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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输得起

    屈平的手法跟力道都恰到好处,加上项晏胸前匕首并没有戳中要害,是以拔刀过程十分顺利。

    只是刀起一刻,鲜血喷溅的场景落在谢如萱眼里,让她顿觉心痛。

    她在这一刻想到叶清华。

    自武院离开伊始,曾战七国武盟的每一个人,在谢如萱心里都有极重的分量!

    项晏跟叶清华,没有不同。

    看到项晏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谢如萱泪崩。

    不仅谢如萱,凤天歌跟苏狐看到项晏受此磨难,心里也都压着一股火。

    半个时辰,屈平终是将半条腿迈进鬼门关的项晏给拽了回来。

    在嘱咐军医用药之后,屈平给了凤天歌一个眼神,之后离开营帐。

    苏狐则跟谢如萱守在床边照看。

    此时木床上,项晏上身未着衣袍,数道绷带在他胸口位置缠了好几圈,绷带上的鲜血刺人眼目,项晏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如萱,你看到他那只拳头没?”苏狐站在床头位置,一眼瞄到项晏靠近墙壁那侧的左手,一直攥着拳头。

    谢如萱闻声看过去,不禁蹙眉。

    她伸手,小心翼翼想要掰开项晏紧握的拳头,几次无果。

    “你大点儿劲!”

    苏狐着急绕过去,可劲儿掰开时半块玉佩打从项晏手里掉了出来,“这什么玩意?”

    就在苏狐拿起那半块玉佩时,谢如萱眼中骤寒。

    “让我看看……”谢如萱抢过苏狐手中那半块玉佩,皓齿暗咬,浑身血液都似凝固般石化在那里。

    苏狐见状,“你认识?”

    “不……认识。”

    谢如萱强自忍住心底的勃然怒气,摇头,“但这块玉佩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且先放在我这里,一会儿拿给元帅。”

    “那好!”苏狐点头,随后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项晏,“要让我知道是谁把项晏害成这样,拉出去砍死一百遍!”

    心,抽搐!

    谢如萱握着玉佩的手颤抖着将其揣进自己怀里,视线看向项晏时,眼泪愈渐急涌。

    那玉佩,她何止认得……

    营帐外,屈平告诉凤天歌,项晏胸口那柄匕首戳的十分有讲究,猎户送项晏回来的时间也十分巧合。

    简单说,如果不是匕首插在那个位置,如果不是猎户那个时间将项晏送回来,项晏必死无疑。

    凤天歌明白屈平的意思,凶手未必是想要项晏的命……

    皇宫,龙乾宫。

    容祁不知道雷伊的消息何时到,是以他要尽早把他家歌儿交代给他的事办妥当。

    这会儿姚石在将容祁引入殿内之后,转身离开。

    内室龙榻上,北冥景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的容祁,打从心里喜欢。

    天歌慧眼!

    “平身。”北冥景缓声开口,“难得容教习肯来探望朕,下一局?”

    容祁站起来,微笑相对,“只要皇上一句话,容祁随叫随到。”

    见北冥景走下龙榻,容祁本能想要过去搀一搀,可他忍住了。

    对于北冥景,容祁的态度显然不比北冥狄。

    姑且敬而远之吧。

    翡翠玉桌两侧,容祁摆好棋盘,视线看过去时北冥景已经选了白色象牙棋子。

    容祁喜白,北冥景也是一样。

    “你先。”

    高台对弈那日,容祁知北冥景在,或许也只有他知道北冥景在。

    “不如猜子吧。”容祁自棋罐里抓了一把黑子,落于盘中。

    许是没想到容祁会如此,北冥景略有惊讶。

    白子为单,恰巧剩下的黑子亦为单。

    北冥景先走。

    如果在此之前容祁只是猜测北冥景在怀疑他,那么现在看到北冥景每步棋都走的惊险莫测,他确定眼前这个老男人在试探他。

    毕竟之前在齐景帝眼中,他是局外人。

    黑白子交替落盘,北冥景不时与容祁闲谈,“天歌是朕的外甥女,虽说脾气暴躁些但她若喜欢一个人,便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皇上说笑,歌儿脾气极好。”容祁落子,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北冥景微微颌首,“你若觉得极好,也是极好。”

    “说到歌儿,容祁有件事想求皇上。”

    “何事?”

    “镇南侯府二公子凤染修在边陲历练,歌儿以为假以时日凤二公子必定是国之栋梁,可也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竟然下了道旨意欲将其调回皇城,这就……”

    棋已过半,看似温和的棋局里却是风云暗涌,波云诡谲。

    “这也好办,朕即下道密旨叫凤染修安心留在边陲。”北冥景握在手里的白子,无意搭在桌边,目光渐渐变得精锐无比。

    “皇上厚爱,容祁替歌儿拜谢。”容祁浅声开口,神色虽不似初时闲散自在却也温和淡然。

    齐景帝终落子,“以后容教习若有何难处,也可与朕说。”

    “还真有一件。”容祁落子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太学院公孙总院令欠我些东西,拒不还。”

    之前高台对弈他拿焚天下注赌平局,公孙佩居然威胁他。

    不要剑他也得要这一口气。

    “这事儿朕叫姚石走一趟。”北冥景落子的速度已经很慢了。

    不知不觉中,龙乾宫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压抑,之前还谈笑的两个人皆紧盯棋盘,陷入沉默。

    容祁既知北冥景试探,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至少不会隐瞒他的智慧。

    与御叶对弈,他以九成技艺控制棋局,令其和棋。

    跟齐景帝,他尽了全力。

    时间默默,齐景帝额间沁出细密汗珠儿,手中白子已在桌边搭了许久。

    白子落,黑子紧追不舍。

    白子再落已现最后有可能和棋的机会。

    容祁放弃,他要赢。

    他可以随意输给北冥狄,但在齐景帝面前,尤其这一局,他不想输。

    骨子里,容祁不喜欢这个亲爹。

    白子终败,北冥景长舒口气,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的靠在椅背上。

    黑子胜,容祁胜。

    “其实皇上不必手下留情,在下输得起。”

    容祁说的没错,输赢于他而言真没所谓,他输得起。

    但前提得是,他想输。

    北冥景暗自调息,就算没有成败得失计较,对弈本身便是攻心之术,要说不被影响不可能。

    “输了就是输了,朕没手下留情。”

    未待容祁开口,北冥景又道,“那日高台对弈,朕跟御叶也走了一盘,以御叶的棋艺,朕能赢他。”

    北冥景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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