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记忆
焦钰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乌黑的额发下是明亮的凤眼，精神奕奕的，往下是挺直的鼻与颜色红润。
他微抬下巴，唇边含着笑。
“你怎么这么慢啊。”
他抱怨着说，一边向陆湘走来。
陆湘眼睛清晰铭刻着这一幕，并确信自己会在余生久久难忘冬夜里的这幅画卷。
心脏很吵闹，可他的声音又那么的清晰，“少年”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一段自己很喜欢的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脸怎么这么红，车上很热？”焦钰看见“少年”红扑扑的脸随口问了一句，就要把手里拿着的袖炉塞给“他”。
“嗯。”陆湘乖巧的接了袖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碰碰乱跳。
“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焦钰很骄傲的微抬头，得意洋洋的样子很可爱。
“那我拭目以待。”
“小少年”眼睛充满期待与某些格外甜蜜的情感，在并肩同行的某个瞬间，不经意的轻轻拽住他的袖子，以此抚慰自己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情感。
夜色渐浓，繁星点点。
随着步伐渐远，火光亮起，是一个有些熟悉的湖，结冰的湖面上有大片的亮光，一眼看过去就似看见了一片燃烧的火光。
很美丽。
这让陆湘想起一个传说。
不知火。
近看是一个接一个的河灯放置在湖面，燃烧着温暖的火光，数量极庞大的遍布在湖面上，但风一刮便有许多被刮的熄灭了。
“啧，这风。”
陆湘看见许多刚刚还在点蜡烛的人急匆匆走开来，又仰着头看看身旁神情有些憋闷的焦钰。
“很好看。”陆湘极认真的说，“我很喜欢。”
青年的表情松下来了许多，眉目温和的应了一声。
“嗯。”
“还有孔明灯，这个就没那么容易熄灭了。”他勾起嘴角得意的哼了一声。
木桶一样形状的孔明灯有十六盏，点燃以后明黄色的灯光亮起，这是与天上清冷的月截然不同的温柔，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但陆湘只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不经意之间交叠的双手，温热的触感在手背源源不断的传来，捧着这点燃的孔明灯，陆湘却已经不想将它放飞了。
耳边是焦钰有些不自在的祝福，他局促的念着台词似的，但陆湘看见了他真挚的心。
一直到第十六盏，他已经能说的顺畅且富有感情了。
望着飞向远方的孔明灯，那摇曳的明黄色灯火就像飞起的火星，孤零零的悬挂在天空之上。
“生辰快乐。”
“嗯。”陆湘凝望着他昏暗的灯光下格外耀眼的样子，心跳格外凌乱。
蠢蠢欲动的便只想抱上去。
但看着焦钰那就像是被火光温柔了的眉眼，陆湘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敛起自己那满含期待的眼眸，微微低着头看向了别处。
“我很快乐，阿钰给我的惊喜我很喜欢。”
那日身旁人那不堪入耳的话让焦钰生气，却又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心里那微妙的感觉。
当朝对龙阳并无多流言蜚语，不过是个消遣，因为不同于女子，不会有后嗣。
但也仅仅只是消遣，不是正道，始终要分离，嫁娶始终只能是男女。
但仅以挚友，挚友这个特殊的身份却可相伴一生。
因此他告诫自己不该多想。
但刚刚看到眼前少年那烟波浩渺笼着情的眼眸后，自己心里那悸动的感觉，那本该是素未谋面的陌生情感却只让焦钰感到一阵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意料之中。
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哼。”焦钰哼笑了一声，笑的放肆不羁，又似带着释然。
不能越矩被他揉吧揉吧扔到了九霄云外，在反应前身体已经开始行动，牵起了眼前人的手。
“还有烟花，过去坐着看。”
陆湘微张着嘴看着焦钰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挺直的、宽阔的背影，以及。
陆湘视线缓慢的向下移动，注视着被牵住的手。
焦钰的手宽大而且粗糙，应该是因为常练武拿刀剑弓而有些茧，他手心温度火热，顺着交叠的地方一路窜到了陆湘的心里。
热的快要炸开了。
陆湘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只红着脸一直凝望着牵住的手，踉踉跄跄的跟着前面青年的脚步。
升空的烟火照亮了二人皆覆膘的脸，还有即使坐下也没有松开的手。
回去时二人脸上红晕未散，相视一眼后默契的别过头。
陆湘羞赧的接过了焦钰递过来的木盒，抱紧在怀中紧紧的盯着黑色的木盒，就像上面有花。
“都是我自己雕的，记得戴上。”焦钰别别扭扭的说，还红着脸强调了一句。
“一点要记得戴上。”
“我知道了。”
陆湘低着头，闷闷的回应，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你……回去吧，外面冷，别又生病了。”
“明天见。”他最后一句话轻轻浅浅，带着叹息的温柔。
“明天见。”
陆湘抱着木盒子头也不敢抬的扭头走了，却在最后上马车前忍不棕头看了一眼。
站着原地的青年神情有些空茫，就像被家人抛弃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孝子般带着天真的茫然，但在自己回头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
就像是一直扑扇着翅膀的疲惫黑鸦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枝条。
我栽了。
陆湘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是清晰的。
扭头狼狈的上了马车，没有喝酒却已经微醺的小姑娘抱着木盒子靠着车厢痴痴的笑了出来，心里是如蜂蜜一样甜的情感。
满的已经要溢出来。
笑的一脸幸福的小姑娘想起焦钰给的生辰礼物还没有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黑色的木盒子。
里面是一个玉佩，双鱼纹扣，烟雾一样的红色盘旋在锦鲤身上，雕刻精致，摸上去质感温润。
旁边还有一个木像，雕刻的有些模糊，但神态活灵活现，赫然就是陆湘。
晚上回去以后要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以记录下这些美好的记忆。
陆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