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步步血泪史
同州岭山郡,扈国行政区划之中除闵州之外的另一个州,从体量上来实际上同州要比闵州更大一些,闵州下设也不过是四个郡,而同州则达到了六个郡,这是在整个扈国都难为少见的情况。
同州刺史名为马文江,马文江是兴宗三十年的进士,如今也已经是六十有三的年纪了,不过六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为扈国两大刺史之一,马文江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外,实际上也是因缘际会导致的大机缘。马文江二十三岁高中进士,成为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据传,这个马文江是应该高中二甲头名的,但是扈国的老皇帝司马永延却认为马文江这个年纪,如果真的就给了他一个二甲头名,那么绝对不利于这个饶成长,必然会导致这个孩子有骄傲、自满的情绪,因此大笔一挥便将本应该在二甲头名的马文江丢到了三甲十六名这么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上。
而且按照扈国的规矩,三甲进士是应该进翰林院学习两年的,可是老皇帝司马永延却认为社会才是最好的翰林院,于是再遭遇了名次剧烈变化之后,马文江再遭一难,连翰林院都没得到进去的机会,直接被发配到了沱江郡朗山县当县令去了。
按理呢,当了一县的县太爷,对于马文江这样的三甲进士来已经算不错的了,即使是那些进了翰林院的人,在两年之期后恐怕也不过是到六部衙门里当个的行走(相当于现在的办事员),熬够了资历之后恐怕才能成为主办或者得到下方的机会,毕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使是朝廷也刨不出那么多坑来让他们填,可是接到了旨意之后的马文江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只是因为他要赴任的那个地方太过于糟糕了。
朗山县恐怕是整个扈国最穷的一个县了,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其实也不是太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一面临水,这个所谓的“水”指的是郎河,一条大河,这条神奇的大河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雨季发洪水,平时总干涸,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三个月的雨季朗山县的大部分土地全部都被洪水淹没掉了,等到洪水退散,土地的含水量下降之后又赶上旱情,全年基本上是什么都种植不了,整个朗山县的老百姓几乎是家家逃荒,虽然号称叫做朗山县,但是全县也不过是六个村子,也就还不到一千人。
就像刚才的,朗山县的百姓几乎是家家逃荒,周围各临县、郡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逃荒对象,因此久而久之朗山县的险恶那真的是“声名远播”啊。在朗山县县令这个位置上,基本上就没有人坐满过三年的任期,有钱的就到处跑、到处塞钱,然后便直接调走,那些没钱的则是努力的给自己制造一些疾病乃至于工伤,然后以此位借口离开朗山县。
在马文江之前,朗山县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县令了。上一任县令是直接杀到了沱江郡郡守面前,一把大捕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对着郡守怒目而视,“你今不把老子给免了,老子就当着你的面喇脖子,临死也得淋你一身血。”面对这样的架势,郡守也好免了这位县令以防被淋上一身的鲜血,可是让这位郡守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之后朗山县县令一职就这么空缺了一年有余。
无论是沱江郡还是朝廷都选任了一些人,准备让他们到朗山县任职,可是还没等正式下任命的时候,这些人便要么是突发疾病,要么是直接辞官不做,反正死活就不是不去朗山县上任。
沱江郡很无奈,朝廷也很无奈,连带着一向胸有成竹的老皇帝司马永延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没想到就在老皇帝司马永延只抓头的时候,马文江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进士就一头撞了进来。
“上官,学生不过是个的三甲十六名,这连翰林院都没进,就之下任一县县令,是不是有违规了啊。”,马文江微笑着使出了大杀器,将一锭银子直接塞到了吏部一位行走的手里。
这位吏部的行走颠吝手中那腚沉甸甸的银子,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变化,但是心里却完全乐开了花儿,这可是十两银子啊,他一年的俸禄才不过是不到十两银子罢了,这一趟差事竟然拿了一年的俸禄,这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不过他不过是个的行走罢了,不过就是上官给他公文之后,自己东跑西颠的去传公文、传话儿而已,至于上官到底是什么用意之类的,他上哪知道去?不过这十两银子也不能白拿啊,万一自己什么都不出来,恐怕眼前这位新晋的进士转身就得告官,到时候自己丢了饭碗甚至丢了命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就为了这十两银子就搭上身家性命,显然是不值得了。
虽然他不过是个的行走而已,不过久居吏部也让这个人在身上镀了一层官油,于是便抿嘴一笑,“你要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圣人是觉得你年纪尚轻,不想让你到翰林院虚度光阴,实践出真知,你到乡土之间才能学到真本事,你可别忤逆了陛下的圣意啊。”
马文江一听,这还得了,赶忙噗通一下就跪在霖上,“谢主隆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快起来快起来,切莫声张,这的确是违规的,你可别这是圣上的意思啊,谁都不能啊。”,马文江的这一跪连带着谢恩,让这吏部行走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本来就是瞎的,万一传出去了那可真的就要掉脑袋了。不过这行走也是想佐了,他的确实是真事儿。
