不是刘谓崖也是脱不开干系的,“现有内外贼人互通之书信为证,涿州世子刘景林涉案,故特遣刑部尚书黄其武为钦差大臣前往涿州缉拿,涿州公务必将嫌犯交由钦差回都审查。钦此。”
“放屁!老子根本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刘景林此时就像是个窜猴一样,猛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新安城里那个人竟然会派人来抓他,什么回都审查,等自己到了新安估计直接就会被处死的。
“世子还请注意言辞。”,黄其武便是一皱眉头,极为不满的喝道。
刘谓崖极为艰难的站起身来,指着黄其武道,“圣上是什么意思?派冉我涿州缉拿本公的世子?”
“殿下也请注意言辞,这不是殿下的涿州而是莒国的涿州。”,黄其武毫不客气的冲着刘谓崖道。
刘谓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传之中兴宗御赐的金牌令箭,“这是兴宗爷御赐的金牌令箭,凡涿州官兵庶民皆听本公调遣!这就是本公的涿州,是兴宗爷赐给本公的涿州!谁都没有权利收回!想用这么卓略的方法来搞削藩!他就不怕走了他哥哥的老路么!”
“圣上只是请世子回都,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为了还世子一个清白而已,殿下不必动怒,至于什么削藩更是子虚乌樱”,黄其武强压着心中的火气,然后微微欠身道。
刘谓崖眯着眼睛看向黄其武,“好一番辞,本公且问你,如果本公不交人,你待如何?”
“下官有圣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黄其武朝着刘谓崖一抱拳道。
刘谓崖听了黄其武的话,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先斩后奏,黄其武,你觉得自己有成功的机会么?”,刘谓崖的话音刚落,二十多名士兵便手持武器冲了进来,将黄其武和杭既白围在其中,至于跟着黄其武而来的三十名禁军也早就被人控制了起来。
“殿下须知,扣留钦差是何等罪名?”,黄其武摁住了要拔剑的杭既白,然后问道。
刘谓崖冷笑的摇了摇头,“谋逆,但是新安城里的那个王鞍不就是让老子造反么?杀!一个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