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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金榜题名

    会试与乡试在考试规则上稍有不同,乡试在完成考卷之后即可上交考卷,二会试必须要呆满一定的时间后才允许递交考卷。

    天灵写完考卷的时间比在儋州的乡试还早,将考卷检查了一遍无误后叠好放在案桌上,然后抱着薄被靠着隔间的墙眯起觉来。

    他掐着会试的日子回京,马车一路颠簸,根本休息不好,刚好这会儿有时间,先补个觉再说。

    会试考完,还有后面的殿试,那将是一场硬杖,一定得先养足精神才行。

    天灵直接睡到了会试结束,中途考官两次叫醒他,让他好好答题,十年寒窗不容易。

    面对着一番好意的考官,天灵只能面露微笑,然后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偷偷打瞌睡。

    隔壁的苏良和梁盛子倒是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安安静静的直到会试结束。

    从考场里出来,苏良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拉住天灵的手,“清流,考的如何?”

    “还行。”天灵浅浅一笑,“你呢?”

    “嗨,就那样吧,最后的文章总觉的写的差点意思。”苏良如实道,“接下来就等着揭榜了。”

    “苏兄定能金榜题名。”天灵笑着拱手。

    “借你吉言了,吃饭去?”苏良心态放的很正,能中最好,不能中大不了明年再来。

    两人在这边说的热闹,一旁的梁盛子也凑了上来,“江清流,你信不信,这次我也能中。”

    天灵转头看向他,点头,“信啊。”

    “你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我说的认真的。”梁盛子道。

    “这位兄台是?”苏良探过头来。

    “他呀?永昌伯府的公子,梁盛子。”天灵介绍道。

    “久闻大名。”苏良对着梁盛子一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梁兄能入会试,可见往日里那些传闻都大失偏颇。”

    梁盛子听苏良提起他以往的名声,有些尴尬,但见苏良眼中并无取笑之意,这才还礼道,“年少无知,做了些蠢事,让苏兄见笑了。”

    “哎,浪子回头金不换。”苏良爽朗大笑,“今日会试考完,也算是了却一桩事,刚刚还和清流说起去吃饭,不如就由我做东,小酌一杯聊表庆贺如何?”

    “让他请。”梁盛子指了指天灵。

    “为何?”

    “为何?”

    天灵和苏良同时出声道。

    “因为他的银子不花白不花。”梁盛子道,“这位名满平京的豪商中了乡试,如今又参加会试,弄不好接下来殿试还点个前三甲,若是如此,以后就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了,手里的生意自然是不能再做了。”

    “所以赶紧趁着现在,这些银钱还在自己手里,该花的花该用的用,该请客的请客。”

    “等金榜题名后,生意不管交到哪儿,心里也好想一点不是?”

    “是是是。”天灵满头黑线,这是他听过蹭吃蹭喝的理由里面,最动听的。

    因为会试时间长,考生进去的时候会自备一些干粮和清水,自然是吃不好的,此时三人刚从考场出来,除了关于考试的情绪外,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饥肠辘辘。

    于是三人就近找了家饭店,叫上饭菜,特别嘱咐店家多上些米饭。

    天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向苏良。

    “苏兄,若是此次清流能够金榜题名,还得谢你为我操办迁户籍文书的事情啊!若不是你帮忙,我去儋州回来,根本来不及参加平京城内的乡试。”

    “我朝开放乡试互迁,就是为了给各大考生行方便的,我也没有帮什么忙,不过是搭句话而已,不用我开口,你自己也是能去办下来,不过往年都是其他各州郡往京城迁入,京城中从无往外迁的,你这也算是开先例了。”苏良道。

    正在吃饭的梁盛子闻言,有些恍然的抬头,“我就说明明乡试揭榜的时候你家明明没动静,会试你居然进场了,原来是去儋州考的乡试啊。”

    “嗯。”天灵点点头,“恰逢那边有些生意需要看看。有件事,我想请两位帮忙。”

    “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苏良道。

    “此事原委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就是迁户籍文书一事,我细想了下,怕把牵连到苏兄,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来,你们便说是我自己去办的。”天灵道,“若是我能挺过这一关,来日定报苏兄大恩。”

    “我当什么事儿呢。”苏良挥挥手,“我不过是捎了句话,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

    “多谢苏兄!”天灵拱手一礼。

    “你刚说请我两帮忙,他的说了,我的呢?”梁盛子出声道。

    “也是此事。”天灵道,“一人言不足信,但许多人这么说,就可能成为事实。而且,当事人所说,与旁人所说,取得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明白了,让我给你当托儿。”梁盛子点了点头。

    “嘿嘿。”天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提起酒壶将梁盛子的酒杯倒满,“其实,还想让你给我拉几个托儿。”

    “道歉。”梁盛子道。

    “对不起!”天灵张口就来。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知道我要你倒什么歉吗就说对不起?”梁盛子白了天灵一眼。

    “不知道,但不妨碍我道歉啊。”天灵笑眯眯的道,“我不管反正对不起也说了,这事儿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

    天灵之所以在此时提起迁户籍文书的事情,是在替殿试的时候打算,万一皇帝盛怒失去理智,处罚自己还迁怒别人,把苏良扯进来就不好了。

    所以早早的跟苏良通个气,做个两手准备。

    酒足饭饱,天灵与二人分别,各自回府,等待着会试揭榜。

    这段日子,天灵开始将手里的生意清账,凡是涉及的给皇帝入库的,通通分出来,四海商会几乎都是他的人,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倒是邮驿那边,天灵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处,不显山不露水的藏着。

