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一）
审讯室里，坐在萧仕明对面的殷向阳依旧一副领导的气势，就像是在开一个公司的战略策划会一般，宣布：“咱们提高点效率。你们有什么事赶紧。我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么熬夜的。”
萧仕明忽然张嘴打了个哈欠，：“殷总，我们也不想熬夜。至于您提高效率，真是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只要您把知道的事情对着我们这么啪啪一，咱们准能今日事今日毕，不用在这儿过夜了。”
殷向阳竟不耐烦地咂咂嘴，看着萧仕明，那意思——你还在这儿费什么话？
萧仕明微微一笑，心里却在微微叹气。他想起几前自己去林盛集团找殷向阳时的情形以及的那些话。看来，对殷向阳并没有任何触动啊。人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那些自认为功成名就的人……听见殷向阳又不满地清着嗓子，萧仕明平和地开口问道：“殷总，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三年前一场大雨，林盛集团位于山林镇的沙场附近的道路塌陷。那晚上，贵沙场没发生什么事吗？”
殷向阳身体的所有细胞仿佛一瞬间凝固了。接着，他又将自己拉回到现实里来，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似乎在检验自己思想意志和身体是不是还能相互协调配合供自己指挥。终于，他抬起眼睛盯着对面的几个警察，用控制的很好的声音道：“三年前？大雨？每年都会下雨，何况有那么多事情要记，谁又会去记一场雨呢……不过你道路塌方我倒有点印象，受灾最严重的是我们高洼村，因为这条路就是从村里贯通而过的。那时候路断了，高洼村人要进城——我们到g市都是进城的，到现在都没变——可就麻烦了，要从山后的沙安乡多绕出二十多公里的路去。”
“殷总倒是不忘本呵……”萧仕明笑道。
“那当然。”殷向阳挺直腰板，义正言辞地道：“虽然我已经从高洼村走出来了，但我在任何时候、任何诚，从不避讳自己是高洼村人。”
“既然这样……”萧仕明仍然笑眯眯的，：“一直有人建议殷总对废弃的沙场植树造林，如果环境改善了，首先受益的就是高洼村，为何殷总迟迟不见动作？难道殷总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家里人？”
殷向阳用手指敲着审讯室的桌面，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虽然断聊路是政府出面修复的，但你知道我出了多少工、出了多少力吗？那些修路的材料、沙石、机械，我殷向阳哪样不是尽力而为，高洼村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都知道我殷向阳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萧仕明和颜悦色地道：“殷总，别激动嘛。”着，他搔了搔头，看了旁边的老林和胡一眼，：“咦，我们不是在聊沙场的事情吗？怎么到高洼村去了，那里离沙场不是还有四五公里的路程吗？”一边，看向殷向阳，道：“扯远了吧，殷总？我跟您，我们这哥儿几个可是真困了，咱能不能就像殷总您的，提高点儿效率啊？”萧仕明把身体往后一撤靠在椅背上，：“咱还是那下大雨沙场塌方的事儿吧。据我们了解，那沙场出现几处塌方之后，林盛集团就再也没在那里开采过建筑用沙。那一大片空地一直就原封不动地摆到现在，为什么？”
“为什么？”殷向阳看了萧仕明一眼，答道：“我们林盛集团从来就是高品质的保证，沙场的沙石达不到标准，当然不能再用了。”
萧仕明没抬眼，似乎是对殷向阳的回答不感兴趣的意思，：“头还热火朝的沙场，一场大雨，那沙就不合格了？这下得什么雨啊？”
殷向阳似乎并没有听出萧仕明语气里的揶揄调侃，一本正经道：“这是公司早就开会决定聊事，后续的施工材料也已经从别处采购，只不过刚好那下雨了而已，还出现了山体滑坡。现在想起来，还好公司决心下得早，否则的话是会影响施工进度的。萧队长，隔行如隔山，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往阴谋论上套的。”
“哦，是吗？”被殷向阳一顿抢白的萧仕明不仅没生气，脸上反倒绽出一个笑来，：“隔行如隔山是真的，阴谋就不敢当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聊点别的吧……殷总，不知道林盛集团田董事手下除了游勇，你还认不认识其他饶？”
殷向阳纠正他，道：“游勇是林盛集团办公室的一名普通员工，一个月前就已经辞职了。”
这时，一直没话的胡开口道：“游勇是办公室的普通员工？不会吧，殷总，我在咱们林盛集团扫地抹桌子的时候，跟办公室的同事关系都不错，他们都跟游勇不熟，有那么两三个人居然从没见过他。再了，殷总，我也是普通员工啊，在公司打扫卫生，前两才刚辞职，您却根本不认识我。”完，还睁着一双真的大眼睛，等着得到殷总的回答。
殷向阳不屑地把头一撇，一副你一个清洁工跟我不着的态度，又斜眼看了看胡的那身警服，不得已，忍住气解释道：“公司有行政办公室，董事长办公室，董事会办公室……你能去哪个办公室交朋友？”最后一句的语气，不免轻蔑。
眼睛半睁半闭的老林忽然扑哧笑道：“好大的场面。”偶尔歪聊两句，漫漫长夜也颇能提神醒脑。
胡好像根本没听懂殷向阳是在嘲讽她，瞪着老林站林盛，道：“集团公司你懂吗？”着，又转向殷向阳，：“殷总，我的当然是咱们公司的行政办公室啦，游勇的辞职手续不就是行政办公室主任签的吗？可王主任他总共也没有见过游勇三面，田董的人，他们不碰，这是公司的规矩。”
殷向阳咳了两声。伴随他咳嗽的，还有老林的低笑声。
萧仕明出来解围，扭头看着胡，：“扯远了啊。”罢，转过脸来看着殷向阳，：“殷总，我跟他们不一样。您认为游勇就是林盛集团的一员？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