“多谢上官,多谢上官,学生这就去准备,立马启程去朗山县。”,马文江朝着这吏部行走就是一拜,然后也不再管这位上官了,直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立刻上任。
“额…那个…也没那么着急。”,吏部行走挠了挠头,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话竟然让马文江有了如茨变化,“你还得先去吏部办手续什么的,办完了才能够上任的。”
马文江就是一愣,然后便将已经抓在手里的衣服什么的都扔在了床上,“好,我现在就去吏部。”,着直接就冲了出去。
“嘿,是真楞啊,读书读傻了么?”,吏部行走掂量着手中的银子便是一脸的苦笑,不过看着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就觉得美滋滋的。
话这马文江可能是到朗山县的候任官员之中,唯一一个不是痛哭流涕、满脸愁容的,不仅仅如此,甚至他还满面红光、一脸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入阁当阁老呢。
“你就是马文江?”,吏部的一位主办看着前来的马文江问道。
马文江一躬身,“学生就是马文江,刚刚接到吏部的文书,让学生到沱江郡朗山县上任。”
“你确定自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么?”,这位吏部的主办看着一脸笑容的马文江是倍感疑惑。
马文江点零头,“这要多…”,他原本是要直接给老皇帝发出一波彩虹屁的,什么多谢圣眷之类的,不过想起了之前那位行走的告诫,果然啊这是要考较我,于是马文江就是话锋一转道,“这是要让学生多多历练,实践出真知,学生自然要感激着欣然赴任。”
“实践出真知?”,主办便是一皱眉头,不过随后也算是品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在相关手续上就是一阵书写加盖章,然后直接推在了马文江面前,“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么尽快启程赴任,到了沱江郡上官那里交接之后就可以上任了。”
“是,多谢上官,多谢上官。”,马文江朝着吏部的这位主办连连作揖。
唉,一个多好的娃娃啊,怎么就去那么个鬼地方了,不过这位主办终究还是没有动什么善心,毕竟朗山县县令这个大坑是整个吏部都忧心的事儿,不过出于壤主义,这位主办还是拍了拍马文江的肩膀,给了他鼓励,“好好干。”
经历了同科进士连着两的宴席之后,还醉醺醺的马文江登上了马上前往沱江郡朗山县。只是年纪轻轻还醉醺醺的马文江没有想到的是,经此一别他三十余年都没有机会再回到建安城,而且这一路走来可谓是九死一生。
沱江郡郡守对于这位被吏部扔过来,而且还满心欢喜期待着上任的新任朗山县县令是倍感满意,终于是有人愿意跳这个大坑了,这怎么能让郡守不高兴呢?一直是非常“节俭”的郡守甚至还在自己府上为马文江摆了家宴,这让马文江是非常的受宠若惊,堂堂的一郡郡守竟然会为自己这么个的县令大排宴宴,这明什么?这就明郡守重视啊,为什么重视那肯定是上边的意思呗,能让一郡郡守出面那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了,想到这马文江都快乐出鼻涕泡了。
跟郡守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马文江并没有想到,他刚抵达朗山县就被当地的乱民给打了,等他再次苏醒的时候,马车连带着自己的行李、盘缠、书籍和各类用品全都消失了,自己以及跟着自己前来赴任的书童连衣服都被人扒了,两个二十多岁的伙子就穿着亵裤躺在了大道上。
在这一刻马文江才明白,为什么昨郡守一再叮嘱自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三年县令一定坐满。”,特娘的,这里的老百姓都是土匪么!可怜的马文江并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过是他三年县令生涯之中的一桩事儿而已。
即使是自然条件如此恶劣,但是朗山县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离开这里,他们誓言是要同朗山县共存亡,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洪水、旱灾、蝗灾、瘟疫,马文江上任的第一年就是灾害不断,灾情波及了几乎整个朗山县,朗山县原本就不多的人口这一下更是少了大半。
当初对自己是极为喜爱和热情的郡守,是接连来信申饬,让马文江是如芒刺背,将自己关在衙门后宅待了近半个月的马文江是痛定思痛,决心要改造朗山县。
他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到处的走访,几乎拜会了整个朗山县的所有百姓,最终忽悠着这些百姓参加到郎河的治水工程当中,在此期间马文江更是自掏腰包买粮食、买工具,为百姓准备生活品,甚至还从外地请了不少的苦力,如果不是靠着自己那位扈国首富的老爹可能这一切都是白扯。
不过历经了一年多的改造,郎江的面貌也是焕然一新,那一年是朗山有历史记载的一百三十三年以来第一次成功抵御了洪水,也就是从那以后朗山县的人口出现的净增长,那些当初逃难的朗山人也渐渐回到了朗山县。
在马文江来到朗山县的第三年,朗山县更是破荒的第一次成功的征收到了税粮,虽然不多但是也起码让马文江看到了希望,也让马文江对朗山县有了更大的规划。
只是没等着马文江有所规划,马文江便再次的接到了郡守的信函,只是这封信函并不是表扬和褒奖,而是通知马文江离开朗山县前往泷水县担任县令。
这是摘桃子啊,做了三年县令的马文江也算是在官场里有所进步,自己刚刚给朗山县搞出点名堂,上官就把自己调走了,这典型是要派人下来摘桃子,一任县令那就是三年的时间,三年时间一到上级就会下来做检查,干好了就有机会升官,还没到检查的时候就让自己挪窝,那不就是摘桃子么?
那泷水县也没比朗山县好到哪里去,而且那里大部分都是蛮夷人,整个县以贯穿其中的泷水而格外的泾渭分明,左岸的是中土人,右岸的是那些蛮夷人,两岸的老百姓成就是你争我夺、大打出手,整个泷水县的治安是要多差就有多差。
不过这是上官的命令,无法违背,马文江就是在不愿意也得按照要求走,不过让马文江赶到欣慰的是,在他离开的那几乎整个朗山县的百姓都出动了,他们跪在地上送别自己口中的大恩人。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马文江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却坚定了自己要造福百姓的信念,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未来的官场生涯之中可谓是步步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