    这样就算到时候皇帝将自己手上的生意全部充了国库,他也依然有将大魏朝生意场拢到自己手里的能力。

    至于带回来的小芋头,不,现在应该叫江往之,天灵给她弄了个宣平侯府远房表亲的身份,悄悄的放在宣平侯府,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天灵不会将她放在危险的境况之下。

    ————

    几日后,会试成绩出来,皇帝于天乾殿策问会试取中的考生,各地精英云集平京城。

    只是这次殿试,大学士们将预拟好的三甲考卷呈上去,皇帝看了之后,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直接点榜,而是临时加了一道题。

    让会试中榜的考生就地作答。

    天乾殿门上,各地的考生席地而坐,接过内侍们手中的纸笔,挥毫泼墨。

    谁写好了,便将纸笔交还给旁边的内侍,然后原地等待皇帝的问话。

    皇帝出的考题并不难,因为他并没有考任何一本典籍里面的学问,而是问策,问众位考生,“朕当何为,方能垂拱而天下治。”

    想要垂拱而天下治?简单。

    天灵拿着纸笔,想了想,下笔如飞。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

    “恩所加,则思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

    天灵洋洋洒洒的将谏太宗十思疏背诵并默写了下来,同时心中由衷的赞颂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伟大。

    他就不信,这篇流传几千年简洁又全面的进谏范文,皇帝看了会没有波动!

    待墨迹干透,天灵才将纸笔递给旁边的内侍,递给他的同时,还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小内侍有些受宠若惊,将原本放在红木盘中的纸张小心的护着呈了上去,他做不了别的报答这一声多谢的尊重,那就将这位公子交上来的考卷护好吧。

    殿中陆陆续续有考生将所写答案交由内侍。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翻看着内侍呈上来的纸张,直到看到天灵的,皇帝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此次科考,竟然有如此经时济世的大才!

    “拿给他们都看看。”皇帝对着下方站着的几位大学士道。

    内侍连忙从皇帝手中将天灵的纸张接过来,然后呈到几位大学士面前。

    “是极是极!”

    “不仅文辞优雅,且见解独到寓意深远。”

    “这不仅是对陛下垂拱而天下治的答复,此十思,亦是我辈克己正身需要考量的啊。”

    ······

    大学士们也是一片赞叹。

    “此人会试成绩如何?”皇帝问道。

    “容臣查阅查阅。”

    由于这次殿试是皇帝即兴出题,所以贡生们作答之时,并没有在纸张上署名,要想知道是何人所做,还得先去问问才能知道。

    “陛下,臣这就下去问问,是何人所做。”大学士进言道。

    “不必了。”皇帝却突然改了主意,而是拿起先前大学士们呈上来的预拟的前三甲会试考卷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皇帝突然就笑了。

    他就说,能有这样的见识,学问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果然,这三份考卷中,有一份考卷上的字迹与刚刚那份十思的字迹一模一样。

    再一看大学士们的批注,预拟的状元的考卷。

    皇帝放下考卷,又将后面呈上来的文章挨个看了起来。

    “陛下,今次九十五名贡生已经全部作答完毕。”一名内侍禀告道。

    皇帝手里拿着最后呈上来的一张纸,笑了笑,心中已有了打算。

    拿起朱笔,在刚刚殿试所出题目的纸张上,将前三批了出来,天灵的那篇十思疏的纸上,赤红的大字批着甲等二字。

    皇帝将最后一笔写完,示意旁边的内侍将这些拿给下面的大学士。

    “在朝为官,学问并不是唯一的考量标准,今次殿试,朕点了前三作答最好的出来,就以此取前三甲,其余贡生,便按众卿预拟名次如何?”皇帝问道。

    “陛下英明。”大学士们齐声道。

    自从科举启用了糊名制后,会试完毕,大学士们预拟的士子,都只将其会试考卷呈给皇帝,皇帝点榜,也只以考卷为据,而不是根据姓名来。

    所以此时,皇帝虽然点了三甲,却也不知道金榜三甲姓甚名谁。

    “那便宣吧。”皇帝哈哈大笑,他也想看看,写出这十思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宣一下是宣不了的,因为大学士们还要先行确认皇帝点的这三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只需问一问刚刚伺候笔墨的内侍即可。

    名字确认的很快,确认之后,大学士们又将原本会试预拟的榜单与皇帝点的前三做了比对。

    发现皇帝点的这三篇中,有两篇出自预拟的三甲,还有一篇出自预拟的第四名,最重要的是,他们预拟的状元,也是皇帝点出来的状元!

    大学士们乐开了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为国取了真正的人才!学问策论治国治民都能拿得出手!

    只是这榜单需要略作调整,原来预拟的第二成了第三,预拟的第三成了第四,原本预拟的第四,成了第二。

    几位大学士调整完毕后,又小心的核对了一遍。

    这种关乎功名的事情,细心是没有错的。

    核对无误后,又将名单誊录,一份上呈皇帝,一份交由负责唱名的官员手中,一份交由内侍,由内侍传到宫外,张榜周知。

    因为皇帝已经开口说了宣,名单呈交皇帝的同时,唱名的官员已经到了天乾殿门外,对着殿外的贡生们开始唱名。

    “御赐金科状元——江清流。”

    “御赐金科榜眼——陈文生。”

    “御赐金科探花——苏良。”

    “御赐······”

    天灵听到唱名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感谢魏征!!X府给你烧纸!

    而此时,天乾殿里的皇帝正拿着誊录上来的名单,手指颤抖的指着金科状元的名字,眼睛瞪得溜圆,“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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